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愣愣接過大佬遞來的大柑橘，好奇問道:“你出門随身帶的嗎？
”

　　蕭誠随口道:“供品。
”

　　白露驚得柑橘都捏開皮。

　　老祖宗都還沒吃，就拿給她，這……會不會不太好？

　　她是不是應該受寵若驚？

　　小心髒撲通、撲通、撲通亂跳。

　　白露狀似無意拍了拍心口，臉上的笑容萬分正常:“小偉也餓了。
”

　　蕭偉正杵着裝透明人呢，又被點名，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才不餓！
不餓！
不餓！

　　蕭誠又從另一個口袋，掏出一個比白露手上小一半的柑橘，給白露。

　　白露立馬塞送到蕭偉手裡。

　　蕭偉:“……”

　　好吧他餓了。

　　白露剝開已經捏裂的柑橘皮，分成兩半，一半給蕭誠，一半給自己。

　　蕭誠垂眸掃了眼手上的柑橘果肉，眉頭微不可查輕蹙了一下，又松開，薄唇淺揚，一瓣瓣果肉入口，唇齒留甜。

　　白露越吃越覺得，嘴裡的柑橘比五嬸賣的還甜，大概因為是供品吧。

　　剛吃到最後一瓣，頭上大草帽忽然“啪”一聲，好像被什麼東西砸了。

　　而且，沒有東西掉下地。

　　糟糕！

　　該不會是天屎吧？
？
？

　　這山上樹木叢生，枝繁葉茂，平靜自然原生态，最适合小鳥築巢了。

　　可怕念頭剛冒出，迎面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伸向白露頭頂的大草帽，撿下來一顆暗紅到發黑的東西。

　　随手就要丢掉。

　　“等一下！
”

　　白露抓住蕭誠的手，把那顆暗紅東西拿下來，放近鼻尖聞了聞。

　　果然清香刺鼻，放太近了。

　　“這不是八角嗎？
”白露捏着八角擡頭看了看，樹太高了，隻看到綠翠翠的葉子，偶爾幾顆發黑的小東西挂在枝頭。

　　八角别稱茴香，可用來制作香料、鹵料、火鍋底料等，且藥用價值可觀。

　　“是八角。
”蕭誠肯定她的答案。

　　白露驚訝又疑惑:“八角的成熟季節不是和闆栗差不多嗎？
都是七八月才成熟，現在怎麼還有八角掉下來？
”

　　“因為成熟的時候沒人摘，八角就一直挂在樹上，風吹才掉下來。
”

　　一個身形削瘦，白發蒼蒼，滿面紅光的阿婆，從大樹後邊慢悠悠走出來。

　　回答完白露的問題，阿婆轉頭對蕭誠露出慈祥笑容:“小夥子，謝謝你給的柑橘，阿婆的牙都快被甜掉了。
”

　　“蕭大壯給的。
”蕭誠很誠實。

　　不是自己的功勞，連謝謝都不接。

　　阿婆看上水果供品，讓蕭大壯拿，蕭大壯不敢拿，阿婆非要。

　　蕭大壯就去問蕭誠，蕭誠不說話，蕭大壯就以為蕭誠和以往一樣默認了。

　　偷偷拿了一個柑橘給阿婆。

　　轉身卻發現蕭誠也拿了兩個，這一幕還恰巧被阿婆看到，阿婆就認定柑橘是蕭誠拿給蕭大壯，蕭大壯拿給她的。

　　“哦……”

　　阿婆聽到蕭誠的解釋，點點頭:“原來你的名字叫蕭大壯啊，阿婆記住了。
”

　　蕭誠:“……”

　　蕭偉用力抿住小嘴忍笑。

　　白露已經挨着蕭誠肩膀笑不活了。

　　見他想開口反駁，連忙扯了一下他手臂上的衣服，艱難控制不笑搖頭。

　　緩了好一會兒，才替他換話題開口:“阿婆，八角不是能賣錢嗎？
為什麼不摘，留在樹上這麼久都被雨淋壞了。
”

　　阿婆吃了大壯給的柑橘，心情很好，笑着回道:“八角不值錢，所以大家都不摘，摘也是摘一點下來，留着過年鹵扣肉的時候放下去調一下味。
”

　　“收購價多少錢？
”白露問。

　　阿婆搖頭歎氣:“八分錢。
”

　　“這麼低價！
”白露難以置信。

　　阿婆解釋道:“山外邊的人開車進來收購八角，每次都說我們的八角這不行，那不行，大小顔色不統一，聞起來香味沒外邊的濃，還說什麼歪瓜裂棗，說八分錢已經是當地最高收購價了。
”

　　“孩子們要爬到高高的樹上摘八角，辛苦又危險，摘一天都沒幾塊錢，比種田還難，就不摘了。
讓它留在樹上，鳥兒喜歡吃就吃，不喜歡吃就剩着。
”

　　“反正是以前生産隊時種下的，這邊山頭種八角，那邊山頭種杉木，另一邊山頭種闆栗、荔枝、柚子……什麼樹都有，後來土地改革，山頭分到村民手裡，又不用施肥照料，大家就懶得管了。
”

　　要不是看在大壯給的柑橘面子上，阿婆都不會說得這麼詳細，她平時很少話的，說完就又朝蕭誠露出慈祥笑容。

　　大壯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蕭誠:“……”

　　他想走，隻是被白露拉着。

　　白露記得，後世的八角茴香價格雖然幾度大起大落，浮浮沉沉，但市場需求量大，收購價從不會低到這麼離譜。

　　而且，本省是八角原産地之鄉，國内八角輸出量，高達百分之九十。

　　省内多地有八角加工廠，隻是加工技術不成熟，沒法對産品口感、質量，做到深度把關，價格才一直漲不起來。

　　從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八角價格曆經多次大起大落，最後穩創最高。

　　即是現在，價格也不會太低，收購商還挑三揀四，多半是被市裡壓着了。

　　南市那幾條巨蛇，隻手遮天，聯手打壓個别行業，壟斷市場價。

　　外地商想進來收購，要付出大代價，山民們的八角價格想升都難。

　　白露擡眼看去，漫山遍野八角樹，輕勾了勾唇，八角茴香……

　　又是一條發财路啊！

　　若能打開外地銷路，發财不在話下。

　　蕭氏老祖宗對蕭誠可真好，不來時不怪，一來就送他發财大禮包。

　　且這連綿不絕的山頭，不僅有闆栗八角樹，還有那麼那麼多的水果樹，全都是分配給蕭家村民們的私人土地呢。

　　要是能打開市場，當季銷往外地，大佬變富豪，直接提前好多年。

　　白露興奮得控制不住搖蕭誠手臂，搖得蕭誠一臉茫然，百思不得其解。

　　“孩子們，快去拜祖宗了，讓祖宗保佑你們身體健康，事業有成。
”

　　阿婆聽到蕭國福和李紅英的叫喚，忙提醒蕭誠和白露，還有站在兩人身旁，一直安安靜靜不說話的小男孩。

　　提醒完就自己跑去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