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落地就是上岸了。

　　蕭誠現在應該在木材市場交易。

　　白露念頭剛落，電話鈴聲響起。

　　蕭偉眼睛一亮，卻沒起身，而是轉頭看向白露:“大哥來電話了，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你快接電話吧。
”

　　白露看了眼顯示号碼，确定是之前打回來的号碼，為避免蕭誠重提找王浩接電話的事，拿起電話筒就先開口。

　　“阿誠，你吃飯了嗎？
上岸了吧？
一切都還順利嗎？
那些杉木的交易都完成了吧？
伱現在在幹嘛呢？
”

　　電話那頭，蕭誠的“露”字剛開口，就自動消音被女孩的聲音取代。

　　安靜聽她說完，才一一回答:“吃了，已經上岸，一切順利，杉木交易已經完成，剛和江振剛吃完飯。
”

　　蕭誠出省前就聯系好了買家，上岸就交易，是必然而然的事。

　　白露立即又說:“那你可要把錢收好，可别被人騙了，外面騙子很多的，你現在是在街上還是哪裡啊？
你那邊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吵，有商販吆喝聲，還有汽車鳴笛聲，怎麼沒聽到羅十六和蕭大壯的聲音，他們沒跟你在一起嗎？
”

　　蕭誠聽了半天，總算知道，家裡的女孩為何突然如此反常了。

　　輕笑了聲:“在飯館門口，對面有條街，有車有人，羅十六和蕭大壯去找落腳地，還沒回來。
”

　　白露忽略聽筒裡意味深長的輕笑，囑咐道:“去找旅館要找正規的，安全有保障，那些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小黑店，坑起人來喪心病狂，不把你扒下來一層皮，休想離開，你第一次出省，人生地不熟的，自己要多加當心……”

　　耳邊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落下最後一句“好嗎？
”時，蕭誠毫不吝啬回了一個“好”字，嗓音低醇略帶磁性。

　　随後問道:“今天還有沒有人去找你？
”

　　蕭誠大概也知道，他一出遠門，就會有不識好歹的人上門找事。

　　白露舒了口氣:“我媽和我弟來看我，看完就走了。
”

　　蕭誠知她不想多說，也沒有多問，輕聲開口:“等我回來。
”

　　“嗯……”嗯？
？
？

　　下意識應聲後，白露才反應過來，蕭誠這話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前世，蕭誠去外省發展就沒再回來，原身已墜江，蕭偉也失蹤了，新鎮對蕭誠而言，确實已經沒有任何留戀。

　　幾經挫折坎坷賺上大錢後，蕭誠回來過一次把墳遷走，自此之後沒再回來。

　　如今，蕭偉沒失蹤，還在家，蕭誠還有親情可留戀，所以才會回來吧。

　　白露精準抓住真相，認真回道:“你不用擔心家裡，我會照顧好小偉的，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高考之前回來就行了，或者你把小偉接過去也行，到時候我考完試離開這裡，小偉才七歲，一個人待在新鎮可不行。
”

　　電話突然沉默了。

　　沉默久到不知時間年月。

　　久到，白露以為蕭誠那邊沒信号，聽不見，剛想開口喂喂喂，耳邊就響起男人的冷哼聲，隔着聽筒都冷嗖嗖的。

　　他好像生氣了。

　　“你在聽嗎？
”

　　“照顧好你自己，挂了！
”

　　他語氣裡的不高興已經很明顯，很像喝醉酒那晚，死活要她剃頭的小孩。

　　白露不知道他是又喝醉酒還是突然抽風了，安安靜靜等他挂電話。

　　結果他半天不挂。

　　“蕭誠？
”

　　“幹嘛！
”

　　小孩果然生氣了。

　　白露回頭看了眼小光頭，把聽筒給他:“想不想跟你哥聊聊天？
”

　　蕭偉:“……”

　　你想拿我擋炮火吧。

　　大哥讓你等他回來，你跟大哥說要走，你這是要上天。

　　又一聲炸裂頭皮的冷哼聲傳來，蕭偉果斷搖頭，拒絕這份燙手山芋。

　　白露電話那邊聽到有人喊誠哥，聽着像羅十六和蕭大壯的聲音。

　　“你有事就去忙吧。
”

　　“挂電話！
”

　　小孩不聽話又喝酒，還莫名其妙亂發脾氣，白露不想理他了。

　　“挂就挂。
”

　　毫不猶豫把電話放回座機，白露就回房看書，誰也不理。

　　蕭偉看着白露的背影很同情。

　　都大難臨頭了，還看得進去書。

　　晚上吃完飯，洗完澡，洗完衣服，晾完衣服，主屋的電話都沒響。

　　白露和蕭偉都默契忘記家裡還有個電話機，各回各的房間，睡覺。

　　睡不睡得着就沒人知道了。

　　月亮另一邊。

　　羅十六和蕭大壯跑斷腿，終于找到大哥口中“最正規的旅館”，勤勤快快辦理好入住手續，還一路被大哥眼神殺。

　　明天他們還要查探電器市場的行情，今晚就不能讓他們睡個好覺嗎？

　　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又把這頭惡龍惹怒了，回去必須狠狠教訓一頓！

　　蕭誠關門前一刻，冷言冷語開口:“明天去哪裡集合知道吧？
”

　　“知道！
知道！
”

　　“長安電子工業區外面的家家好味道餐館旁邊的江海公園門口右邊的迎客居茶室左邊隔壁的念鄉人飯館。
”

　　羅十六和蕭大壯剛回答完畢，一扇門就怼他們面前，冷冰冰沒人情味。

　　“啧——讓我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惹的禍，看我不弄死他！
”

　　蕭大壯非常贊同羅十六的話:“我也弄死他！
”

　　今夜格外漫長。

　　蕭誠躺在床上看天花闆，看了一會兒，目光轉向床頭櫃的電話座機。

　　看了一會兒又轉回來看天花闆。

　　昏黃柔和的燈光，空蕩蕩的房間，安靜無聲隔開兩個世界。

　　再亮麗的天花闆，也留不住心不在焉的目光，不期然又回到電話座機上。

　　片刻後，又轉回來。

　　天花闆，電話機，反複來回。

　　沒有繁星的夜晚，連天亮都昏昏沉沉的，好似風雨欲來的前兆。

　　白露開着燈在廚房炒栗子。

　　蕭偉已經吃過早餐去上學了，廚房的電動翻炒栗子機“嗡嗡”作響，勤勞工作，預熱好的沙子散發陣陣焦香。

　　三輪糖炒栗子已出鍋，白露熟練舀起一勺麥芽糖稀，正要往鍋裡澆。

　　屋内燈光忽然閃了一下，一團黑影從窗邊折射的角度方向迅速閃過。

　　廚房有兩個窗，一個對着主屋側邊，一個對着外面的圍牆。

　　黑影蹿過的方向就是圍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