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雙與徐伯走了半天，走不動了。
不是沒有耐力，而是餓得走不動。

　　徐伯走過去扶起了他，說道：“再堅持下，到前面找着人家就有吃的了。
”

　　燕無雙有些懷疑地說道：“如今這世道自己吃都嫌少，哪還會施舍給乞丐吃。
”也幸虧現在是八月的天，不是冬天。
若不然不用人追殺，他們都得凍死在外面了。

　　“沒說去乞讨。
”他讓燕無雙裝成乞丐，是為順利混出京城，而不是讓他一路乞丐去春城的。
再者這世道，乞丐哪能真活下去。

　　燕無雙看了一眼徐伯，垂下頭說道：“可是我們沒錢。
”包裹都被搶走了，身上半分錢都沒有，拿什麼去換吃的。

　　徐伯笑道：“放心，餓不着你。
”

　　燕無雙将徐伯從頭看到腳，問道：“我告訴你，偷來搶來的東西我不吃。
”去偷去搶，與那些雞鳴狗盜有何區别。
要這麼做了，可真就辜負了父母多年的教誨。

　　徐伯敲了下手裡的竹拐杖說道：“放心，我有錢。
”

　　燕無雙也不傻，當下就明白過來：“你将錢塞在拐杖裡了。
”他還以為這珠拐杖是個道具，讓人真相信他七老八十了。

　　“走吧！
到前方買吃的。
”他們有武功，隻要買兩天的食物。
走遠一些換個裝束，就能上山打獵填飽肚子了。

　　走了小半個時辰，又看見了一個村落。
聽到說就是這個村莊時，燕無雙跟着徐伯加快了腳步。

　　到了村口，兩人就被攔住了。
一個彪形大漢用一把大刀指着燕無雙說道：“若是再敢往前走，我可就不客氣了。
”

　　這大漢後面，還有十多個年輕人。
這些年輕人，手裡都有武器。
也是瞧見他們是一老一少，倒是沒舉起手裡的武器對着他們。

　　徐伯一把抓住燕無雙将他往身後扯，然後躬身說道：“這位好漢，我們出城時包裹被搶了，一口吃的都沒有。
還求你們發發善心，賣點糧食給我們。
”

　　聽到是賣而不是給，為首的男子也沒有趕他們，而是盯着徐伯看。

　　說完，徐伯遞過去一個黑乎乎的圓圈：“這是個金手镯，你們用水洗幹淨就能看到它的模樣了。
”這手镯特别大，估計主人手比較粗壯，他正好套腳腕上。
也因為弄得跟他腳一樣黑又被褲子遮擋了，所以守城的士兵也沒發現。

　　竹拐杖裡放了一些金子，不過路上很多人。
要從拐杖裡取金子，落了人眼怕是會搶劫他們了。

　　為首的男子接了以後，真跑去旁邊的水溝裡洗了。
洗幹淨以後，手镯就露出了金燦燦的一面。

　　這男子咬了一口，确定是真金後朝着徐伯說道：“你等一會。
”他們村裡人有藏糧的習慣，不過聽說東胡人要打過來他們準備往山裡跑。
可進山，帶不了那麼多糧食。
所以，他們也會賣一些給過路的行人。

　　過了好一會，男子回來了。
一個大金镯子，換了一口袋糧食跟六個大餅。

　　得了食物，兩人坐下來就吃。
吃了兩口，燕無雙給噎住了。
徐伯朝着為首的男子說道：“能不能給我們點水。
”

　　男子将腰間的水袋扔了過來：“這水袋送你了。
”

　　兩人吃完以後，燕無雙背起糧食扶着徐伯離開了。

　　村裡一個年輕人問道：“熊大，你怎麼将水袋送他了？
”雖然他知道熊大不缺個水袋，但這家夥可不是什麼善心的人。

　　“結個善緣吧！
”這祖孫雖然裝扮成乞丐，但熊大走南闖北什麼人沒見過。
很明顯，這祖孫不是普通人。
至于是什麼人，他也無意去追究。
反正，他不得罪兩人就行。

　　出了村口，燕無雙問道：“為什麼一定要來這家村子換糧食。
”之前他們路過好幾個村子，可都沒停下腳步。

　　徐伯說道：“這村子叫熊家村，這裡的村民很團結，而且不管男女都很兇悍，附近一帶的人從不敢招惹他們。
不過他們也不會去主動招惹别人。
小黑，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很省心。
”

　　燕無雙似懂非懂。

　　徐伯也沒做過多的解釋，隻是道：“以後你就會懂了了。
”

　　太陽很大，曬得人難受。
走一段路，兩人就得歇下腳。

　　兩人坐在一個拐角下的大樹休息，突然聽到一陣婦人的尖叫聲：“救命，救命……”

　　燕無雙豁得站起來，就要跑去救人。
結果，卻被徐伯一把拽回來了。

　　因為沒防備，燕無雙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做什麼？
”

　　徐伯說道：“你若是不想死，就乖乖地坐在這裡别多管閑事。
”

　　“我不能不管……”

　　徐伯盯着他說道：“童春林必定派人沿路搜捕你，你要救了人就會暴露自己。
到時候，我們兩人都得死。
”他死無所謂，反正活到現在也是賺了。
可是燕無雙不能死，他死了燕家平凡的機會就沒有了。

　　燕無雙握緊了拳頭。

　　過了好半天，一群人從他們身邊走過。
這群人大部分是四十開外的男子，還有一小部分婦女孩子。
這些婦女，都縮着頭走路。

　　為首的男子看了一眼徐伯跟燕無雙，見兩人衣衫褴褛就沒興趣了。

　　等這群人走後，燕無雙疾步往剛才呼救的方向走去。
扒開草叢，就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子赤/身/裸/體全身是傷地躺在草堆上。

　　那女子此時還有氣，看到燕無雙眼角滑落了眼淚下來。

　　徐伯拉住了燕無雙，走近了這女子說道：“我們救不了你，但可以送你一程，讓你少遭一點罪。
”若是丢下不管，這女人會熬到咽氣。

　　女子輕輕地點了下頭。

　　燕無雙看着女子的屍體，輕聲說道：“我們挖個坑将她埋了吧！
”

　　徐伯掃了他一眼問道：“你拿什麼挖？
”他們什麼工具都沒有，若是要挖坑就得用雙手。
不說受傷後患很大，就挖坑也耽擱時間。

　　折了一些樹枝将女子的屍體蓋住，兩人繼續往前走了。

　　見燕無雙情緒很低落，徐伯說道：“逃難的過程之中，婦女跟兒童若是沒家人護着隻有死路一條。
小黑，這樣的事隻是剛剛開始，以後你得習慣。
”以後，他們還會遇見比現在更殘忍的事。

　　燕無雙咬着牙問道：“為什麼？
”

　　“老話說得好，甯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亂世的人，猶如草芥。
”說完，徐伯盯着燕無雙說道：“你現在自身難保就别想着救人了，否則死了也隻是白死。
而你死了就再沒人為元帥洗去冤屈，燕家也會斷後了。
”

　　燕無雙沉默了下，轉移了話題：“我們就這樣走去春城嗎？
”這裡離春城幾百裡遠，要走路去沒兩個月根本走不到。

　　“怎麼？
怕走不到。
”

　　燕無雙搖頭說道：“不是怕。
隻是人們都是往京城方向逃，我們卻是往桐城方向。
我們這樣，很容易引人懷疑的。
”

　　徐伯很欣慰地說道：“暫時不用擔心，我們先在鐵嶺看看情況，再決定要不要去春城。
”先得确定東胡人到了哪，若是打了過來。
鐵嶺有深山，到時他就帶着燕無雙躲到深山老林裡。
當然，這是下策。

　　天快黑了，兩人找了個地方歇腳，燕無雙解開糧食口袋，見裡面裝了高粱跟谷子。
可他們沒有鍋，總不能生吃這些糧食吧！

　　徐伯說道：“你吃餅，我吃高粱。
”有的吃就不錯了，逃命時哪還有資本挑挑揀揀的。
再挑，得餓死了。

　　還剩下兩個餅，燕無雙遞了一餅給徐伯道：“一起吃吧！
”他吃餅讓徐伯生吃糧食，他哪能吃得下去。

　　餅雖然幹幹的，但咬一口餅喝一口水倒能咽下去。
可這高粱跟谷子特别膈喉嚨，根本無法咽下去。
吃了兩口，燕無雙就再吃不下去了。

　　徐伯将手裡的餅遞給燕無雙，說道：“别逞強了，吃飽了明日才有力氣趕路。
”

　　燕無雙搖頭道：“我能吃。
”哪怕吃土了，他還是繼續吃。
一直吃到七分飽，徐伯不讓吃才作罷。

　　第二日燕無雙正睡得香，就被徐伯叫醒了：“我去山裡找些吃的，你照顧好自己。
”燕無雙自己有武功，這大早上且又在活路邊倒不怕有野獸。
所以，走開一會也不怕。

　　“我跟你一起去吧！
”

　　徐伯搖頭道：“你去了也隻是累贅。
”燕無雙沒上過山更沒打過獵，跟去隻會浪費他的時間了。

　　燕無雙隻得老老實實地在原地等。

　　半個多時辰後，徐伯回來了。
人一靠近，燕無雙就聞到了一股肉香。

　　将大半隻兔子遞給燕無雙，徐伯說道：“趕緊将它吃了。
”大山裡到處都是吃的，隻要有本事就不會餓死。

　　燕無雙舍不得全都吃掉，吃了一半将剩下的包起來。

　　吃完以後，徐伯并沒有帶着燕無雙上路，而是與他說道：“我教你幾招，一旦遇見什麼事你就用這幾招。
以前學的武功，暫時不能用。
”

　　徐伯教的都是殺招，而且都是一招斃命：“一旦下手，就不要手軟，必須取對方的命。
手下留情，死的就是自己。
”作為細作，隻看重結果不看重過程。

　　燕無雙武學上很有天賦，幾乎一點就通。
所以徐伯教得，很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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