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裡可有話啊!
裴老安人那也不是普通的女子,聞言立刻警覺地坐直了身子,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哦!
敢情這是人還沒有過門,就先惦記着我手裡的管家權了!
裴宴原來沒想這麼多,不過是心裡總惦記着郁棠,希望想見到她的時候就立刻能見到罷了,聽母親這麼一說,他也警覺起來。
要是有人以為郁棠想争這管家的權力……當然,她若嫁了他,這權力本就應該是她的,可他不能讓别人誤會她是沖着這個來的。
裴宴嘻嘻地笑,給母親捶着肩膀,道:“隻有您把管家權當個香饽饽,我才不稀罕呢?
這不是家裡的事多,二嫂卻要忙京城裡的事,我想讓您清閑清閑嗎?
”
裴老安人對幺兒的話一句也不相信,不過,她覺得幺兒也沒有說謊,他的确是不太稀罕家中的管事權。
可能還是想和郁氏膩歪在一起吧?
裴老安人就白了兒子一眼,道:“人家過了這個中秋節,以後不管是端午中秋還是春節都得在我們家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
“真的嗎?
”裴宴驚喜道,“那您是想娶個媳婦好過年,把我們的婚期定在春節前嗎?
”
兜了半天的圈子,原來在這裡等着她呢!
裴老安人哭笑不得,拿着賬冊又狠狠地拍打了裴宴好幾下,這才道:“那你說說看,哪天是好日子?
我就順了你的意,讓你哪天娶媳婦。
”
裴宴可不相信他姆媽是個這麼好說話的人,可他心裡的确癢癢的,腦子飛快地轉了轉,還是道:“我覺得十月就不錯。
等把我的婚事定下來了,我可能還得去趟京城。
您也知道,我恩師家裡出了事,子衿兄已經被恩師留在了京城,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去一趟,安慰他老人家一下,給子衿兄出出主意什麼的。
”
他很想去吊唁張紹。
想當初,他在京城的時候,張紹對他很是照顧。
如果不是遇着他還在守孝,又有裴老太爺臨終遺言,他早就去了,不會來求裴老安人了。
裴老安人一時拿不準裴宴是想進京還是想成親。
原本她是覺得要讓郁棠嫁得體面一點,最好是明年開春成親,但現在聽兒子這麼一說,她又有點想讓郁棠拴拴裴宴的心,覺得早點成親也好。
“那我讓你二兄去跟吳老爺說說。
”她沉吟道,“你早點成親,我也能早點放心。
你的幾個侄兒也能早點開始談婚論嫁。
”
裴绯的婚事也要開始準備了。
裴宴達到了目的,笑着陪裴老安人說了半天的話。
裴宣得了消息,也覺得這樣挺好。
裴宴他們是管不住了,看能不能用溫柔鄉絆着他了。
他去跟吳老爺商量。
吳老爺去了甯波還沒有回來,等到吳老爺從甯波回來,已經過了中秋節。
他立刻去見裴宣,聽說裴宣是為了郁棠的婚事找他,他擊掌稱好不說,還對裴宣道:“嫁妝的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這邊都準備的七七八八的了。
就算是一時有疏忽的,這不還有滿月周歲嗎?
郁家決不會短了郁小姐的。
”
别人不知道,裴宣卻知道,郁家投了蘇州江潮的海船,江潮平平安安把船帶了回來,郁家肯定發了一大筆财。
他笑着把之前和裴老安人商量的幾個日子寫給了吳老爺,讓吳老爺帶給郁家,由郁家選個日子。
吳老爺非常的高興。
裴宣索性把關于郁棠的陪嫁也挑明了:“郁家隻用給郁小姐準備些日常用的,這田莊、鋪子,一半由遐光那邊出,一半由老安人出,讓他們家放心,不會虧待了郁小姐的。
”
吳老爺非常意外,随後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感慨,給郁文回話的時候道:“到底是世代耕讀之家,二老爺說這話的時候,半點不勉強,這樣的涵養,這樣的心胸,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你們家阿棠真的是找了個好人家。
讓她好好地去人家家裡過,以後就算是老安人分了什麼東西給二老爺這一房,那也是一碗水端平,萬萬不可生出什麼心事來。
”
郁文也沒有想到。
日常用的花銀子就能買到,可陪嫁的田莊和鋪子卻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他也很是感慨,回去和陳氏說了。
陳氏卻另有擔心,道:“不會别人一看就是裴家給的吧?
那還不如不要呢!
”
郁文把單子給陳氏看,道:“要不怎麼吳老爺贊賞有加呢,你看這單子。
田莊在湖州那邊,鋪子在天津衛,别人看了,隻會覺得是我們家在附近買不到田莊和鋪子,舍近求遠,想辦法給姑娘做面子,不會想到這些是裴家給的。
”
陳氏連連點頭,對裴老安人感激不盡,對裴宴這個女婿怎麼想怎麼好,連聲道:“将心比心,我以後也會把裴老安人當長輩孝敬的。
”
雖說她和裴老安人因為聯姻成了一輩人,可裴老安人比她年長,對郁棠又這麼好,她不介意事事處處都以裴老安人為尊。
郁文在這方面沒有多想,和陳氏商量着郁棠的婚事:“為了避免别人家以為我們阿棠的陪嫁不合理,我準備把我們家在蘇州發了财的事宣揚出去。
”
陳氏非常的贊同。
沒幾天,臨安城裡的人都知道郁家和吳家發大财了。
一時間來給郁棠說親的人簡直要踏破門檻。
裴宴卻趁着這個機會給郁棠送了個丫鬟過來,說是給郁棠做陪嫁的丫鬟。
那丫鬟叫杏兒,比郁棠小上兩歲,卻長得桃眼杏腮的,十分漂亮不說,還帶着幾分天真浪漫,看着就讓人喜歡。
陳氏大為緊張,悄悄地和陳婆子道:“不會是三老爺自己挑中的通房吧?
”
等成了親,郁棠總有不方便的時候,這個時候就需要通房丫鬟了。
有能力的人家,為了拿捏住後院,通常都會帶兩個漂亮的丫鬟做陪嫁,讓姑爺選其為通房丫鬟。
當然,也有姑爺不待見的,偏偏不從陪嫁丫鬟裡選,在自己從前服侍的人裡選的。
郁家人口簡單,陳氏之前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種事。
這下子不免有些慌神。
陳婆子心裡跟着一緊,也想到這件事,卻隻能安撫陳氏:“應該不會吧!
若真是這樣,三老爺也算有心了,把這丫鬟送到了小姐這邊來。
”
兩人惴惴不安地帶着那丫鬟去見郁棠。
郁棠看見那丫鬟卻是一喜,她歡喜地指了杏兒:“你,你是……”
她不記得之前這個女孩子叫什麼了,隻知道她進了李府之後叫白杏。
杏兒有些不解地曲膝給郁棠行了禮,介紹自己道:“多虧三老爺救了我們。
”
郁棠細細問下來才知道,原來她就是那個因為投親染病被客棧要求搬走的那戶人家的姑娘。
前世,白杏是翻過年才去到的李家。
這期間她并不知道白杏當年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郁棠很是唏噓,她把兩人留了下來,還問她們:“你原來叫什麼名字?
”
白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叫招弟。
”
郁棠一愣,随後哈哈地笑了起來,道:“杏兒這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
白杏别開了臉,小聲道:“是我自己。
”
惹得郁棠又是一陣笑。
陳氏和陳婆子也跟着笑了起來,懸着的心也放到了肚子裡。
郁棠就和她商量:“你覺得白杏這名字怎麼樣?
”
杏兒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可見不怎麼喜歡這名字。
郁棠也随着她,笑道:“行,你以後就叫杏兒了。
”
杏兒歡喜地給郁棠磕頭,行了大禮,留在了郁家。
陳氏慢慢地覺察到裴宴為何把杏兒送給郁棠做陪嫁丫鬟了。
這小丫頭看着整天笑嘻嘻的,做起事來卻十分的用心,手腳麻利不說,記性還特别的好,你随口報了個數字,她幾天以後都能記得,郁家幫郁棠整理嫁妝的時候,什麼東西放到哪裡了,是誰放的,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幫了很大的忙。
陳氏這回徹底地放下了心,看裴宴越發覺得順眼了,就是裴宴來找郁棠玩,她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不去管他們了。
九月初十,裴家給裴老太爺舉行了除服禮。
衆人祭祀了裴家先祖和裴老太爺之後,由毅老太爺主持,裴家宗房的人都脫下了麻衣,重新換上了顔色素雅的秋衫。
毅老太爺歎了口氣,由裴宴和裴宣扶着,往宗房的廳堂去。
路上,他問裴宴:“你的婚事定下來了沒有?
若是定下來了,還是早點成親的好,你二兄也好早點啟程去京城。
”
他也很關心裴宴的婚事,還曾起過給裴宴做媒的心思,不過被裴老安人委婉地拒絕了,知道裴老安人這邊有了人選。
裴宴大方地說了和郁家的婚事。
毅老太爺頗為驚訝,但仔細想想,也許裴老安人更看中女子的品行,他們裴家再和什麼豪門世家聯姻,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等知道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六,他又被驚訝了一次。
“也好。
”毅老太爺轉眼釋懷,笑道,“我們家是要好好的辦場婚事了。
”還問裴宴,“這個時候就應該請客了吧?
請帖開始寫了沒有,要是沒有,我來幫你寫。
”
毅老太爺是江南有名的書法大家,他親自寫的請帖,有些人家是會拿來收藏的。
這也算是給裴宴的婚事增彩了。
裴宴和裴宣兩兄弟連聲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