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宜嫁娶。
用過早膳玉熙就帶上棗棗跟柳兒去了韓家。
原本盧秀想讓玉熙給七七當全福人的,卻被玉熙給拒絕了。
全福人得父母雙全且夫妻恩愛兒女雙全,而她自幼喪母又不得父親的喜歡,當這個全福人可不妥當。
見玉熙不同意,盧秀隻能請了柳必元的妻子毛氏當了這個全福人。
韓府挂滿了紅燈籠,一些樹上還紮上了彩綢,一片喜氣。
棗棗見狀皺着眉頭說道:“娘,是不是有些太浪費了?
”挂紅燈籠很正常,可紮這彩綢就有些浪費了。
玉熙笑着說道:“這彩綢又不是隻用一回,收起來,等你順表哥昌表哥他們成親都還能用。
”
柳兒想起曲媽媽說過的話,說道:“娘,我聽說京城大戶人家娶妻嫁女都會辦得很奢華。
娘,表姐的婚宴若是放在京城算得上奢華嗎?
”
玉熙搖頭道:“若放在京城,隻能算一般。
當年你三姨母出嫁時那才叫奢華,不僅整個府邸挂滿了紅燈籠,樹上還紮滿了用菱紗彩綢做的花朵。
寒冬臘月,愣是将這個府邸裝扮的花團錦簇。
”
棗棗聽了立即說道:“娘,那得花很多錢吧?
”感覺好浪費。
柳兒問道:“娘,三姨母的嫁妝是不是很多?
”其實柳兒是知道玉辰出嫁是紅妝十裡,她特意問,是想借玉熙的口讓棗棗知道。
玉熙笑了下說道:“兩百四十八擡。
古董字畫金銀器皿,田産鋪子,合起來有二三十萬兩銀子吧!
”之所以記得這般清楚,是因為她當時還羨慕了一把。
棗棗訝異,竟然這麼多的陪嫁:“娘,那你呢?
你也有這麼多嗎?
”
玉熙搖頭道:“你三姨母有這麼多的嫁妝,一來是她生母嫁妝豐厚,韓府并沒動這些東西,全都給她陪嫁了;二來是嫁入皇家。
娘的嫁妝其實也挺豐厚的,不過京城離榆城太遠,加上當時路上不太平不敢多帶東西,出嫁時隻帶了綢緞被套等物。
”
棗棗聽說過這事:“娘,我聽許叔叔說在去榆城的額路上,你遭了土匪,東西全都被土匪搶光了。
”
柳兒長大嘴巴道:“全搶光了?
連嫁衣鳳冠也搶走了嗎?
”這事,柳兒還真不知道。
玉熙笑道:“遇見土匪算是小事了,最兇險的是差點被北擄人抓去了。
那些北擄人恨透了你爹,為了報複他就在半道埋伏想抓了娘去。
幸虧我怕再出事多了個心眼,找了個人頂替,我則跟着楊師傅他們走的小路。
”想想當年,真是不容易呀!
棗棗啊了一聲道:“還有這一出?
許叔叔都沒跟我說起過呢!
”
柳兒有些緊張地問道:“娘,那後來呢?
那個替身怎麼樣了?
”
玉熙歎了一聲道:“那替身被北擄人抓走了,後來又當着你爹的面将她殺了。
”也是因為此事,她當時吓得差點逃婚。
不過這事,除了她跟紫堇幾個人,其他可都不知道。
柳兒萬分慶幸地說道:“還好娘聰明。
”若不然,就沒他們了。
棗棗笑着說道:“柳兒,這話可說錯了,娘一直都很聰明的。
我們姐弟六人能這麼聰明可都是娘的功勞。
”說完,還特意加了一句:“”若是像着爹,可就慘了。
”
玉熙笑得不行:“你爹聽到這話肯定得揍你一頓了。
”
她現在是大姑娘了,爹怎麼還可能對她動手。
别說動手了,現在也不會再罵了。
棗棗仰仰頭說道:“我才不怕呢!
對了娘,等我出嫁的時候就不要準備那麼多的嫁妝,給個三五千兩銀子就足夠了。
”
玉熙笑着道:“你可真會為娘省錢。
”女兒摳門也有好處。
江南的工匠手藝好,玉熙讓田洋在江南購置好的木料,請了工匠打家具。
其他的東西也都在添置之中,隻沒告訴棗棗罷了。
三個人很快就到了七七的閨房。
這個時候七七的閨房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進了屋,裡面的人見到玉熙全都跪下行禮。
玉熙笑着道:“不必多禮。
”開始衆人給她下跪行禮也有些不習慣。
不過時間長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說完這話,玉熙走過去親自将七七扶起來。
此時,七七已經上好了妝,不過還沒穿上嫁衣。
喜娘很快取來嫁衣給七七換上。
大紅色的嫁衣映着桃花般的容顔,目光流盼之間閃爍着絢麗的的光彩。
玉熙看了贊歎道:“我家七七跟仙女似的,可便宜志敖那小子了。
”
七七紅着臉,以蚊子似的聲音說道:“姑姑謬贊了。
”那模樣,說不出的嬌媚。
棗棗笑眯眯地說道:“表姐,等封志敖見了你肯定眼睛都轉不過來。
”棗棗跟啟浩的關系好,跟封志敖四個人打交道也多,彼此也都很熟悉。
七七羞得低下了頭。
按照習俗,新嫁娘還要在胸前挂上照妖鏡,肩膀上還得跨上個子孫袋,手臂上再纏着‘定手銀’。
這些都是榆城成親必走的流程,封夫人希望按照她們的規矩來。
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就按照榆城那邊的習俗來。
東西都佩戴好了,喜娘取了蓋頭過來。
玉熙伸手将蓋頭接在手中,轉頭問了七七:“剛才有沒有吃東西?
若是沒吃的,得先吃點東西?
”當新娘子,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七七細聲道:“我不餓。
”天沒亮就起來了,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更别說吃的了。
玉熙搖頭說道:“等會還有的折騰,不吃東西可不行?
”說完,就吩咐人送點心過來。
沒多會,就有丫鬟端來了一碟紅豆糕。
這些糕點隻有指頭大小,這會還冒着熱氣。
玉熙搖頭說道:“吃這些哪夠,去下碗餃子來吧!
”面條不方便,餃子更好一些。
喜娘猶豫了下,不過想着自己的職責還是小聲提醒:“王妃,吃餃子會将妝弄花的。
”
玉熙道:“時間還早,弄花了待會重新上妝就是了。
”大不了,讓封志敖等會。
說完這話,玉熙朝着七七道:“等會就吃餃子,不要喝湯。
”喝湯得如廁,這就不大好辦了。
七七輕輕點了頭。
封志敖穿着一身大紅衣裳前來接新娘。
進了喜房以見到玉熙,封志敖忙給玉熙行了一個晚輩的禮。
玉熙受了禮以後,笑着說道:“志敖,我将七七交給你了,以後你要好好待她,可不能讓她受委屈。
”
封志敖忙說道:“王妃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阿瑩,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
棗棗在旁笑眯眯地說道:“封志敖,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對我表姐不好,到時我一定揍得你滿地找牙!
”
封志敖也不是第一天跟棗棗打交道,哪能不知道她的性子,當即笑着說道:“大郡主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
”他見過七七幾回,不管是容貌性情還是才能都滿意得不行。
而且,這媳婦娶回家疼惜還來不及,哪裡還會舍得她受委屈。
七七聽到這話焦慮的情緒一下平息了。
盧秀笑着道:“好了,吉時到,該行禮了。
”有了玉熙跟大郡主的表态,相信不僅封志敖,就是封家其他人也會待七七好的。
而這也是韓建明跟秋氏讓玉熙送嫁的目的。
新娘子送出門,賓客也都紛紛告辭。
玉熙帶着柳兒跟棗棗也回去了。
盧秀送走了最後一個賓客,很是惆怅地說道:“這心裡空落落的。
”雖然七七不是她生的,但也是她看着她長大的。
這兩年更是手把手地教她管家理事。
如今嫁出去,以後想再見一面都不容易了。
春媽媽明白這種感受,想當初她女兒出嫁以後看着空落落的院子,眼淚都忍不住落下來了。
相對而言盧秀還算好,畢竟她隻是嬸娘不是親娘。
春媽媽笑着道:“等明年大爺娶親,再給夫人生個大胖孫子,這宅子可又熱鬧起來了。
”
盧秀笑着點頭道:“是啊!
”還是生兒子好,生了女兒要嫁到别人家去,還擔心女兒在夫家過得不好。
而生兒子就不一樣,是給家裡添人口。
春媽媽見盧秀展露笑顔,松了一口氣:“等大爺娶了親,夫人也能松快兩日了。
”
想着韓建明托付她的事,盧秀就一陣頭疼:“哪裡能松快得了?
得等昌哥兒娶親以後,我将府邸裡的事都交付出去才能真正松快。
”真等昌哥兒娶親了,她又要張羅二兒子的婚事了。
總之,就是操不完的心。
說完以後,盧秀忍不住嘀咕道:“你說好端端的大老爺怎麼就想給昌哥兒選個厲害能幹有手段的媳婦呢?
”婆母之前說過要給昌哥兒選個溫柔賢惠的。
這改變也太大了,讓她都有些不大适應。
春媽媽小聲說道:“其實就二爺的性子,給他選個能幹厲害的媳婦才好呢!
”
想着昌哥兒那性子,盧秀也沒話說了。
回到王府,玉熙直接去了前院。
棗棗跟柳兒回了後院。
棗棗說道:“大表姐那身嫁衣真漂亮,我以後也要穿這樣的嫁衣。
”
聽到這話,柳兒故意笑着說道“大姐,大表姐那身嫁衣是自己繡的。
大姐,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繡嫁衣呀?
”
“呃……這事交給府裡的繡娘就行了。
”讓她繡嫁衣,不得要她的命。
柳兒笑着說道:“大姐,我聽說這女子出嫁得穿上自己繡的嫁衣,以後才能過得和和美美的。
”
棗棗嗤之以鼻,說道:“娘出嫁的時候也沒穿自己繡的嫁衣,她跟爹不也恩恩愛愛的?
這能不能幸福,可不在嫁衣,而在人。
”
對這話柳兒很是贊同,點頭道:“大姐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我還是想要穿上自己繡的嫁衣的。
嫁人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不願意有任何的遺憾。
”
棗棗笑着道:“你繡工好,當然自己做更好了,我就算了。
”連塊帕子都繡不好,還繡嫁衣呢!
要等她繡嫁衣,估計這輩子都不用嫁了。
柳兒想了下問道:“大姐,剛才你說讓娘準備四五千兩銀子的嫁妝?
你是說真的?
”四五千兩銀子夠什麼用,王府一個月的開銷都不止這個數目了。
棗棗嗯了一聲道:“我自己攢了一些錢,還有俸祿,以後金玉也能從邬家分得一筆家業。
家裡這麼困難,能省則則。
”
柳兒聽到這話,一臉的糾結。
玉熙一回到前院,許武就跟她彙報了一件事道:“王妃,兩刻鐘之前收到了劉将軍的折子,現正放在書桌上。
”自沒再管着情報網,他的消息就沒以前靈通了。
不過跟在玉熙身邊這麼長時間,他隐約猜測到玉熙定是交代了劉鐵男什麼重要的事。
若隻是臨州城外的流民,不可能這般頻繁的通信。
玉熙打開折子,折子裡面夾雜了一封信。
這封信,是葉九郞寫的。
看着折子跟信件,玉熙陷入了沉思之中。
葉九郞二十多天前到了的晉州,這次在信件裡主要講了晉州那邊的情況,講得非常詳細。
許武見狀,退了出去。
剛到門口,就看見穿着一身寶藍色長袍的雲擎。
雲擎問道:“王妃在裡面嗎?
”七七出嫁,浩哥兒跟三胞胎去了,隻雲擎沒去。
許武點頭,說道:“王爺,王妃看了劉将軍送來的折子以後臉色很凝重。
”
雲擎一聽就知道是什麼事了,走進屋就見玉熙捏着一封信正在那想事。
他也沒去打斷玉熙的思路,就站在一邊等着。
等玉熙醒過神來看見雲擎,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雲擎去了城外的軍營裡,她還以為要下午才能回來。
雲擎笑着道:“我回來好一會,見你在想事情就沒叫你。
劉勇男是不是跟你提了什麼為難的事?
”
玉熙搖頭,将葉九郞的信件遞給雲擎,說道:“晉州上個月發生了一場暴亂,不過很快就被官兵鎮壓了。
”
這在雲擎的預料之中:“我之前就說過,引發暴亂很容易,可要形成大的規模卻很難。
”周綻手中有三十多萬的兵馬,幾個老百姓引發的暴亂他輕輕松松就能平息。
玉熙卻不贊同雲擎的說法:“和瑞,水易載舟亦能覆舟。
失了民心,就算軍隊強悍也隻不過是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
雲擎笑着說道:“不僅如此,軍中的士兵都是平民子弟,讓他們去平叛這些人其實都是不甘不願的。
”
玉熙說道:“和瑞,人選挑好了嗎?
挑好了就讓他去晉州了。
”朝廷平叛的力度再大,可老百姓活不下去仍會叛亂。
因為叛亂還可能有條活路,否則就隻死路一條。
雲擎點頭道:“挑好了,不過人還在榆城,得要再過兩三日就能到了。
玉熙,你要不要見一見他?
”
玉熙搖頭說道:“這事你處理,我就不插手了。
”她對打仗的事也不大懂,見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