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章 一起回家
縱使隔着時空歲月,白露仍清晰記得,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
第一次催眠進入他記憶時的畫面。
二十多年後的他,風華俊容依舊,仍有令人一眼難忘的驚豔,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他,是深沉内斂的狠。
現在,是鋒芒畢露的惡。
他——是蕭誠。
那個從小和混混一起長大,三觀扭曲,心狠手辣,冷漠無情的惡霸。
“啊!
好痛!
放開我!
”
“我的手……痛死了啊!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東西都還給你們……”
白超傑趴在地上渾身抽搐,面容扭曲,鬼哭狼嚎的求饒,手不斷顫抖,想縮回來,卻一絲力氣都使不上。
痛得他眼淚直流,憤恨眼神瞪向白露,見白露遲遲不出聲為他求情,才不得不轉換成,委屈可憐的求助眼神。
白露張了張嘴。
蕭誠已經一腳把白超傑踢開。
袋子裡的東西散落一地。
包括那袋,剛開封的老婆餅。
白露:“……”
傳聞果真不假。
萬幸,藏錢的那袋沒掉出來。
白露給了惡霸大爺一個招牌式微笑,便興沖沖跑過去撿東西,撿錢錢。
還好沒丢……
白超傑連滾帶爬走了,走之前還不忘陰狠瞪白露一眼,讓她等着。
白露從沒想過,‘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句話,會應驗到自己身上。
更沒想過,蕭誠會突然大發慈悲,幫她提東西。
一起回家。
他還買了一條魚,很鮮活,芭蕉藤穿着魚嘴,剛才揍白超傑時,應該是挂到小巷子樹上了,走時才回去拿。
雖然蕭誠一直冷着臉,不說話,走得卻不快,白露勉強能跟上。
鄰居見到他們都繞路走,指指點點,閑言碎語一籮筐。
蕭誠早就習以為常,倒是白露,還特意豎起耳朵,聽聽都說了什麼。
回到家,天色已暗。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蕭偉不在廚房,洗澡盆隻有淺淺一層水。
顯然剛倒過不久。
剛踏進主屋,就聽到有水滴落的聲音,從左側一間房中傳出。
“你在幹嘛。
”
正踮起腳尖拆蚊帳的蕭偉,陡然聽到一道冷聲,吓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他觸電似的松開蚊帳,下一秒又手忙腳亂拆下來,快速下床,連抱帶拖到桶裡後,規規矩矩站到一旁低着頭。
小聲解釋:“剛才刮大風,你的房間有瓦片掉下來,好幾處地方都漏雨了,弄髒了蚊帳,我隻是……隻是想把蚊帳拆下來,明天洗好晾幹,再挂回去……”
蕭偉敢叫白露母夜叉,卻不敢直面蕭誠,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住在街尾的胡爺爺說,他媽媽以前對大哥不好,大冬天趕大哥走,爸爸爛賭,對家裡不聞不問,鍋碗瓢盆都輸光,還欠下一屁股債......
媽媽和爸爸相繼去世後,房子被債主收走,他死皮賴臉搬來大哥家。
大哥雖然不理他,卻沒趕他走,已經對他很好了。
蕭誠淡淡瞥他一眼,沒說話。
主屋有三間房,蕭誠蕭偉各一間,餘下一間是雜物房。
“白露”住過來後,蕭誠才搬出主卧,住進雜物間的,雜物間也有木闆床,舊蚊帳,倒也能睡,不下雨的時候。
房裡有三處漏水,桌椅都已搬走,全換了洗臉盆和桶在接水。
蕭誠把手上的東西放回白露房裡,去前院把魚處理好,才搬出梯子上屋頂。
最先補的是廚房。
白露正戴着一頂大草帽,在前院的破水缸前拔蔥,姜,這些都是小偉同志種的,天天澆水,長得格外青翠茁壯。
蕭偉突然跑過來,對她說:“你去幫忙,我來做飯。
”
動動嘴皮子難道不比做飯簡單?
白露一臉不解,想到兄弟倆僵化的關系,頓覺無奈:“你會煮魚嗎?
”
蕭偉白她一眼:“我又不是沒煮過。
”
白露沒吃過,是因為她從不買肉,錢都在她手上,蕭偉能有什麼辦法。
他和她現在這麼瘦,全都是她的功勞,天天吃素,葷腥不沾。
中午那雞蛋,還是蕭偉養在後院那老母雞下的,一天才下一顆蛋,要不是知道白露懷孕,他都舍不得拿出來吃。
那可是能孵小雞仔的!
白露被小眼神盯得發毛,清咳了聲,把蔥姜給他,“行吧,你煮,新鍋要用肥豬肉燙一下,小鍋燒了熱水,燙完洗一下,再燙到肥肉幹淨就行了。
”
蕭偉第一次見她這麼多話,驚訝之餘,又嫌她啰嗦。
“知道了。
”
等白露來到廚房,蕭誠已經補好屋頂的瓦,整齊有序,滴水不漏。
她又匆匆跑去雜物房。
剛擡腳進門,一塊瓦片突然掉落,砸在面前,碎成渣,散落一地。
“閃遠點。
”
白露剛縮回腳,頭頂上方就傳來蕭誠的聲音,以及往下落的目光。
他手上有瓦,正在補,那些裂開的壞瓦,都被他收拾扔到院子裡。
缺口太大,難免有旁的掉下來。
“我給伱送新的瓦片。
”白露伸出雙手,上面有幾塊從屋角拿來的黑瓦。
“上面有。
”
蕭誠出聲打斷她往梯子走的腳步。
瓦屋的屋頂,一般都會存放些新瓦在上面,以備不時之需。
“那我給你看看哪裡還漏雨。
”他在上面,總看不到下面的情況吧。
白露想着就擡腳往房裡跨,豈料蕭誠又說:“不用。
”
說話這會兒功夫,他已經補好兩處窟窿,隻剩床頂上的漏雨口了。
明顯經驗豐富,補瓦修房,大概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白露頓了頓,沒話說了。
思來想去,隻剩一句提醒:“那你小心點。
”
許是她聲音太小,或是雨開始漸漸變大,蕭誠沒聽到,沒回應。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果然不假,白露出去一趟再回來,整個廚房已經飄滿魚肉半熟的濃郁鮮香味。
添在大鍋裡的水,也開始冒起熱氣,一看就沒少往竈洞裡塞柴火。
見白露過來,蕭偉自覺讓出位置。
“怎麼,怕我做得不好吃,浪費你哥的魚?
”白露輕笑。
其實大概能猜到,是因為農藥的事,就是想逗逗他,開解一下。
順便挽救挽救,自己在他心目中,可能已經瘋癫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