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坐立不安
立于梯子下的弓箭手立刻拉弓搭箭,彎腰靜候,整個白家安靜的連風聲似都停了。
白家護院軍都是從白家軍退下來的,訓練有素,各個都是不懼死的勇士,哪怕是重傷之後在大都城中養尊處優這麼多年,但那一身本事誰也沒有落下過來,都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夠重回白家軍。
越是在這種時刻,越是能看到白家仆從和旁人家的有何不同。
若是旁人家這會兒仆從就算是不哭哭啼啼,也定然是大氣都不敢喘慌得不成樣子,腿軟到站不起來。
可白家的仆從卻抄起趁手的家夥事兒守在院中,還有的嚷嚷着誓死守住垂花門,看起來都殺氣騰騰的,頗有一股子誓死守衛白府的架勢。
有這樣的護院和家仆,誰能攻破白家?
!
馬嘶聲陡然在高牆之外響起,沉悶如雷的齊整腳步聲已經到了鎮國公主府正門口。
率領白家護衛軍彎腰貓在高牆梯子上的小隊率高聲道:“砸死他們狗日的!
”
彎腰藏身在梯子上的白家護衛軍陡然直起身,将手中的酒壇子朝院外排列齊整的兵卒砸去。
酒壇碎裂的聲音,和慘叫聲此起彼伏。
“酒!
是酒!
”
高牆外驚呼:“小心啊!
是酒!
小心他們用火!
”
白家護衛軍早已經搭好羽箭的弓箭手聞聲,見扔酒的護衛軍已經下了梯子來拿酒壇子,迅速将箭頭在火光亂竄的火油桶裡一蘸,三步并作兩步踩着梯子而上,箭頭帶藍色火苗,直直朝着巷子中驚呼出聲的兵卒射發。
烈酒碰上火,再遇着風,幾乎就是随風勢而漲,白家高牆之外陡然火光沖天,慘叫哀嚎連連。
“他媽的!
把撞門木擡過來!
撞門!
快!
”帶頭的将領已經至白家正門高階之上,決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手下的兵将被白家的酒和火箭給折在這裡,“你去搬救兵!
快!
”
那将領操着一口十分醇熟的南都土話,急吼吼命人撞門。
一直半蹲在門前的月拾起身拔劍,回頭朝着蕭容衍看了眼,見蕭容衍颔首,瞅準了時機一躍而下,寒光撲朔從天而降,直取那南都軍将領的頭顱。
不過手起刀落的功夫,領頭的南都将軍頭顱滾至白府高階之下,人的身子……還立在那裡,按在劍柄上的手,到底還是沒有能拔出佩劍來。
“開門!
”月拾高呼。
盧平神容緊繃,按照蕭容衍将才吩咐行事:“弓箭手準備!
開門!
”
擡着撞門木的南都軍看到自家将軍被斬了頭顱,正正好滾到了他們腳下,護在他們将軍身邊的護衛也被那一身黑衣的護衛殺了個幹幹淨淨,怔愣片刻,竟不敢再前。
而那白家六扇被白家世代鮮血染紅的朱漆金環大門,他們以為得用最沉的木頭才能撞開,可不等他們扛着木頭走上白府正門高階,那門……便自徑開了。
門内,燈火搖曳,白家護衛軍井然有序列陣而立。
高牆梯子之上,弓箭手交替射箭,不曾停歇。
重盾之後的弓箭手,搭弓拉箭,一觸即發。
其後是手握長劍的白家護衛軍,各個眼神鎮定沉着。
立于正廳門前的蕭容衍握緊手中泛着寒光的軟劍,周身的傲然風骨,擋不住一身内斂駭人的淩厲殺氣,那通身威勢絕非平日裡那個溫文爾雅的商人。
大都城頭頂黑雲翻湧,白府外火光沖天慘叫連連,可白府内……卻沉靜鎮定的,讓人隻覺驚心動魄。
月拾慢條斯理收了手中長劍滴血,如門神一般立在門外,俯瞰擡着撞門木的一衆叛軍,冷笑一聲轉身白府内走去。
南都軍群龍無首,白家又是嚴陣以待,沖進去是送死。
行軍拼命,最忌諱的便是軍心渙散!
白府剛才扔酒壇子點火,一下子就打散了南都軍的氣焰,領頭将領一死,這群被火燒了個半死不活的南都軍還能成什麼勢?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天地間,似乎靜止了那麼一瞬,南都軍中的五品武将沖出來,高聲喊殺,命人往白府内沖。
箭矢聲呼嘯,沖進白府的第一波已經全部倒下,高牆之聲射箭的小隊率見已從火箭中活下來的南都兵士已經沖進來一般,高聲喊道:“關門!
”
人數上白家護衛軍不如南都軍,所以……蕭容衍要将南都軍分而吞之!
先放進來一部分,關門打狗,趁着外面攻門的時間,殺的一個不留,再反殺外圍。
總之,蕭容衍決不能讓南都軍過了垂花門。
蕭容衍制定這個策略,是按照來兵一千以上算的,他要來白府的所有南都軍有來無回,如此才能為白卿言減輕壓力,沒成想……也不知道是閑王太輕視白家護衛軍了,還是真的再勻不出兵力來白家抓人了,竟隻派來了這麼點兒人。
·
長壽院内。
穿堂風呼嘯而過,前院隐隐傳來喊殺聲和撞門的“咚咚”聲。
二夫人劉氏如同犯了心悸的毛病一般,這心咚咚咚咚地跳,讓她坐立不安,手心裡的絲綢帕子都被汗漬弄污了。
盧姑娘和年邁的洪大夫也被護在長壽院内。
洪大夫還好,到底是曾經和鎮國王白威霆血戰過沙場的,他坐在長壽院上方外間喝茶,圓桌上放着一把劍,若是賊人真的攻到了長壽院,洪大夫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人碰二夫人和七姑娘一根毫毛。
盧姑娘也是頭一次見這樣的陣仗,隐隐見前方有火光,心跳的也極快。
倒是白錦瑟,小小一個丫頭,膽子大的很,嬷嬷婢子們将她人護在長壽院上房内,她卻脫了鞋跪在軟榻上,趴在窗口将窗棂推開。
外面殺聲更清晰的傳了進來,她一瞬不瞬望着隐隐閃動火光的前院,咚咚的撞門聲……在這沉寂無聲的情景下,清晰了不少。
劉氏手指猛然攥住衣角,害怕到雙腿發軟沒發從椅子上站起身,此刻她害怕的不是自己要面對什麼危險,而是白錦繡和望哥兒。
害怕的,是如果前院白家護衛軍守不住,她該怎麼将白錦瑟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