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圓滑的細莖一直往下垂,垂出花盆吊向下方,細莖一節一節連接像文竹的莖。
莖旁長出小葉,這些小葉中間圍繞着幾朵小白花,玉一樣透明的小花瓣,金黃的蕊,小巧玲珑,非常的漂亮。
六角見邬金玉從蘭花上移開目光,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少爺,大郡主被王妃給關起來了。
少爺,這消息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聽到的。
“
邬金玉皺着眉頭問道:“王妃為何将大郡主關起來?
”
還能為什麼?
自然是因為大郡主一個姑娘家家自己跑上門來問少爺婚事惹得王妃發怒,才将她關起來的。
隻是這話,他卻不好跟純白如紙的邬金玉說:“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
”
邬金玉陷入了深思之中。
六角見到門口的人,忙垂下腰恭敬地叫了一聲:“太太……”
方氏看到邬金玉又在發呆,對兒子這個樣子她早就習慣了。
方氏走到床邊問道:“金玉,你在想什麼?
”
邬金玉在方氏面前沒什麼隐瞞的:“在想大郡主的事,也不知道大郡主現在怎麼樣了?
”那樣一個活力四射神采飛揚的人,被關在院子裡,就跟野花入了暖房,會不習慣吧!
若是讓棗棗知道自己被形容成野花,不知道是什麼表情了。
方氏心頭一緊,說道:“怎麼好端端的想起問這事來了?
”
邬金玉說道:“我聽說大郡主被王妃給軟禁了,我有些擔心。
”
方氏掃了一眼六角。
六角吓得腿都軟了,跪在地上說道:“求太太恕罪,小的不該胡言亂語。
”方氏管家很嚴,邬家上下被她治得井井有條,而她跟兩個兒子的院子那更是個鐵桶一般。
丫鬟下人以及這些小厮,誰都不敢作怪。
這也是為什麼季姨娘想方設法也安插不了人到她跟邬金玉身邊的緣故。
邬金玉見狀說道:“娘,大郡主走之前說會好好考慮入贅的事,可這都一個月也沒消息,所以我就讓六角去打聽下消息。
沒想到,大郡主竟然被王妃給軟禁了。
”
方氏神色一凜,不過很快她就恢複了平靜:“金玉,你告訴娘,你是不是也想娶大郡主了?
”
邬金玉臉上浮現出一抹紅暈:“娘,我覺得大郡主挺好的。
”
方氏看着兒子的樣子哪還能不明白,她以為隻是大郡主單方面動了心思,卻沒想到自己這個傻兒子也對大郡主動了心。
方氏就不明白了,大郡主那女霸王似的性子自己兒子怎麼就喜歡上了。
方氏忍不住說道:“大郡主脾氣暴虐性子浮躁,哪裡好了?
”
邬金玉不高興了:“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大郡主呢?
若不是大郡主,我現在還能不能在這裡跟娘說話都未為可知呢?
”這個恩德,他一直記在心中。
方氏這會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邬金玉沉默了下說道:“娘,等我傷好了,我想去求見王妃。
”他想去求玉熙将棗棗放出來。
方氏厲聲道:“不行。
”感覺到自己口氣太沖了,方氏忙又道:“傻孩子,你想為大郡主說清,可你又以什麼身份呢?
到時候求情不成,反而會讓王妃遷怒于的。
”
邬金玉小聲說道:“娘,王爺跟王妃不是希望我能入贅王府嗎?
娘,大郡主對我有救命之恩,他們若堅持要我入贅,我們就答應了吧!
”
方氏定力還算不錯,要不然非得被邬金玉這番言論給氣着了不可:“金玉,你這是認定了大郡主了?
”
邬金玉說的還是剛才那句話:“娘,我覺得大郡主挺好的。
”
方氏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事我會跟你爹說,你好好養傷吧!
”兒子竟然願意入贅,這可真難辦了。
回了自己的院子,方氏躺在八仙椅上,一臉不解地問了賀媽媽:“你說金玉怎麼就看上了大郡主呢?
”長得男人婆樣也就算了,行為粗野沒半點姑娘家的樣。
也就身份尊貴,否則就那樣絕對嫁不出去的。
賀媽媽勸慰道:“太太,這青菜蘿蔔各有所愛。
太太,其實我覺得二少爺喜歡郡主這是好事,大郡主跟二少爺兩情相悅,王妃知道以後也不會那般生氣了。
到時這親事定下來,誰也不敢再小看你了。
至于季姨娘,哪怕她再生個小子也越不過你去。
”
方氏臉上浮現出苦澀,說道:“可要讓金玉入贅,那等于是在割我的肉。
”這入贅的男子走出去就矮人一等,她不想兒子一輩子活在别人異樣的目光之中。
邬金玉跟方氏的話,在第二天就傳入到玉熙的耳中了。
玉熙有些意外,問道:“消息沒錯?
會不會是邬家故意散播這樣的消息出來?
”玉熙對邬金玉印象不壞,要不然她也不會考慮這門婚事了。
隻是她真沒想到邬金玉竟然也喜歡棗棗,而且還願意入贅。
餘志搖頭說道:“不會。
這些事是從邬金玉貼身小厮那裡打探到的,邬家那邊并沒有動靜。
”當然,六角并不是自願将這些話告訴他們的人。
玉熙臉上浮現出笑意:“算是個好消息了。
”邬金玉入不入贅玉熙并不在意,她高興的是棗棗并不是單相思。
當父母的,總希望兒女能得到最好。
邬金玉也喜歡棗棗,這事她樂見其成的。
餘志見狀說道:“大郡主那麼好,邬金玉會喜歡上也很正常。
”這真不是恭維的話,餘志是真覺得棗棗很好。
真說起來,餘志覺得邬金玉其實配不上棗棗的。
玉熙笑了下說道:“棗棗是你看着長大的,你自然覺得她哪都好。
可在外人眼中,棗棗在女子之中卻是異類,并不是那些男子所喜歡的類型。
”這也是為什麼她知道邬金玉喜歡棗棗,既意外又欣喜了。
餘志不否認玉熙的話,世人就這麼膚淺,瞧不得女子出色。
望着餘志,玉熙說道:“說起來紫堇能嫁給你,也是她的幸運。
”紫堇也是一個異類,當然,兩個異類都是玉熙養成的。
餘志搖頭說道:“紫堇最幸運的是遇見王妃。
若沒有王妃,紫堇現在能否還活着都未為可知。
”
批閱完桌子上的折子,玉熙眼睛有些花,準備休息了。
走出屋,想起剛才的話她轉道去了碧石院。
這個時候,棗棗正跟米繡娘學針線。
學了大半個月棗棗都還沒入門,所以米繡娘早就放棄了。
加上柳兒覺得棗棗學這針線也沒啥時機用處,在旁也沒說什麼,所以棗棗每日都是應付了事。
看着柳兒繡的牡丹,棗棗坐在旁邊說道:“這牡丹繡得真漂亮。
”
柳兒笑着說道:“我這個算什麼,娘繡的那牡丹才漂亮。
我屋子裡牡丹繡屏,就是娘繡的。
這世上能繡出雙面繡的少之又少,可娘卻能繡得出來。
”跟棗棗與睿哥兒他們不同,柳兒最崇拜的是玉熙。
因為玉熙不管做什麼,都做得很好,讓人企及不了。
棗棗自然知道這事,她一臉疑惑地問道:“柳兒,你說娘是怎麼左右手一起下針,而且還從不亂的?
”學了才知道,這刺繡也沒不是那般容易的。
柳兒說道:“熟能生巧,練習得多了也就會了。
不過娘這是天賦過人,一般人沒個十來年是做不到的。
”
棗棗捏起一根針死死盯着它,過了一會喃喃自語:“練習得多了也就會了?
”
柳兒奇怪地問道:“姐,你在說什麼呢?
”每天陪着棗棗做針線下廚,仿若又回到小時候。
兩人感情,也比以前越發好了。
棗棗将手中的針射向對面的牆,可惜這針一碰到牆就落下了。
柳兒見狀笑着道:“姐,這針又不是刀,怎麼能射入牆中?
”
棗棗卻覺得找着了新思路:“這也不一定,隻要練總有一日能成功的。
”現在射不進去,除了表明她武功沒到火候,還表明她的力道沒完全掌握好。
柳兒搖頭道:“大姐,你都走火入魔了。
”那繡花針怎麼可能射入牆壁之中呢!
棗棗并不因為柳兒的話就沮喪,反而越發堅定心中的信念:“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我相信,假以時日我一定能做到的。
”她對自己有信心。
玉熙站在窗口聽到這話,微微點了下頭。
不過她并沒進屋,而是轉身回了前院。
等玉熙走後,夏至才進屋朝着棗棗說道:“郡主,剛才王妃過來了。
不過王妃隻在門口站了一會就回去了。
”
柳兒歡喜地說道:“大姐,娘能到碧石院來,表明她的氣消了。
大姐,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
棗棗沒那麼樂觀,說道:“娘都不願意進來見我可見還沒完全消氣,是我的錯,關就關吧!
”除了悶點不自由,其他倒沒什麼。
嗯,也不知道邬金玉現在怎麼樣了。
頓了下,棗棗說道:“柳兒,你派人去打聽下看看邬金玉現在怎麼樣?
身上的傷好了沒有?
”她當時可是留了一瓶上好的傷藥。
可惜回來就被軟禁了,要不然可以再送幾瓶過去的。
有這樣一個彪悍的姐姐,柳兒再矜持也繃不住:“大姐,等我回去就讓人去打聽。
”柳兒行事可沒棗棗那般沒分寸,在讓人打聽之前她肯定要問過玉熙的意思。
晚膳之前,柳兒就跟玉熙說了:“娘,大姐讓我去打聽下邬家二少爺的情況。
”
王府什麼事能逃得過玉熙的眼睛,玉熙說道:“邬金玉傷已經好了大半,再養半個月就能下床了。
”邬闊這次也真是下了狠手,哪怕用了最好的藥,邬金玉還躺了這麼久。
柳兒眼睛一下亮了:“娘,你同意大姐跟邬家二少爺的事了?
”若是如此,那也算是全了大姐的心思了。
玉熙嗯了一聲道:“你大姐曾經救過邬金玉,所以他自己并不反對入贅。
是他母親,不舍得他入贅。
”至于邬金玉心悅棗棗這話,就不好跟柳兒說了。
對于方氏的行為玉熙能理解,沒哪個當娘的願意讓兒子入贅到别人家去。
柳兒非常驚訝:“還有這事?
我怎麼不知道?
”大姐竟然對邬家二少爺有救命之恩,且邬二少爺一直記着這份恩情,這可真是難得的緣分。
玉熙将當年元宵鬧出拐子一事說了:“那時候你吓得說以後再不敢再去看花燈了。
”
柳兒覺得好巧:“娘,你真要讓邬家二少爺做上門女婿嗎?
有阿浩跟阿睿他們,我覺得沒必要讓大姐招婿。
”
玉熙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道:“這事娘心中有數。
”
柳兒見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娘,爹都走了一個月了,他什麼時候回來呀?
”爹不在家,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玉熙笑着道:“沒那麼快,估計得要到六月才能回來。
”
頓了下,玉熙道:“柳兒,再過兩年也該給你說親了。
你跟娘說說,你想要選個什麼樣的夫婿?
這樣,爹娘心中有數。
”
柳兒紅着臉低下頭。
玉熙摸了下她的頭,柔聲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什麼好害羞的。
你想選個什麼樣的,爹娘會盡量如你的意。
不過千萬不能跟你大姐一樣。
”雖然知道柳兒這性子做不出棗棗那樣的事,但以防萬一,還是得多說兩句。
柳兒雖然羞得不行,但還是說了自己的要求,不過說話的聲音跟蚊子似的:“娘,我想嫁個像爹一樣的。
”
玉熙聽到這話就明白過來:“你是想嫁給對你一心一意疼你寵你的?
”
柳兒輕輕點了下頭。
她沒什麼雄心壯志,就想嫁個寵她愛她的丈夫,成親後再生幾個孩子,然後一家人過着甜甜蜜蜜開開心心的小日子。
玉熙笑着道:“好,娘知道了。
”以柳兒的樣貌才情,想尋個愛慕她的男子并不難。
至于說能否讓對方一直全心全意且不納妾,這個可不僅僅看男人能否抵得住誘惑,還得看柳兒能否籠絡得住對方了。
不過這個不着急,她可以慢慢教。
柳兒抱着玉熙道:“謝謝娘。
”再沒有比她娘更開明的母親了。
玉熙失笑道:“傻丫頭,謝什麼,這是娘應該做的。
”兒女大了,也得開始操心起他們的婚事了。
這一刻,玉熙真有種自己真的老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