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甯湛被調往禦林軍,成為一員禦前帶刀侍衛。
開春,肖氏就帶着鐵虎跟春妮三人離開了京城。
春妮笑着道:“孩子剛成親,你就由着小兩口留在家裡,你也舍得。
”
“我放心不下老爺。
沒我照料,他吃不好穿不好的。
”至于甯海的身體,她可以告訴甯湛姐弟三人卻不會告訴鐵虎。
老人家年歲大了,不能讓他跟着操心。
春妮點頭道:“你說得也是。
爹年歲大了,我也放心不下。
可是他不準我留在縣裡,要我去幫鴻霖照料孩子。
”所以說,事情不能兩全。
真實的原因,肖氏是知道的:“爹也是放心不下鴻霖。
有你們在身邊,兩孩子也能輕松一些。
”鐵鴻霖的俸祿,其實也就夠養活一家老小了。
若是再雇兩人,日子就有些緊張。
春妮跟段冬子過去,春妮能洗衣做飯帶孩子,段冬子将家裡的重活都包了。
而且老兩口不僅不用他們養,還能貼補一部分。
他們夫妻去了,給小兩口減輕了很大負擔。
春妮嗯了一聲道:“老大跟老三我都不擔心,我現在就擔心老二。
他傷了手還得下地幹活,一想到我這心就仿若放油鍋上煎。
”偏偏丈夫跟父親都不願聽她提起老二,弄得有事也隻能憋在心裡。
“你也别想這麼多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一晚上将家業輸掉。
也幸虧是分家了,要不然還得連累一大家子了。
春妮苦笑道:“當家的每個月隻給我二兩銀子。
其他的錢,他都收着。
就怕我手頭有錢,回到家又貼補了鴻郎。
可是鴻博跟鴻郎都有差事不愁吃不愁穿,隻老二貧困潦倒。
我每次看到他,都于心不忍。
”
肖氏道:“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了。
”幸好阿湛懂事又貼心,若跟段鴻郎一樣,下半輩子就沒安甯日子過了。
回到縣城,鐵虎吃着飯說道:“還是家裡舒服呀!
”
春妮笑着道:“爹,之前在京城你可一直說京城好呢!
”
“京城是好,可外面在好也沒自個家好。
”對鐵虎來說,安陽伯府并不是他的家。
他去那,隻是做客。
春妮趁着鐵虎休息的空檔,問了鴻博:“鴻郎過年時來找你了嗎?
”
鴻博嗯了一聲道:“來了。
不過他沒出面,打發阿旺來借錢。
我沒給錢,隻是給了一些年貨讓阿旺帶回去。
”
春妮說道:“鴻博,我想去段家村看望下鴻郎。
”
當娘的要去看兒天經地義,鴻博也沒反對,隻是說道:“娘,你與爹一起去吧!
”反正過兩天就走,最多也就失點錢财了。
春妮心頭這才舒坦一些。
鴻博道:“娘,鴻博在金記首飾鋪做學徒,每個月有一百文的工錢。
”
春妮也不傻,當下就明白過來:“是你安排進去的吧?
”做學徒工雖然累,但若是能學到師傅的手藝,以後也能衣食不愁。
鴻博沒否認,隻是說道:“這孩子勤快,也有眼色,掌櫃跟鋪子裡的師傅都很喜歡他。
”他隻是給阿旺提供這個機會,至于能不能把握就看阿旺自己的了。
春妮很欣慰:“老大,我就知道你不會真的不管鴻郎的。
”
鴻博聽了這話皺着眉頭反問道:“娘,你還想要我怎麼管他?
若不是我,他全家早就流落街頭了。
娘,你是不是想讓我養着他們一家,或者将我身上的差事跟家業都給他,你才滿意?
”
春妮看到鴻博發怒,忙結結巴巴道:“老大,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
段冬子回到屋就看見春妮坐在床上掉眼淚,當下奇怪道:“怎麼了這是?
”
春妮将剛才的事說了一遍:“他能幫阿旺找差事,我很高興。
我不明白,他怎麼就好端端發起脾氣來了。
”
段冬子一邊脫鞋子一邊說道:“老二輸掉的房子跟鋪子是怎麼來的?
老大不說不代表他心裡沒數。
老二把家業輸了,老大又被我們逼着給他蓋房子買田買地。
他這口氣,原本就不順。
可老二還總找他借錢,他早窩了一肚子的氣。
你還說這樣的話,老大豈能不發火?
”
聽到這話,春妮有些心虛。
段冬子歎了一口氣道:“該如何做老大心裡有數,不用你教。
老婆子,聽我一句勸,不要再管這老二的事了,要不然鴻博遲早會跟你離心的。
”也幸虧他們去了桐城,要不然就春妮這處事方式,母子早就離心了。
春妮沒吭聲。
段冬子握着春妮的手說道:“老婆子,我們已經老了,孩子們的事管不了了。
”春妮總說老二苦,再苦有他當年苦嘛!
他當年,不也一樣活得好好的。
春妮擦了眼淚道:“我聽你的,鴻郎的事我不管了。
”她就是想管,也沒人聽了。
頓了下,春妮道:“我跟鴻博說明日去看望下老二,他同意了。
當家的,你說我們明日去是不去?
”
“我們明日去看望下阿旺吧!
”不待見段鴻郎跟韋氏,但還是很顧念大孫子的。
夫妻兩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首飾鋪找阿旺。
掌櫃的知道兩人的身份,很爽快地放了阿旺半天的假。
看着又黑又瘦的大孫子,段冬子的眼眶都濕了。
他大孫子,這兩年肯定吃了不少苦。
其實如今阿旺已經好了很多。
少因為是傅氏推薦進去的,掌櫃跟那位師傅在吃穿上沒苛待過他。
這兩個月阿旺長胖了不少,剛進鋪子因為營養不良臉都蠟黃的。
段冬子帶了阿旺去混沌鋪子吃了一碗混沌,又帶着他去買了幾身新衣裳。
吃過午飯,阿旺就說要回鋪子裡了。
掌櫃的願意給假,可他也不能太沒眼色了。
段冬子也沒攔着,孩子上進是好事。
隻是分開的時候,他塞了個荷包給阿旺。
見阿旺推辭,段冬子道:“阿旺,你現在正在長身體,不要虧了自己。
”
春妮握着阿旺的手道:“這是你祖父的一片心意,你拿着吧!
”
阿旺這才将荷包收下,點頭道:“謝謝祖父祖母。
”
段冬子跟春妮回到家,就聽到肖氏說準備明日啟程去桐城。
“這麼急?
”
肖氏說道:“我放心不下老爺,就想早些去。
”
春妮原本想說方輝媳婦在,能照料好他們父子。
不過話到嘴邊,她還是咽回去了。
這媳婦跟兒媳婦,哪能相提并論。
肖氏說道:“二姐、二姐夫,你們在家多呆一些時日,過兩年再去也成。
”
段冬子說道:“算了,我們還是跟你一起去桐城吧!
”哪怕春妮說不會管段鴻郎,可說真心裡話,他信不過。
年歲越大,春妮心越軟。
隻要段鴻郎多來哭求幾次,保準又什麼都答應他。
所以,還是早些去桐城。
以後無事,也不回來了。
第二日,夫妻兩人就随着肖氏去桐城了。
段鴻郎知道春妮回來趕到縣城,春妮都已經走了三天。
肖氏抵達桐城時,已經是五月底了。
這會,桐城已經開始暖和了。
一進門,就看見方輝的妻子馬氏高高聳起的肚子。
肖氏笑着道:“怎麼懷孕了也不寫信告訴我?
我也好給你帶些滋補品來!
”倒是帶了不少的藥材,不過都是給甯海的。
馬氏笑着道:“母親,我身體很好,不用吃滋補的東西。
”馬氏在方嘉流放後沒多久,就嫁進甯家的。
他父親并不是軍中将領,隻是一個小酒館的老闆。
按照甯海的意思,他是想給方輝娶個對他有助益的妻子。
肖氏當時已經給相看了三個人選,等甯海做最後的定奪。
結果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方嘉出事了。
等方嘉流放沒幾天,方輝就跟甯海說他喜歡上了馬氏,想娶其為妻。
甯海自然不願。
馬氏不管是家世還是樣貌,沒一樣配得上方輝。
無奈之下,方輝隻能将要娶馬氏的真相說了。
原來他因為方嘉的事心頭苦悶去酒館喝酒,結果酒後将人家姑娘睡了。
甯海擔心方輝是遭了馬氏的算計,就派人去查。
查出來的結果是方輝酒後失德,人家姑娘是受害者。
所以,也就松口了。
肖氏以為真的是方輝喜歡上馬氏,然後非她不娶。
結果等馬氏過門沒多久就被查出懷了兩個月身孕,她就知道真實的原因了。
家醜不可外揚,肖氏用重金封了大夫的口。
然後晚上,将這事告訴了甯海。
甯海無奈之下,就将真實的原因告訴了肖氏,然後讓其将這件事捂着。
若不然,傳出未婚先孕,對方輝的名聲也有損。
肖氏做了這些年當家夫人,也沒以前那般傻白甜了。
她覺得方輝就是被馬氏算計的。
若不然,你一個黃花大姑娘跑上去照顧個外男算怎麼回事?
照顧也就算了,還将人送到房間休息。
好心?
怎麼就沒見你好心扶其他男人進屋休息呢!真相無非是馬氏想要攀高枝,想要生米煮成熟飯,這樣方輝礙于名聲不能不娶她了。
當然,結果也如她所願。
不過因為這個原因,肖氏對馬氏的态度很冷淡。
不過肖氏本身不是個刻薄的人,哪怕不喜馬氏,也從沒苛待過她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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