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零六章:荒唐
皇帝有意效仿魏國,廢丞相位,而設立内閣,這于晉廷上下可是一個不小的變動。
她還記得上一世,到皇帝駕崩也沒有廢除丞相之位。
從古至今,皇帝一旦欲加強集權、皇權,就是要變法變革,即便不是變法變革……也定是要做大事。
可這位皇帝如今年邁昏聩,沉迷追求長生不老……
難不成是想要為後來者鋪路?
至于舅舅所說皇帝墜馬之事,她一直對這件事心存疑惑,但因為宮内無人,并不知曉皇帝墜馬的詳情。
“在左相與二皇子親筆書信被禦史呈上去之前,朝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皇帝意圖廢除丞相之位?
”白卿言又問。
白錦繡畢竟不在朝中,知道的事情相當有限,但董清平不同……董清平是朝臣,自然清楚一些。
董清平對白卿言政事的敏銳度極為贊賞,他點了點頭道:“皇帝要為那位國師……建九重台,祈求國運昌隆,朝中衆臣皆附和,稱皇帝英明,唯獨呂相勸阻,且勸阻的十分委婉,言語上也未曾有過激或冒犯,隻稱如今晉國國庫吃緊,當以百姓生計和邊塞将士的糧草辎重為主,皇帝已經修葺行宮,耗資巨大,可以再緩幾年修九重台,否則當下就動土……怕是要惹得民怨沸騰。
後來太史丞觀天象……請即刻建九重台,被呂相同禦史台參了一本,指其收受賄賂。
”
果然……
皇帝不會平白無故的要廢丞相位,沒有了祖父白威霆,皇帝日漸本性顯現,愈發不耐煩有人勸阻妨礙他的事,撤丞相位設内閣,加強集權,進一步而加強皇權,并非為了變法變革,更不是為他日登位之新君鋪路,皇帝這是要晉國天下萬事……他一人說了算,不再被人掣肘。
他要晉國上下不敢有人再忤逆他,凡他所命……無人敢不從。
呂相此人十分圓滑,最擅長便是明哲保身,可呂相心中仍有底線,并非不管不顧……隻一味顧逢迎皇帝,讨皇帝開心為先,所以勸阻之言定然是将皇帝放在了第一位,可即便如此皇帝還是容不下了。
如今的皇帝,愈發的不知收斂了。
她抿了抿唇,想到天師,她便想到梁王。
天師是從梁王府岀去的,但少有人知……這位天師是被李茂之子,李明瑞尋得的。
白卿言想起之前白錦繡同她說,禦史參奏李茂與當年二皇子謀逆案有關,後來查清楚了信件是僞造之後,李茂也不曾回朝,甚至在梁王請李茂回朝之時,李茂還上表乞骸。
當時白卿言便在想,是否是梁王要利用李茂左相職權……為其謀利,李茂不能推诿,所以才稱病不朝。
如今看來,李茂倒像是在為皇帝廢除丞相之位,減少阻礙。
可這于李茂又有什麼好處?
又或者……李茂如今僅僅隻是想順皇帝心意而為?
白卿言摩挲棋子的手一頓,陡然生了一個荒唐的猜測。
她擡頭看向董清平:“昨日太子回大都,今日……是否有人重提修建九重台之事?
”
董清平知道白卿言已經領會他的意思,落子颔首:“正是!
太史丞稱觀天象,需開始動工建九重台,陛下才能蘇醒。
”
“荒唐!
”白卿言将手中丢入棋盒之中,心口起伏劇烈。
堂堂晉國皇帝,竟拿一國朝政當做兒戲!
将事情全部連起來,白卿言總算是看明白了,她還真是太高看了這個皇帝……
以為他是要加強集權、皇權,要做什麼大事,到頭來……竟然就是為了建一個九重台!
皇帝約莫起先是想要用強,撤了丞相之位,集權手中,然後便無人能阻他修建九重台,李茂窺見其意便退避三舍,不願意如呂相那般當出頭鳥,惹皇帝不快,又不願和以往一般,竭力附和皇帝。
畢竟此事勞民傷财,萬一此事最後辦的不好,皇帝拿他開刀不說……還要落得身後罵名,所以李茂便幹脆在家中躲清閑。
而皇帝呢,則是發現撤丞相之位,官員結構變革,推進極其困難,他修建九重台又心切,便來了一個墜馬,将太子急招了回來,想着太子孝心定然會為他建九重台。
白卿言氣得手心發抖。
她不用再去查證也知道這九重台,應當是皇帝用來求長生不老藥的。
為了一個九重台,一國皇帝假作墜馬昏迷,險些釀成大禍!
若當時白卿言不在登州,符若兮真聽從皇後所言,帶兵前往大都擁立信王登基,皇帝還求什麼長生不老,怕是符若兮帶兵入城那日便是皇帝的忌日。
皇帝如此行徑,與當年的周幽王又有何異?
!
董清平垂眸撿起棋盤上的棋子,丢入棋盒,發出長歎:“若是晉國再讓這樣的皇帝主政幾年,氣運……怕是要到頭了。
”
“不對……”白卿言看着被董清平撿起黑子的棋盤,突然開口,“皇帝昏迷之前請祖母回宮理事,皇帝的寝宮祖母守的水洩不通,若皇帝是假作昏迷,祖母……不可能未曾察覺。
”
她端起手邊茶杯,此事……心中已有大緻輪廓。
但,她仍需去見一趟符若兮,方能肯定。
“舅舅,等符若兮之事了解,我便要回朔陽,之後朝中若有事發生,還請舅舅設法……将朝中之事告知于二妹錦繡,錦繡自會傳信于我!
”白卿言鄭重對董清平長揖行禮。
白錦繡到底是後宅婦人,加之前一陣子身懷有孕,又遇險早産,消息難免有疏漏之處,可若有舅舅相助,那便大不一樣了。
今日董清平既然叫白卿言過來,說了這麼許多,便有日後傳信給白卿言的意思,他颔首:“好,舅舅知道了。
”
從董家出來,白卿言去往太子府,準備向太子求個恩,去獄中看看符若兮,以正自己心中所想。
畢竟如今符若兮是重犯,未得太子首肯,怕呂晉也不會讓她見。
誰白卿言知剛到太子府門前,便遇到了剛出太子府的全漁。
全漁一見白卿言,忙迎上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