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棗的背影很快消失再衆人眼中,可玉熙還眼巴巴地看着。
雲擎握着玉熙的手說道:“咱們進屋吧!
”現在雲擎可不吝于在衆人面前秀恩愛,丫鬟跟幾個孩子也都了。
玉熙紅着眼眶道:“養孩子做什麼?
翅膀硬了就要離開。
”孩子大了要去外面闖世界了,她這當娘的不僅不能攔着,還得幫着他們将路鋪平。
佑哥兒最是看不得玉熙這個樣子,忙說道:“娘,你放心,我以後會一直陪着你,不離開你半步的。
”
柳兒也忙表态:“娘,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的。
”
玉熙說道:“娘知道你們孝順,不過等你們長大了,不可能一直留在娘身邊的。
”
雲擎見幾個孩子面面相觑,說道:“也不早了,你們快去上課别遲到了。
”見浩哥兒幾個遲疑,雲擎笑着說道:“你娘這裡有我呢!
”這些臭小子,竟然不放心他。
夫妻兩人回到後院,雲擎見玉熙眼眶還是紅紅的,故意裝成一副吃醋的樣子道:“我離開時也沒見你哭過呢?
在你心目中,棗棗可比我重要呢!
”
玉熙取了帕子,擦了下眼睛說道:“這哪比,兒行千裡母擔憂,棗棗上次去江南我就一直提心吊膽的。
這回還是上戰場,這戰場上刀劍無眼,傷着哪也看顧不着。
”雲擎是主帥,加上身經百戰,就算有突發狀況也不擔心,可棗棗卻不一定了。
雲擎道:“既然不放心,那我寫信給杜峥讓他約束好棗棗,不要讓她涉險。
”
這就是當娘的心态,既希望孩子做出一番功績,又舍不得讓孩子吃苦受罪。
玉熙說道:“雖然擔心也舍不得,可若是不上戰場又如何能建功立業成為名副其實的女将軍。
”她跟雲擎可以給棗棗鋪路,但軍中是講究實力的地方。
沒有軍功,棗棗想要成為女将軍的夢想就不可能實現了,而戰場是立功的最好也是最快的地方。
雲擎看着玉熙那糾結的樣子,有些後悔:“都是我的錯,若是當初我沒讓棗棗跟霍叔習武,棗棗也許就不會有當女将軍的想法!
”他當時出抱着讓棗棗當繼承人的想法,有了浩哥兒以後這想法也打消了。
玉熙搖頭說道:“這不能怪你。
就棗棗的性也确實适合從軍,就算她沒跟霍叔習武也會走這條路的。
若換成是柳兒,就算你有這個想法也是枉然。
”
雲擎說道:“你别想了,杜峥會保護好棗棗,不會讓她有事的。
”
美蘭在外說道:“王爺,王妃,譚大人有事求見。
”
玉熙說道:“譚拓這次過來是談改制的事,一起聽下吧!
”他們建立的機構體制跟朝廷基本是一樣的,除了宰輔兩人外,就是六部、監察機構、六科、五寺、外三監,還有情報機構。
因為沒有稱帝,加上王府内人員也簡單,所以沒有設置三公跟内十二監。
雲擎想了下說道:“讓浩哥兒也過來聽下吧!
”這可是大事,他必須參與其中。
玉熙搖頭道:“這次主要是選各定各個機構的負責人,不需要讓浩哥兒參與其中。
”比較特殊的事情玉熙會讓浩哥兒旁聽,這樣也算增多見識了,但像這種瑣碎的事讓浩哥兒參與就有些浪費時間了。
雲擎沒在糾結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過去吧!
”軍中的将衆位領三品以上的他都很熟悉。
可這些文官除了幾位經常來王府禀事的重臣外,其他都不大熟。
确定各機構的主事人選是一個重要而繁雜的事,一時半會哪能敲定下來。
轉眼就到了月底,兩位先生抵達鎬城。
玉熙得了消息,放下手頭上的事,帶着浩哥兒跟睿哥兒三兄弟親自出門迎接。
許大牛忍不住跟許武嘀咕道:“王妃也太将這兩人當回事了?
”不過就是兩個讀書人,何至于讓王妃這般鄭重其事。
許武瞪柳怡眼許大牛,說道:“你懂什麼?
王妃這是表示對兩位先生的尊敬。
兩位先生以後教導世子爺跟二少爺他們也能更盡心一些。
”那位龐經綸暫且不提,隻說那些杜先生,那可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大儒。
許大牛對于讀書人想來沒好感,冷哼一聲道:“若是敢不盡心教,讓他們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吃了雄心豹子膽,竟然敢不盡心教導世子爺他們。
許武瞪了許大牛一眼說道:“馬上打天下,難道還能馬上治天下不成?
你要一直抱着這個想法,到時候可就是害了阿鐵他們。
”若不是許澤剛剛啟蒙,他都會求了玉熙将許承澤塞進去跟着先生學習。
這也是兒子太晚出生了沒趕上時候。
許大牛說道:“我要求也不高,能寫書信看軍報就足夠了。
”會不會寫文章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繼承他的衣缽。
這些跟很多武将的想法都差不多,他們的子孫後代自然是要到軍中博前程了。
沒多久,一輛藏青色的馬車出現在衆人眼前,到了王府門口馬車停下。
沒一會,就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穿着淺藍色細布衣裳文質彬彬的男子。
那男子看到玉熙等人,朝着衆人點了下頭,然後回轉頭去攙扶馬車上的老者。
那老者穿着一身雨過天青色的綢緞長袍,滿頭銀發,下巴留着一略長長的胡須,背微微有些弓着。
玉熙走過去很是恭敬地行了一個晚輩的禮:“杜先生,一路辛苦了。
”
因為杜先生是長者,所以玉熙穿的也是規規矩矩。
一身丁香色的雲紋褙子,梳着簡單的新月髻,發髻上插着一支碧綠色的簪子。
穿着打扮非常簡單清爽。
杜先生擡頭看了一眼玉熙後,立即跪在地上給玉熙行了大禮:“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杜先生是有傲骨,但更識時務。
他是将雲擎跟玉熙視為未來的天下之主,才會屈膝下跪。
龐經綸見狀,也跟着跪下磕了頭。
玉熙倒是心頭一舒,能行大禮表示這杜博鋅是真心歸順了。
玉熙也沒推脫,而是朝着浩哥兒跟睿哥兒說道:“阿浩,阿睿,去将杜先生跟龐先生扶起。
”
浩哥兒跟睿哥兒兩人走上前,準備将兩位先生扶了起來。
杜博鋅給浩哥兒行了半身禮:“不敢勞煩世子爺。
”雖然浩哥兒即将成為他的學生,但在杜博鋅眼中他也是未來的儲君。
玉熙笑着說道:“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我們進屋再慢慢說。
”
将兩人領到他們以後落腳的院子,玉熙笑着說道:“屋舍布置得比較簡陋,還請兩位先生見諒。
”明王府的宅院布置的都比較簡單。
倒不是特意的,主要是玉熙與雲擎都不是喜好奢華的人。
主子住的地方都不奢華,下面的院落自然不可能越過他們去。
杜博鋅看着屋子裡的家具擺設,笑着道:“這樣的布置,已經極好了。
”若是這屋子的布置很豪華,他才要擔心了。
說了一會話,玉熙道:“兩位先生長途奔波該是也勞累了,你們先休息下,其他事明日再說。
”
等玉熙帶着四個兒子離去以後,龐經綸跟杜博鋅說道:“杜老,明王妃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杜老是江南有名的大儒,也是龐經綸尊敬的長輩。
這一路上,兩人相處得非常愉快。
杜博鋅笑着道:“那在你想象之中明王妃是什麼樣的?
”杜博鋅可能是常年教書育人的原因,看起來非常親切慈祥。
龐經綸道:“應該是一個極有氣勢不怒而威的人。
”這說法比較委婉。
确切來說龐經綸之前以為玉熙是那種霸氣側漏的人,結果看到的卻是一個溫柔無害的婦人。
當然,龐經綸也知道這都是表面的。
杜博鋅笑着道:“王妃不是沒有氣勢,不過是收斂了而已。
”
龐經綸嗯了一聲道:“杜老,我瞧着世子爺跟二少爺的教養都極好。
特别是世子爺,很有大家風範。
”
杜博鋅來之前就做好了功課,聽到這話笑着說道:“雖然王爺是個武将,但王妃卻是百年世家出來的貴女。
世子跟二少爺他們都是王妃親自教導出來的,自然不會有差。
”雖然隻一面,但他對浩哥兒非常滿意。
舉止有度,又知禮,且聰慧過人,有這樣的儲君是百姓的福氣。
龐經綸笑着說道:“來之前聽總督大人說二少爺性子魯莽四少爺頑劣不堪,我還有些擔心。
現在看來,是總督大人謙虛了。
”韓建明這也是先将幾個孩子的缺點說下,讓龐經綸心中有數。
杜博鋅看法不一樣,說道:“這孩子總有自己的性子,所以教孩子得因材施教,這樣才能将孩子教好。
”
龐經綸還沒教過學生,這是大姑娘上轎第一回:“到時候還要勞煩杜老了。
”杜博鋅有着豐富的教學經驗,而這正是龐經綸所欠缺的。
杜博鋅笑着應了。
相對而言,浩哥兒跟睿哥兒四兄弟對兩位先生則沒什麼感覺。
這先生教得好不好得上了課才知道,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
所以,玉熙也沒有跟孩子說多說,直接讓他們回課堂了。
雲擎晚上回來,聽到這事後說道:“我明日去見見他們吧!
”怎麼也是兒子的先生,去該去見見。
玉熙笑着道:“我已經見過了,你若不想去見也無妨。
”
雲擎聽到這話忙說道:“那就不見了。
”這些先生規矩特别多,還特别講究,能不見自然好了。
兩位先生休息兩天,就開始教幾個孩子了。
杜先生是當世的大儒,又在書院任教二十多年,教浩哥兒沒問題。
龐經綸這邊,卻是有問題了。
下課回來後,睿哥兒就跟玉熙說道:“娘,這龐先生講得我聽不懂。
”
玉熙有些詫異地問道:“聽不懂?
跟娘說說,怎麼回事?
”睿哥兒三兄弟已經學完了《大學》,現在在學《中庸》。
四書五經對于先生來講都是基礎的東西,應該不至于不會教的。
軒哥兒在旁解釋道:“娘,先生喜歡引經據典,可他講的那些典故我們都沒學過。
”簡單來說,幾個孩子剛學會走,可龐經綸卻在教他們跑。
玉熙之前就有這樣的擔憂,沒想到竟然成真了。
玉熙想了下說道:“若是明日再這樣,我就跟龐先生談一談。
”
第二日,也沒任何改變。
三胞胎苦着臉說道:“娘,你還是給我們換先生吧!
”這先生是很有才,引經據典滔滔不絕,可問題是他們都聽不懂呀!
玉熙沒有答應三個孩子的請求,隻是說道:“我先與龐先生談談。
”
龐經綸見到玉熙,不待玉熙開口就主動請辭。
上課時幾個孩子進不了狀态,表現出的煩躁與排斥他哪能感受不到,與其被人趕走不若自動請辭,這樣好歹還能留點顔面。
玉熙沒接這話,而是笑着說道:“聽我大哥說龐先生這些年去過很多地方,能跟我說說你去過哪些地方嗎?
”
龐經綸說道:“塞外、藏區這些地方都去過,在這些地方多則半年少則兩三個月。
不過最遠的一次是乘船去了海外,在海外呆了兩年。
”
玉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新鮮的詞:“海外?
”
龐經綸笑着道:“是,海外。
那裡的人跟我們的人長得不一樣,他們是金發碧眼……”後面的話沒再繼續說下去,他怕玉熙接受不了。
玉熙覺得很有意思,笑着說道:“金發碧眼?
若是他們到我們這裡來怕是要當成妖怪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金發碧眼這些雖然稀奇,但也不是什麼恐怖的事。
龐經綸點頭道:“是呀!
若是到我們這裡,他們肯定要被當成妖怪的。
不過他們那邊盛産香料、染料以及各類寶石與象牙犀角等物,這些在我們這裡很受追捧的。
”
玉熙對于海運這一塊也有所了解:“出海風險很大,而且耗時也長。
”做海運生意是暴利,但這個生意非常危險。
龐經綸有些意外,沒想到王妃竟然對海上的事務都這般熟悉:“王妃說得很是。
我去的時候花了兩個月時間,回來比較順利,隻花了一個半月時間。
這還是我比較幸運,沒遇上風浪,若是遇到風浪很可能就要葬身魚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