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林裡正,其他人也跟着搖頭。
還有人小聲地說:“真看不出來,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居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
付拾一其實也覺得挺意外的:看林父,半點也沒有猥瑣的樣子,看上去還挺精神,看他說話行事,也像是個坦蕩豪爽的人。
可……
想到程曦的年紀,付拾一隻覺得身上冒寒氣:最大也就七歲的孩子,怎麼下得去手?
付拾一忍不住将這個問題問了出來:“程曦跟你的女兒差不多大,你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做這種事情時候,你就沒想起過你女兒?
”
一直沒有開口意思的林父,在聽見這個問題時,忽然開了口,隻是聲音很輕:“我當時也是鬼迷心竅。
那時候,我婆娘剛生完孩子,還不能……”
“那孩子過來問我,又香又白又乖——”林父抱住了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跟鬼迷了心一樣,居然就把她拉過來,按在了地上。
”
付拾一打了個寒噤,忍不住離林父更遠一點。
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一句鬼迷心竅就了結了。
林父再開口說完這話之後,仿佛也是打開了話匣子:“原本我也沒打算殺她。
她掙紮得太厲害了,又哭又叫,我怕引來其他人——我就是摸兩把,也沒想幹别的。
我掐着她脖子,腦子裡什麼想不起來,隻有害怕。
”
“等她不動了,我感覺她也沒死——可程傻子跑過來了,我隻好去抓程傻子。
等程傻子也沒動靜了,我再去看她,她就沒氣了。
”
林父的聲音裡充滿痛苦:“我真沒想殺死她,她怎麼就死了呢——”
他用力的揪自己的頭發,捶打自己的腦袋:“我真不知道為啥就幹了那樣的事。
我也不知咋回事,就把人弄死了。
”
“那你怎麼放過了程傻子?
”李長博打斷林父的自言自語,如此問了一句。
“他沒看見我的臉。
”林父幹澀的回答:“我把臉蒙上了。
可要知道……”
興許是意識到什麼,林父沒有将話說完。
但付拾一卻在那一瞬間猜到了他想說什麼:林父想說,如果知道程傻子會那麼對林梅,又将這件事情牽扯出來,那麼他還不如殺了程傻子。
到現在,林父也沒有忏悔之心。
他将那邪惡欲念歸結于鬼迷心竅。
甚至深深的埋怨或憎恨程傻子多事,傷害了自己家裡人。
他甚至後悔沒幹脆斬草除根。
這樣的人,十分可怕。
李長博看住林父,繼續往下問:“那你是何時埋的屍體?
程傻子躺在那兒,你怕是沒有心思做這個吧?
而且梅娘說你還回家換了衣裳——”
如果當天林父挖了地,說不定還是有人懷疑的。
之前不是有人提過,林父的地,是在放棄找程曦之後才開始翻的?
那麼這個階段,他将程曦的屍體藏在了哪裡?
這個問題,林父苦笑了一聲:“其實就在隔壁田的高粱地裡。
那時候高粱都有大半個人高了,放在地中間,密密麻麻的高粱就全給她擋住了。
”
而且,誰也不會想到去高粱地裡找程曦。
畢竟,他們當時都沒想過有人殺人藏屍,最壞也就是想到程曦自己摔了,或是被人販子帶走。
這一點,也是和林家村這麼多年的風氣有關。
在程曦之前,村子裡的孩子都沒出過事,整個村子的民風也很淳樸。
即便是林裡正這會兒聽見林父說完,也是愕然了半晌,随後才苦笑搖頭:“我們想過了溝裡,河裡,坡底,唯獨沒想過高粱地裡。
”
而且,高粱地裡還能遮住太陽,多多少少減小了溫度,以至于程曦的屍體也沒那麼快出現異味。
因此,再一次的沒能讓人發現。
林裡正看着林父,指着他的手指頭都哆嗦:“你幫着找人時候,收人家程家的錢,都不覺得虧心?
”
林父倒是很理所當然:“别人都收,我不收,他們肯定懷疑。
”
現場一片沉默。
良久,有婦女小聲的罵了起來——但聲音雖然很小,可付拾一覺得如果自己耳朵自帶屏蔽器的話,此時完全就是“哔哔哔哔”一片,根本不會有其他字眼。
就很……爽。
付拾一甚至有那麼一點想學。
不過,事情到了這裡,也就一切明了了。
在殺了程曦之後,林父怕事發,所以将程曦的屍體藏在了茂密的高粱地裡,然後回家換衣裳。
這也是為什麼程傻子醒來時候,那裡一個人也沒有了的緣故。
而當發現程曦失蹤,程家拜托大家去找人的時候,林父大概也是怕被懷疑,所以幹脆若無其事的和其他人一起去找程曦。
當然是找不到的。
在找了一兩天後,大家都失去希望,開始各回各家,不再尋找,他就去地裡挖了土坑,将程曦鞋子上的銀梅花,手腕上的銀镯子和脖子上的金鎖片取下來,再将程曦的屍體埋了,最後若無其事的種上菜在上面,掩蓋一切痕迹。
而程傻子當年心智還不如現在,雖然撞破了程曦被殺的現場,看見了那些東西,但表達不出來。
而程家父母着急找女兒,也沒有心思去關注程傻子。
事情就這麼就稀裡糊塗掩蓋下來。
隻是程傻子随着年歲增長,漸漸的還是明白了一點自己妹妹遭遇了什麼,然後在看見了那個骨頭平安扣之後,将梅娘當成了當年那個壞人。
所以,他想給程曦報仇。
隻是,梅娘并不是當年那個壞人。
是當年那個壞人的女兒。
而所有人都以為程傻子是想将梅娘那什麼,因為程傻子雖然心智不全,可畢竟也是個成年人的身體。
可其實,程傻子隻是在以同樣的方式,報仇回去。
付拾一張了張口,卻發現任何話都不适合在現在說。
這樣算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嗎?
大概算吧。
可梅娘……這輩子也被毀了。
因為這個,似乎也讓人高興痛快不起來。
付拾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轉頭隻問李長博:“那現在怎麼辦?
”
李長博看一眼林父,沉聲道:“送去縣衙吧。
至于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