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陽光明媚,春光俏麗,是出門的好日子。
玉熙帶着紫堇到秦府的時候,就看見外面停了數兩的馬車。
玉熙也不奇怪,許氏以賞菊的名義邀請她,肯定不止邀請她一個人了。
也好,趁着這次的機會多認識一下榆城的這些官夫人。
下了馬車,玉熙沒看見小油車也沒看見轎子。
這樣子很明顯的,得要她們走路進去了。
一個婆子迎了上來,說道:“請韓姑娘随我來。
”
玉熙笑着點了一下頭。
原本想好好看一看秦府的格局,畢竟這裡的房子跟京城的不一樣。
可惜,還沒等她開始打量呢,就碰到了一個穿着銀紅色衣裳,體态豐滿的婦人。
那婦人看到玉熙,滿臉笑容就走了過來,一上來就說道:“喲,這是誰家的姑娘,竟然長得這般水靈?
以前怎麼沒見過?
”姑娘的梳妝打扮跟婦人的是不一樣的,所以并不會被認錯。
玉熙朝着那婦人行了一禮,笑得很得體:“我是韓國公府的四姑娘,不知道夫人是?
”
那婦人呀了一聲,問道:“怎麼可能?
韓國公府的四姑娘已經被北擄蠻子殺死了,如今都已經下葬了?
”
玉熙有些傷感地說道:“我大哥聽到路上不太平,擔心會出事,所以就找了個人假扮我帶着嫁妝走官道,我則帶着幾個心腹仆從走小道。
沒想到我到半路就聽說了北擄人将我那替身擄走了。
說起來,也是我對不起她。
”半真半假的話,最讓人費神了。
婦人一愣,不過反應極快,拉着玉熙的手親昵地說道:“原來你真是韓家妹子呀!
之前聽說韓姑娘被北擄蠻子緻死,我還很是難過了一把,榆城的其他夫人也都道韓姑娘紅顔薄命,沒想到竟然是虛驚一場。
”頓了一下說道“我丈夫姓夏,是管着軍糧的。
”
玉熙雖然不習慣被一個陌生人這般地拿着,不過還是忍着心頭的不适,點頭說道:“是呀!
幸虧我走的是小道,要不然還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說完,露出一個後怕的面容。
夏夫人笑着道:“這也是妹妹的福氣。
”夏夫人心裡卻嘀咕起來,之前他丈夫就覺得這時有蹊跷,沒想到死的竟然不是真人。
兩人一起前往花園,夏夫人裝成不經意地說道:“我聽秦夫人說韓妹妹很擅長女紅,數年前就能繡出雙面繡,不知道是真是假?
”
玉熙聽出了試探的味道,當下笑着說道:“我也就在刺繡上有些天賦,其他方面都不大行了。
”
夏夫人一臉的驚訝:“沒想到秦夫人說的竟然是真的?
我當時還不相信呢!
韓妹妹真是心靈手巧,雲參将能娶着韓姑娘真真的是福氣。
”雙面繡這東西,也隻秦夫人手裡有,之前還拿出來炫耀過呢!
沒想到人家就能繡,真真的不能比。
玉熙羞澀地笑了一下,沒接夏夫人的話。
這人丈夫肯定跟雲擎關系不親密,否則就不會稱呼雲擎為雲參将了。
很快就到了花園裡,秦福的園子中雖不能說姹紫嫣紅,但也開了不少花,綠柳映紅别有一番好風光。
特别是菊花,開得特别的好。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開得燦爛的菊花,玉熙覺得特别的刺眼。
夏夫人領着玉熙,走到一個穿着丁香色衣裳的女子面前,笑着做了介紹:“韓姑娘,這是秦夫人。
”
玉熙進來的時候,就看見被衆人圍着的許氏。
這許氏長着一張小巧的瓜子臉,皮膚白皙,薄唇殷紅,樣貌雖然隻能算清秀,但身上卻有一股水鄉女子特有的溫婉氣韻,讓人覺得很容易親近。
之前就做了功課,知道許氏的生母是江南女子,所以許氏這樣的樣貌也不奇怪。
玉熙朝着許氏福了一禮,臉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秦夫人好。
”
許氏笑着說道:“前兩日知道你到榆城就想邀你上門,不過想着你長波奔波,這才作罷的。
不知道韓妹妹在榆城可還習慣?
”
剛才進來的時候許氏就已經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玉熙。
今日玉熙穿着一件如意紋對襟夏衫,下着淺藍灑金的十二幅月華裙,裙上繡了鸢尾蘭。
梳了個倭堕髻,頭上戴着一隻赤金點翠鳳钗,耳上着了一對藍寶石耳墜,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襯得手腕瑩白如玉。
首飾不多,卻樣樣都是精品。
在不明底細的人面前,玉熙一向都秉承多說多錯的原則。
玉熙笑着說道:“就是天氣有些幹燥,其他都挺好的。
”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一個笑聲傳來了:“我來遲了。
”人沒到,聲音先到了。
許氏笑着與玉熙說道:“這來的是我族妹阿谷,是個爽朗的性子。
”隻說是妹妹,沒說夫家的官職。
很快,人就現身了。
玉熙望着進來的人,感覺很微妙。
這秦夫人穿着大紅色的衣裳,發髻前面用金絞絲的燈籠簪,兩邊插着赤金寶石長簪,後面點翠卷荷一朵,耳朵上綴着赤金鑲翡翠色貓眼石墜子,手腕上還戴着金鑲珠翠軟镯,顯得極為富貴。
不過這樣的打扮,也将人襯得非常豔麗。
玉熙笑着打了招呼:“洪夫人好。
”雖然秦夫人沒有詳細介紹,但玉熙也提前做了功課,榆城五品以上官職的夫人特征跟姓氏她大緻有數。
而洪同知的妻子許氏是秦夫人的族妹,這個在榆城很多人都知道的。
這種功課,是交際之中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洪夫人望着玉熙,笑着說道:“你定然是雲參将的未婚妻韓四姑娘了?
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真真的是個大美人。
”
玉熙對于這麼直白的話語,有些不大習慣,不過神色不變地說道:“洪夫人過獎了。
”一個兩個都說她長得漂亮,好像她是花瓶似的,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玉熙在秦府用完午膳才回去。
一個上午過的很平順,并沒有出現紫堇所擔心的陰謀詭計。
紫堇有些納悶,問道:“姑娘,一個早上都在說花啊,糕點啊,茶啊,這女人請你來到底是為什麼呀?
”
玉熙有些疲憊地說道:“她們在探我的底細。
”說完,揉了揉太陽穴,出門應酬是最累人的差事了。
紫堇說道:“姑娘,這榆城的同知、守備、千戶怎麼都跟秦家交好呢?
”她再反應遲鈍,也知道不對了。
玉熙有些頭疼地說道:“這榆城的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
”秦钊的勢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就這個情況,雲擎還能好好的沒被他弄死,不得不說本事大呀!
想到這裡,玉熙忍不住歎氣了。
這就是外嫁的壞處,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人都不認識,一切都要自己慢慢摸索。
嫁給雲擎更糟,身邊連個相幫的人都沒有,得孤軍奮戰。
而且,通過今天的應酬玉熙也算看出來了,雲擎的人緣可不大好。
要不然今天十多個夫人看着她被夏守夫人跟洪夫人問個不停,就不會沒一個人上前幫襯她一下,全都選擇作壁上觀。
玉熙離開以後,洪夫人跟許氏說道:“姐姐,這韓氏不可能是假冒的,絕對是真人無疑。
”真正的大家閨秀,可不是随便拉一個人就能假冒得了的。
許氏其實一開始就不認為韓玉熙是假冒的,因為雲擎根本沒必要這麼做。
就算被緻死的是雲擎的未婚妻,那又怎麼樣?
又沒過門,也不是他殺的:“這韓氏,看似無害,其實滴水不漏。
”宴會上,十幾個人她都籠統地介紹,可人家不慌不忙,應對得當。
就這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洪夫人點頭說道:“是呀,我跟夏夫人跟她說了半天,竟然一句有用的話都套到。
”對于他們的問話,韓氏不是簡單兩句帶過,就是羞澀一笑,真真的滑不留手。
許氏有些擔心:“隻希望,能一直這樣風平浪靜。
”丈夫雖然是西北軍的主将,可是下面的人很多都不服,又有雲擎在旁虎視眈眈,丈夫的處境其實也相當艱難。
也幸好雲擎沒有跟趙家聯姻,要不然現在形勢對他們更不利了。
洪夫人笑着說道:“姐姐,你多慮了。
這個女人雖然有幾分手段,可都是内宅的手段,能掀起什麼浪?
再者,姐姐難道不知道這韓氏可是個掃把星。
還沒過門,雲擎就為她失了趙家的支持,前些日子又丢盡了臉面。
等她過門,還不知道雲擎會如何嫌棄呢!
”
許氏望着這個族妹,無奈地搖頭。
别說韓氏長得很美男人看了不會不動心,就說她出身韓國公府雲擎也會好好待她。
韓國公可是手握重權的兵部侍郎,雲擎再傻也不會丢了這麼有力的妻族。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京城關于韓四姑娘被土匪劫走的消息剛剛散去,就爆出其實韓四姑娘沒被土匪劫去,而是被北擄蠻子給擄走了。
韓浩将這個傳聞告訴韓建明的時候,說道:“國公爺,這可怎麼辦呢?
”外面傳得繪聲繪色,由不得韓浩不信。
韓建明沉聲說道:“不過是流言而已,不用理會。
”這消息昨晚他就知道了,隻是韓建明相信以玉熙的聰慧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落到北擄蠻子的手中。
如今要做的,就是等邊城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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