秋雁芙望着玉熙,好像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出端倪。
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她很确定四姑娘不是面上表現的那般純良。
今天的事,秋雁芙總覺得是玉熙的設計。
有了這個顧忌,秋雁芙開口道:“姨母,你看四表妹這衣服都濕了,還是讓四表妹先換身衣裳吧!
容妹妹的事待會再說。
”
武氏扔出茶杯以後也知道自己過火了,這裡不是河北,而玉熙也不是丫鬟婆子。
玉熙打玉容,跟她打玉熙那可是完全不同的感念,都說後母難為,就在于這裡。
若她打的是親生女兒,最多被人說兩句,可玉熙是繼女,一個不好,她就得背負一個惡毒後母的名聲。
武氏這個時候算是恢複了理智,順着秋雁芙的話道:“你扶了玉熙去換身衣裳。
”
秋雁芙先去扶玉熙的時候,沒料到玉熙會甩開她。
秋雁芙一個沒注意,朝後倒去,摔倒在地,狼狽不堪。
武氏剛壓制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來人,給我按住她。
我今天若是不好好教訓你,以後還不得翻天了。
”
碧藤院的幾個婆子都是武氏從河北帶過來的,得了武氏的吩咐立即走上前按住玉熙。
兩個婆子開始以為玉熙會掙紮,卻沒想到玉熙竟然沒有任何反抗,就被她們按倒在地。
武氏冷着臉說道:“不敬長輩,辱罵妹妹,毆打表姐,我看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今天我不教訓……”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面丫鬟說道:“夫人,三姑娘來了,正在門外求見。
”
玉辰進了屋子,看到玉熙被人按住不能動彈,臉上也紅腫一大片,冷着臉:“母親,不知道四妹妹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讓你下這麼重的手?
”大戶人家不興體罰,若是不聽話輕的責罵一頓,重的也不過是關在佛堂抄寫佛經。
武氏看到玉辰的模樣,又氣得不行。
這一個一個的,根本就沒将她放在眼裡。
這個時候,玉容終于不再哭了,而是頂着一雙紅腫的眼睛,擡頭望着玉辰說道:“三姐,四姐說我愚笨不堪,學什麼都不會,甚至還動手打我。
”說完,讓玉辰看她臉上現出的五指山:“娘知道後很生氣,尋四姐過來說話。
結果四姐不僅頂撞我娘,還将我表姐推倒在地。
我娘氣狠了,才讓四姐跪在地上。
”
玉辰蹙起了眉頭,以她對玉熙的了解,若不是大事,不會讓玉熙如此動怒:“玉熙,怎麼回事?
你怎麼會打五妹妹?
”
玉熙臉上浮現出譏諷的笑意:“五妹妹?
為什麼你隻說我打了你,卻不說我為什麼打你?
”
玉容吓一白。
秋雁芙又出來打圓場:“三表妹,這都是誤會。
”
玉辰一直都瞧不上秋雁芙,現在更是瞧不上了。
她壓根就不理會秋雁芙,隻朝着玉熙說道:“玉熙,起來,随我去見祖母。
有什麼委屈,與祖母說道。
”
武氏眼皮跳了跳,唬着臉問道:“玉容,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跟我說清楚?
”
玉辰根本就不理會武氏這一套,給武氏行了一禮,說道:“我先帶四妹妹去祖母那。
待會還請母親帶了五妹妹到祖母那,将這件事說個清楚。
”
武氏性子急躁了一些,但不是傻子,去見老夫人這事可就鬧大了,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秋雁芙走上前說道:“三表妹,這事鬧出去對二房的名譽也有很大的損害,最後難做的還是姨父。
”秋雁芙是真厲害,她早看出玉辰很在意韓景彥以及名聲,所以知道用這個牽制玉辰是最有效的。
打蛇打七寸,這話很對。
玉辰可以不在意武氏,但她卻不能不在意自己親爹。
在玉辰心目之中最重要的是老夫人跟韓景彥,若是武氏名聲有損對她爹也不是好事。
玉辰猶豫了片刻,說道:“母親讓四妹妹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是不是該給一個說法?
”
武氏看到玉辰态度放軟,心頭一松,不鬧到老夫人面前私底下解決了就好:“玉容,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
玉容哪裡敢說出她辱罵甯氏的話。
秋雁芙就知道事情沒這般簡單:“姨母,還是讓四表妹先換一身衣裳,其他等會再說不遲。
”
武氏看着玉容,哪裡不知道這裡面有隐情。
這會武氏額頭突突的,這事若是壓制不下去,她可是有大麻煩。
秋雁芙走上前,準備上前扶了玉熙起來。
她隻是做做樣子,并不敢真去扶玉熙,萬一玉熙又推一下,她豈不是又得摔倒在地。
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隻是碰了一下玉熙的胳膊,玉熙就站了起來。
武氏說道:“我知道今天的事讓你受了委屈。
這也是我的錯,是我沒管教好你的五妹妹。
玉容,還不快去給你四姐姐道歉。
”
玉容心裡頭不情願,但還是走上前給玉熙道歉:“四姐姐,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發脾氣。
要打要罰,我都沒有怨言。
”
玉熙低着頭沒有吭聲,心裡卻是冷笑不已。
玉辰自問對玉熙也算有所了解,玉熙這個樣子分明是氣不平。
玉辰想了一下說道:“母親,我先帶了四妹妹去換身衣裳。
這事還是等爹回來處置不遲。
”
武氏聽了這話,心頭徹底放松了。
有了玉辰的幫忙掩飾,老夫人縱然知道了也不過是責怪兩聲。
說來說去,武氏其實還是弄錯了玉熙真正的靠山是誰。
武氏吩咐道:“去薔薇院取了四姑娘的衣裳過來,給四姑娘換。
”讓玉熙這個樣子從碧藤院出去,還不知道府邸裡的人得如何議論。
屋子裡靜悄悄的,連外面風吹樹木的聲音都聽得到。
玉熙抓着玉辰的胳膊,啞着聲音說道:“三姐,我要回去。
”
玉辰有些糾結。
她又不想給韓景彥惹來麻煩,又不想讓玉熙委屈,導緻她現在左右為難。
就在這個時候,丫鬟疾步進來道:“夫人,大夫人過來了。
”
當她聽到麥冬的話,就知道玉熙肯定要遭殃了,所以急忙過來了。
隻是她的院子離碧藤院最遠,所以才會來這般晚。
武氏聽到秋氏來了,臉一下僵了。
她這會是真後悔,當時沒注意分寸,如今讓玉熙頂着這一張臉還有這一身濕潤的衣服,讓秋氏看到還不得鬧得全府都知道,這對她極為不利。
秋氏倒是想開口讓玉熙進屋避開秋氏,可惜,這個時候秋氏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玉熙是全嬷嬷的徒弟,除了藥材太昂貴沒不起泡不了藥浴,其他的玉辰享受的自然不會漏了玉熙。
幾年下來,玉熙也養出了一身嬌嫩似水的肌膚。
别說用茶杯,就是平常按一下都有印子留下。
此時玉熙的臉腫得不成樣,粘着的茶葉也沒掉落,看起來滑稽又可笑。
秋氏瞧見玉熙這個樣子,整個人都呆在了。
玉熙看到秋氏,沖過去抱着秋氏大哭:“伯母,伯母……”這一聲聲的叫喚,充滿了憤怒與委屈,屋子裡的人聽了心頭都忍不住一顫。
玉辰臉上有些發紅。
秋氏聽到玉熙的哭聲終于回過神來,臉都氣得發紫:“武氏,不知道玉熙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要你下這樣的毒手?
”剛才薔薇院發生的事秋氏已經知道了。
她以為武氏再護短也不過是責罵玉熙兩句,畢竟錯在玉容,卻沒想到武氏竟然下這般的毒手。
毒手兩個字,讓武氏整個人都不好了。
隻是今天的事是她不在理,武氏也隻能硬着頭皮:“大嫂,今天這事是我急躁了。
可我也隻是失手,并不是有意的。
”
秋氏冷笑一聲,拍着玉熙的肩膀說道:“不哭了,随我一起去見老夫人。
老夫人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
玉辰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玉容也不傻,知道去了老夫人那裡她得不到好:“四姐姐,都是我的錯,要打要罰……”話還沒說完,秋氏跟玉熙已經不在屋子裡了。
武氏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再強,也不敢阻擋當家夫人。
武氏見狀不好,立即跟上。
出了碧藤院,玉熙擦了眼淚,說道:“大伯母,我還是回薔薇院梳洗一下再去見祖母吧!
這樣去見祖母,我擔心吓着祖母了。
”
秋氏冷着臉道:“這你不用擔心,老夫人什麼風浪沒見過。
”言下之意,這點小事還吓不着老夫人。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上房。
老夫人看着玉熙的樣子,臉一下黑了:“怎麼回事?
”
玉熙啞着嗓子,将她所遭遇的事叙述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隐瞞自己說過的話。
還沒等玉熙說完,秋氏就氣不過了。
什麼叫薔薇院是個破爛地方:“你嫌棄薔薇院是破爛地方?
你的意思讓你住在水湘院是委屈了你?
讓你住在國公府是委屈了你?
我倒沒想到,讓你住在國公府倒是委屈了你?
”水湘院的格局跟薔薇院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水湘院的布置比玉熙的院子要高出一個層次。
玉容再傻,也知道不能頂撞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