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浩一臉沉痛地與玉熙說道:“娘,我一直以為惠妃真的與世無争,雲昱也安分。
卻沒想到,他們那麼早就觊觎帝位了。
”
玉熙對此并不意外,神色淡然道:“這并不意外。
雲昇沒了,你還要将這個位置傳為鴻斌跟鴻琅,憑什麼呢?
他自覺才能心智比鴻斌跟鴻琅兄弟兩人都強,為什麼這個位置就不能是他的?
”
啟浩苦笑道:“我一直以為雲昇幾兄弟能像我與阿睿他們一樣,兄弟能互相扶持。
”哪怕玉熙早就提醒過他,說皇子為争奪地位自相殘殺,可他仍自信幾個兒子能友好相處。
結果,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巴掌。
玉熙沉默了許久後說道:“阿睿跟阿佑能成為你的臂膀,不是憑空來的,那是我耗費無數的心血換來的。
”
見啟佑看向她,玉熙說道:“啟睿志向是成為大元帥、啟軒想成為大學者、而啟佑的夢想是吃遍天下美食,他們都有想要做的事自然對帝位就沒什麼興趣。
”對當皇帝都沒興趣,又怎麼可能會想去争位。
啟浩想起當年玉熙問三胞胎的志向是什麼,當下心頭一震:“娘……”
看啟浩的樣子,玉熙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其實也是啟浩在玉熙面前,從不會去掩飾自己的情緒。
若不然,就是玉熙也未必猜得透他心裡所想。
玉熙說道:“有了自己想做的事,自然對旁的再沒興趣。
”她當時倒是沒想那麼多,隻是想着培養孩子的興趣讓他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還是後來雲擎打下京城,她就大力支持啟睿幾人去實現自己的夢想。
為的,就是防備兄弟幾人為帝位手足相殘。
好在,三胞胎有自己喜歡的事做,加上啟浩很優秀,并沒有出現手足相殘的事。
啟浩覺得玉熙想得深遠。
玉熙沒有否認這話,隻是說道:“不說異母的兄弟,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為了帝位自相殘殺的例子也是數不勝數。
”所以啟浩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隻是她點了幾次見啟浩沒往心裡去,也就沒再說了。
啟浩苦笑道:“是我太自負了。
”
玉熙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想無益。
琅兒是個好孩子,他以後會孝順你的。
”
啟浩點了下頭。
半個月後,鴻琅回到京城。
因為周淑慎生病了,所以鴻琅先去的康王府。
見到周淑慎,就将一路上的見聞跟他說了,至于路途的兇險卻半字不提。
說了小半個時辰,鴻琅說道:“母妃,我先進宮見過曾祖父他們,再出宮看你。
”
周淑慎搖頭道:“不用再出宮來,有事我會進宮看望你。
”惠妃跟雲昱治罪了,不代表就沒有危險了。
鴻琅進宮,見到雲擎跟玉熙他就跪在地上:“琅兒見過曾祖父曾祖母。
”說完,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鴻琅,這是幹嘛?
”說完,雲擎忙讓身邊的人将他扶起:
鴻琅一臉感激地說道:“若不是曾祖父跟曾祖母,琅兒就回不來了。
”
之前雖然也遭遇了暗殺下毒,但因為身邊有那麼多人保護他,所以他并不畏懼。
可這一路上遭遇的事卻讓他心有餘悸,特别是聽到替身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他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雲擎笑着道:“那也是你自己争氣。
”這些年鴻琅一直堅持不懈地練功,沒懈怠過半日。
若是像珀哥兒,他們有心教也沒用。
玉熙聽了這話卻是說道:“惠妃跟雲昱雖然死了,但這不代表你就安全了。
琅兒,除了惠妃跟雲昱,還有不少人觊觎這個位置,以後你行事仍要萬分謹慎。
”
鴻琅重重地點了下頭。
雲擎覺得氣氛太凝重了,忙說道:“你皇祖父決定冊封你為太孫,已經讓欽天監在挑選黃道吉日。
”
欽天監很快就将日子定下來了,就在五月初六。
雲擎跟玉熙說道:“我也好多年沒見到長生了,這次鴻琅冊封為太孫,讓他也回來一趟吧!
”
玉熙笑着道:“不僅讓長生回來,啟睿他們父子也都會回來。
”
雲擎道:“我都八十六,沒幾年活頭了,這次啟睿回來就讓他不要走了。
若不然,我怕死的時候都見不上他最後一面。
”
玉熙點頭說道:“這次啟睿回來後就讓他留在京城,以後随時都能見到他。
”去年雲擎病了一場,身體越發差了。
所以,如今不管他提什麼要求,玉熙都答應的。
雲擎高興得不行:“等他們都回來,我要好好喝一盅。
”
“好。
百花苑的酒窖裡還存了不少的好酒。
等他們回來就開幾壇,讓你跟他們喝個盡興。
”
聽到這話,雲擎有些感慨:“老了,喝了不了。
”他現在最多隻能抿兩口,大口喝酒都會被嗆。
想到這裡,雲擎苦着臉說道:“老了真不好。
想當年,一壇酒我幾口就喝掉了。
”
玉熙笑着道:“又吹牛。
當年在榆城窮得飯都吃不上,你哪有一壇一壇的酒喝?
”成親以後,玉熙沒制止他喝酒,但也不會讓他沒節制地喝。
雲擎呵呵笑了兩聲道:“拿到軍饷就去小酒館喝酒,不過都是背着霍叔。
我們一群人裡大軍喝酒最厲害了,一壇酒下肚辦點事都沒有。
”他喝完一壇酒,就倒下了。
玉熙沒在拆穿他。
就雲擎當時的處境,在外面哪裡敢喝醉。
真喝醉了,可能就在醉夢之中被人要了性命。
四月底,長生回到京城。
他妻子跟下面的兩個孩子還在路上沒到京。
到京,先是回了大長公主府洗漱了下,然後才進宮拜見雲擎跟玉熙。
長生雖然刮淨了胡子,但皮膚曬得黝黑,看起來一臉的滄桑。
看着他,雲擎詫異道:“上次回來還白嫩嫩的,怎麼現在這麼黑了?
”
長生愣了下,忍不住看了玉熙。
他自去了桐城以後,就再沒白過了。
玉熙小聲說道:“你外祖父記性不大好,他估計想起你去桐城前的模樣了。
”年初開始,雲擎的記憶偶爾會出現混亂。
長生鼻子酸酸的,忍着難受握着雲擎的手笑道:“外祖父,你看我現在的模樣好,還是白嫩嫩的模樣好?
”
雲擎想也不想就說道:“那還用說,當然是現在這模樣好了,有男子漢的氣概。
白白嫩嫩的,跟個娘們似的醜死了。
”
玉熙輕笑道:“是呀!
想當年在榆城,你都不梳洗就頂着一臉的胡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來見我,看着跟個土匪似的。
也幸虧我膽子大,若不然非被吓死不可。
”
雲擎立即反駁道:“胡說,我當時哪穿粗布衣裳,明明穿着繡着一頭豹子的武服。
”那衣服穿在身上,别提多威風了。
玉熙樂呵呵地說道:“那是我記錯了。
”
雲擎很傲嬌地說道:“還說我記性不好總将事情弄混,明明是你記性不好。
這麼重要的事,竟然都忘記。
”
說了幾句話,雲擎就有些犯困了。
等他睡下後,玉熙與長生說道:“你外祖父前幾日受了寒,所以沒什麼精神。
”
“外祖母,你跟外祖父一定要好好的。
”三年不見,兩位老人蒼老了許多。
玉熙笑了下說道:“這次回京,你在京城多呆些時日。
閑暇時,多帶了媳婦跟孩子過來看望我們。
也許下次回來,我跟你外祖父都不在了。
”
長生哽咽道:“外祖母,你跟外祖父一定要長命百歲。
”
玉熙笑着搖搖頭道:“若是一身的病痛,還不若早些去,這樣也能少受一些罪。
”雲擎生病的時候,就全身疼。
玉熙知道這是年輕時受傷留下的後遺症,所以,她不求雲擎長命百歲,隻希望他少受一些折磨。
長生的眼淚都來了:“外祖母……”
玉熙擺擺手說道:“沒必要這樣,人總有一死的,我跟你外祖父也避不開這一遭。
不過隻要活着的時候開開心心,那就沒什麼遺憾的了。
”
長生哭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玉熙笑了下道:“你進宮還沒去見你大舅吧?
先去見他,中午來慈甯宮用膳。
”
長生擦了眼淚道:“好。
”
玉熙每日都要睡午覺,所以長生在慈甯宮用過午膳就回家了。
一到家,就看見了棗棗。
看見他眼眶紅紅的,棗棗問道:“怎麼了?
你外祖母罵你了?
”她娘最喜歡長生,應該舍不得罵的。
至于他爹,更不可能了。
長生搖頭說道:“沒有。
就是看到外祖父跟外祖母老成那樣,心裡難受。
娘,外祖父的精神狀态比三年前差了許多。
”就是外祖母,也沒有以前那般神采奕奕了。
棗棗頓了下,然後說道:“生老病死,誰都逃不開。
我們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他們。
”隻要不忙,棗棗就會進宮陪兩老。
柳兒跟啟佑他們幾人,也都一樣。
長生嗯了一聲道:“外祖母也說了,讓我在京城多留一段時間。
娘,我打算等五月底再回桐城。
”
棗棗嗯了一聲道:“你外祖父跟外祖母最疼你了。
你不能一直留在京城,就讓曉素跟绯绯她們留下替你盡孝。
”曉素全名叫殷曉素,是殷兆豐的嫡長孫女,也是長生的妻子。
而菲菲,是長生的女兒。
當年長生說了要娶靜姝,為此一直在等靜姝長大。
可惜靜姝喜歡的是才華洋溢的年輕才子,不是他這樣的武夫。
在靜姝定親後,他就去了桐城。
一直到二十六歲,遵棗棗的命娶了殷曉素。
婚後,夫妻也恩恩愛愛的。
長生自然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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