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姐?
!
顧曦!
顧家要和裴家聯姻就聯姻,楊家什麼時候被扯了進去?
!
衆人面面相觑。
二小姐更是臉漲得通紅,咬牙切齒地道:“楊家是什麼意思?
怎麼管起我們裴家的事來了?
”
楊家剛剛才和裴家議親,就開始幹涉裴家的事,而且還是二小姐未來的婆家,難怪二小姐會惱羞成怒。
郁棠想勸幾句,可心裡亂糟糟的,嘴角翕了又翕,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她幾位小姐此時也回過神來。
三小姐立刻滿面歉意,不好意思地低聲對郁棠道:“郁姐姐,我們就不送您了。
事出突然,家裡的長輩肯定一時也顧不上别的,等家裡的事都理順了,我再親自去請郁姐姐到家裡做客。
”
郁棠想說句“沒關系”,可嗓子眼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上了似的,平時挺伶俐的一個人,一時間居然沒能發出聲音來。
她被雙桃扶着,高一腳低一腳地出了裴府,上了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青竹巷的家中。
陳氏驚慌道:“你這是怎麼了?
這麼冷的天,怎麼滿頭的汗?
臉也白得像紙似的?
”一句話說完,她也跟着慌張起來,高聲質問雙桃,“不是說去見裴老安人嗎?
怎麼這個樣子回來了?
是有人欺負了阿棠?
還是裴老安人說了什麼?
”
她雙手緊攥,像是要和誰拼命似的。
郁棠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忙挽了母親的胳膊,低聲道:“沒事,我沒事。
就是剛在裴家……”
她聽到楊家要給顧曦保媒,心裡發慌,一時沒有了主見而已。
郁棠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顧曦中意裴宴,不要說自己,就是裴家的長輩們好像也都看出些端倪來了。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怎麼現在顧家把這件事給挑明了,她還這麼難受呢?
是的,是難受。
她讨厭顧曦,隻要一想到顧曦有一天會站在裴宴的身邊,有一天裴宴會對顧曦露出别人都沒有看見過的溫柔笑容,郁棠想想都會覺得心裡像滴血似的。
肯定是因為她把裴宴當恩人,不願意像顧曦這樣的女子亵、渎了裴宴而已。
對,肯定是這樣的。
所以她才會非常地難受。
郁棠長長地透了口氣,這才感覺到手腳的溫度,空氣中流淌的暖暖春意。
她好像突然從一個噩夢中驚醒過來似的。
四肢百骸又充滿了力量,腦子也飛快地轉了起來。
“姆媽,”郁棠語氣盡量輕松地道,“您别擔心了,是顧家,您還記得嗎?
就是和我一起在裴家做客的顧小姐,今天有人來給她保媒,想給她和裴家三老爺牽個線,我有點震驚。
”
陳氏打量她的目光卻依舊殘留着幾分狐疑:“真的嗎?
老太爺馬上要除服了,三老爺的婚事也應該有所準備了,你震驚什麼?
你可别唬弄我!
”
“沒有,沒有。
”裴棠再次保證,道,“我真的是太意外。
我從前覺得顧小姐和我一樣大,結果突然發現顧小姐有可能會變成三老爺的發妻……您能想象嗎?
”
她的說法說服了陳氏,陳氏笑道:“你這孩子,吓我一跳。
這也是因為我們家人丁單薄,你沒有經曆過什麼内宅的事,所以覺得稀罕。
像你大伯母,比自己的小姑姑還大幾個月呢,兩人就是一起長大的,還是同一年出的嫁。
”
郁棠嘟了嘟嘴。
反正她覺得顧曦配不上裴宴。
她派了阿苕關注裴家的消息。
裴宴的婚事在裴家是大事,關系到誰會成為裴家的宗婦,而裴家又是臨安城最大的家族,就算是裴家想低調也沒有辦法低調得起來。
第二天阿苕那邊就有消息回過來,說是顧家要和裴家結親了。
郁棠愣住了。
她昨天被母親那麼一問,稍微冷靜下來,回到屋裡就琢磨着,如果裴家同意和顧家結親,裴老安人對顧曦應該是非常滿意才是。
可在别院的時候,看得出裴老安人對顧曦并沒有特别地關照,陪同顧曦前來的沈太太甚至得罪了裴老安人,所謂的結親,應該隻是顧家一頭熱而已。
此時聽阿苕這麼一說,她對自己之前的猜測又開始懷疑起來。
說不定裴老安人正是因為很滿意顧曦,所以見沈太太說話行事特别不合她的心意,這才發脾氣,才會趕走沈太太的。
不然以裴老安人的豁達,不應該反應那麼激烈才是。
後來又提前送走顧曦,也是因為要和顧家說親了,顧曦再住在裴家就有些不合适了?
要不然,楊家一個剛剛才要和裴家結親的姻親,親事還沒正式宣告衆人,怎麼就好摻和到裴、顧兩家的婚事裡來呢?
楊家又不是什麼破落戶,不懂規矩!
郁棠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
她的心像在鐵闆上煎似的,來來回回,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她在屋裡來回踱着步子。
幫她收拾東西的雙桃看得眼都花了,忍不住道:“小姐,您到底有什麼心思?
老爺和太太都那麼寵您,您要是去說了,他們一定會答應您的。
您又何必心焦?
想去做什麼就去做呗!
”
郁棠呆住。
她還不如雙桃呢?
她在家裡這樣焦慮有什麼用,裴家和顧家的婚事一旦定下來,顧曦就算是再上不得台面,裴家為了顧全大局,肯定都會容忍的,大不了把顧曦送去廟裡靜修。
可這樣一來,裴宴這一生也就完了——妻不賢子不孝的,連家裡的事都管不了,還談什麼族中之事?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顧曦嫁給裴宴。
她還要在臨安城生活一輩子呢!
豈不是又要像前世似的,一輩子和顧曦大眼瞪小眼。
郁棠驟然間心底像噴出一股熱血似的,讓她全身都沸騰起來。
前世,她憑着一身孤膽才逃出李家的,才有了之後的事,如今她兩世為人,怎麼還畏手畏腳起來,還不如前世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了呢?
!
她說做就做。
郁棠立刻寫了一封信讓阿苕送到裴府去,并叮囑他:“一定要交給裴三老爺。
若是見不到裴三老爺,交給裴大總管或是阿茗都可以,告訴他們我有要緊的事要見三老爺,關系重大,請三老爺務必撥冗見我一面。
”
阿苕拿了信應聲而去,回來就告訴她:“裴三老爺今天一天都有客人,問您明天一早去裴府行不行?
若是等不到明天一早,就寫個條子讓我帶過去。
還跟裴大總管說,我若是求見,就直接帶我去見他老人家。
”
明天應該還來得及吧?
郁棠在心裡盤算着,嘴裡卻無意識地道:“三老爺今天一天都在見客?
知道都見的是些什麼人嗎?
”
不知道與裴宴和顧曦的婚事有沒有關系?
阿苕搖頭,道:“我隻聽說沈先生一大早就過來了,之後杭州那邊的顧家也來了人,三老爺在耕園那邊的書房就沒有出來過。
我過去,也是阿茗幫着傳的話。
”
沈先生也在裴家!
顧家也來人了!
郁棠心中一緊,随後暗自慶幸,自己若不是早下決心,恐怕再見到裴宴就得是在他訂親的時候了。
她回到屋裡,忍不住抱了雙桃一下,道:“今天多虧了你,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賞你一套銀頭面。
”
雙桃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但能在出嫁的時候被東家賞一套銀頭面,那可是極有面子的事,她面色一紅,忍不住問郁棠:“大小姐,您這讓人摸頭不知腦的……您為什麼要賞我?
”
郁棠愕然,随後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隻要記得你出嫁的時候别忘了提醒我還欠你一套銀頭面就行了。
”
雙桃一時拿不準郁棠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要賞她,紅着臉将陳氏給郁棠新做的夏裳收進了悶戶櫥裡。
翌日一早,裴宴在耕園那座之前見過郁棠的涼亭見了郁棠。
春天的耕園,又是另一番美景。
除了郁郁蔥蔥的大樹,拂在水面的銀絲垂柳,還有姹紫嫣紅的小野花從溪邊冒了出來,蝶舞蜂忙,春意盎然,空氣都變得溫柔起來。
郁棠懷疑裴宴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忙了,這些野花才能生機、勃、勃地肆意生長,或者是丫鬟小厮們都忙不過來,沒空把這些花都掐了,再或者是就算那些丫鬟小厮天天掐花也掐不過來?
裴宴則上上下下打量了郁棠好幾眼。
和在苦庵寺時相比,郁棠好像憔悴了一些。
當然,這種憔悴不是指相貌上的,她依舊面如桃花,目清如泉,就像那長在梢頭的花骨朵般惹人矚目。
而是指她精神上的憔悴,有些怏怏的,如同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可他這段時間沒有聽說她家有什麼大事發生啊!
裴宴心裡想着,開口之後的聲音卻平靜無波,讓人聽不出喜憎:“出什麼事了?
你這麼急巴巴地來見我,不會是你又闖什麼禍了吧?
”
想當初,她可是打着他們裴家的旗号在外面招搖撞騙過。
郁棠氣得不行。
她就不應該來告誡這個人。
怎麼說話就沒有一句讓人能聽的。
昨天晚上打的腹稿立刻被她抛到了腦後,道:“我是聽說三老爺要和顧小姐結親了,想着從前三老爺對我們郁家的關照,有兩句話如鲠在喉,不得不說。
若是不中聽,還請三老爺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不要責怪。
”
又來一個對裴顧兩家聯姻有話要說的。
裴宴挑了挑眉,道:“那就别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