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約寒說出了這話,登時就讓所有人都靜默下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算不算他們來晚了一步?
付拾一攥緊了手指,忽然有些自責——如果再努力一點……
李長博卻出聲道:“不會,如果人死了,大可将人運走就可。
不必一起走。
可能是打草驚蛇,他們換了地方。
而且,女屍雖然其狀凄慘,但……不是說死于中毒?
”
付拾一被這麼提醒一句,頓時振作起來:“對,是死于中毒。
除辛說,很可能是蛇毒。
但是我查遍了桑若雲身上,都沒有任何被毒蛇咬到的痕迹。
”
“所以,我猜可能是服毒。
不過,桑若雲可能不是被強迫的。
”她越說,越是神色凝重,腦子裡也有一個念頭在成型:“會不會,桑若雲是自己尋死的?
”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你們想想,桑若雲死後,他們肯用那麼昂貴的香料來保存屍身,還精心處理,會不會是因為桑若雲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
”
“還有,桑若雲雖然身上有傷,但沒有一處緻命傷,他們或許并不打算要了桑若雲的命。
隻是用某些特殊手段折磨桑若雲,逼迫桑若雲就範?
”
“如果是這樣想,他們是想達成目的,而不是要桑若雲的命。
”
她說着這些,看着李長博,雙眸亮得懾人。
李長博微一颔首,表示贊同:“很有可能。
我其實在想,有沒有一個可能?
他們養大少女,并不是因為親眷和血脈,而是為了祭祀或者奉獻。
”
“我曾看過一些雜書,上面寫過一些奇怪的宗教。
”李長博斟酌着用詞,盡量委婉一些的形容:“純潔的少女,是供奉給神,或者神子最好的貢品。
”
“就是密宗裡,也有修歡喜禅的。
當僧侶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便可舉行儀式,度過之後,便成活佛。
”他舉了個例子:“他們用來修行的,也是純潔的少女。
她們被挑選之後,就養在寺廟之中,成為佛妻,她們的地位很高,但其實就是她們侍奉那位僧侶的禁脔。
”
付拾一大概也聽過一點點這些傳聞,而且聽說,舉行儀式,并不是私密的,而是光天化日之下,在信徒圍觀和誦經中進行。
如果修行的僧侶能夠面對女色依舊把持住自我,反而利用這種行為修行自身心性,那就算成了。
但對于那些女子來說,卻是很悲慘的。
她們終生不能再嫁,不能離開寺廟,雖然也被信徒供奉,衣食無憂,但其實幹的也是丫鬟的活——說是尊貴無比,可其實就跟通房丫頭差不多。
甚至很多因為這種修行而死的。
這樣想着,付拾一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也太可怕了。
“如果鈴娘還活着,咱們一定要找到人。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略有點兒急迫。
而後,她就繼續搜索現場。
床榻上沒了有用的東西,但很快付拾一在櫃子頂上,發現了一隻針線笸籮。
笸籮裡的東西,讓付拾一沉默了一下。
那是一個還沒做完的小肚兜。
有多小呢?
一看就是嬰兒穿的。
上面繡的是瓶子蝙蝠,取義平安多福的意思,是大多數人對小孩子的期許。
付拾一将肚兜給李長博看:“桑若雲應該是懷孕了。
”
李長博看着那沒做完的肚兜,以及上面的圖案,微微眯起眼睛來,提出了關鍵問題:“那麼,孩子的父親是誰?
”
這個問題,也讓所有人一頓:是啊?
孩子的父親是誰?
到現在,桑若雲這個情郎都沒有出現過。
甚至鄰居都沒有提起過。
而那個情郎,發現桑若雲失蹤,也沒有來尋過,更不要說求助衙門。
這一點,和李沐就迥然不同。
付拾一大膽猜想:“不會也死了吧?
”
徐雙魚打了個哆嗦:“那豈不是很慘?
”
鐘約寒面無表情:“極有可能。
”
翟升搓了一下胳膊:“咱們還是再看看吧。
這要真死了,咱們得忙死。
”
說完這句話,他由衷的看一眼付拾一,問她:“師父你覺得不覺得有點奇怪?
怎麼你一閑下來,就有各種大案命案?
”
付拾一嘴角抽搐: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李長博微微揚眉:“看來付小娘子日後還是要讓自己忙起來才好。
”
他嘴角微笑:譬如,成婚之後,多新婚燕爾一段時間……
付拾一懶得理會他們,隻認真繼續搜索。
屋裡倒沒有其他可疑的東西了,除了衣裳,還有一些首飾細軟之外,屋裡也沒有什麼。
不過那些首飾是真不少。
付拾一看着都忍不住感歎:“原來賣蛇羹這麼掙錢的嗎?
”
翟升翻了個白眼:“師父你飯館難道不掙錢嗎?
你就買不起這些首飾了?
”
他心裡最清楚:師父她不是買不起,而是舍不得!
看完了桑若雲的屋子,付拾一路過小廚房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又去看了看瓶瓶罐罐。
然後就在地上藥罐子裡,找到了沒被倒掉的藥渣。
“帶回去讓除辛看看。
”付拾一毫不猶豫的讓翟升進行打包。
而且她粗略看了一下藥渣,發現很新鮮,手指摸了摸,甚至覺得藥罐子還有那麼一點溫熱的意思:“看來,這是給後來被綁在屋子裡的人喝的。
”
那就更要仔細查驗成分。
付拾一緊接着,又去看了看正屋。
出人意料的,屋子裡竟然東西都在,隻是寝室裡東西略有點兒亂,但也不算什麼。
付拾一翻了一下女人的梳妝盒,發現首飾都沒帶走,胭脂水粉一點少。
她“咦”了一聲:“看來這家人,還打算回來的。
”
他們不是感覺到了風吹草動跑路了,而是真的隻是出趟門。
不過想想,也合情合理:這麼大家業,哪能說不要就不要?
李長博則是很笃定道:“既然如此,那或許他們走不遠。
”
鐘約寒脫口而出:“寺廟!
寺廟!
他們會不會是去寺廟?
”
付拾一霎時之間想起了王毅說的那個寺廟。
李長博微一思量:“我們去一趟。
或許在那裡,能問出點什麼。
”
鐘約寒颔首:“你們隻管去,我帶着他們繼續搜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