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付拾一的驗屍結果,李長博就下令盤查江邊附近所有住戶。
以及經常過來的人。
不過始終沒有任何收獲。
反倒是死者家屬這邊得到了一些信息。
付拾一第二日去擺攤時候,就從王二祥口中被迫知道了個一清二楚。
王二祥等卷餅時候,眼睛盯着付拾一往面餅上磕雞蛋,口水都要流下來,卻并耽誤說話:“這位太史令是崔家的旁支姻親。
家裡很有錢,聽說祖上是做大生意的。
之前家裡一直沒有女孩兒,妾生了一個,當成寶貝眼珠子一樣。
後來老蚌懷珠,嫡妻又生了這麼一個,簡直疼愛得不得了。
她親哥哥,如今在虎贲軍裡當差,要不是去外地辦差了,也不會家裡現在就讓庶姐來管這個事。
”
“說是老兩口都病倒了。
老夫人一聽這話,當場就昏厥過去。
太史令也是嘔出一口血,站都站不起來。
不過那庶姐倒是個剛毅的,這才撐住了。
”
王二祥一面說一面搖頭:“可惜了,她從小定了個親事,最近剛準備商議婚期——”
“後來未婚夫也來了,哭成了一個淚人。
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
付拾一笑眯眯的将卷餅往油紙裡一包,遞過去給他,“背後嚼舌頭,就不怕李縣令責你?
”
王二祥惡狠狠咬一口卷餅,咬到了中間那塊肉,油脂香氣頓時溢滿嘴巴,他滿足的眯起眼睛來:“李縣令都沒瞞着你。
顯然是将你當自己人了。
而且又不是什麼機密。
”
外頭人都知道。
付拾一點點頭:“那就行。
對了,上次托你幫我辦的事兒怎麼樣了?
”
她問着這個,遞過去一碗肉湯,權當賄賂。
王二祥半點沒客氣的接過來,嘴裡含含糊糊的:“有點眉目了。
”
付拾一忙問:“果真?
”
王二祥點頭,費力把嘴裡那一大塊的餅噎下去:“就在永崇坊裡頭,有一個小宅子,外頭還有一間鋪面。
不過位置有點偏。
而且死過人。
家裡人嫌晦氣,所以價格低。
租或者買都行。
”
永崇坊。
付拾一心頭五味陳雜,但更多卻是驚喜。
“那什麼時候能看看?
”她發現自己有點兒迫不及待。
王二祥擺擺手:“房主暫時不在,要過幾日才回來。
”
付拾一點頭,然後聽見王二祥寬慰自己:“你也别着急失望的,就幾日功夫,到時候我陪你一同去。
”
付拾一應了,卻忍不住想:自己情緒真的那麼明顯麼?
不過,永崇坊呢?
不僅老宅在那裡,就連李長博也住在那裡。
付拾一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笑着跟王二祥道謝:“勞煩你費心了。
”
王二祥咧出一口白牙,笑得很豪氣:“這算什麼,舉手之勞!
”
真的很豪氣,有點兒像傳說中的江湖大俠——如果沒有鼻子上沾的蔥花,就更完美了。
付拾一不忍直視,咳嗽一聲:“進衙門了洗把臉再辦差吧。
”
王二祥沒往心裡去,一口将剩下那點肉湯喝了,扔下碗匆匆跑了:“我得趕緊走了。
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辦。
”
付拾一喊他都來不及。
她扶額想:但願二祥同志能有一顆堅強的心,坦然的面對所有異樣目光,以及知道真相後也能一笑置之。
事實上,王二祥并沒有這樣的堅強。
第二天他來買早點,忍不住暴露了自己脆弱:“付小娘子不厚道!
昨兒也不說清楚!
我都被笑話死了。
”
付拾一麻利的做卷餅,嘴裡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我覺得你腿真的太長了。
”
王二祥哀怨:“說話那麼委婉作甚?
”
付拾一鎮定自若:“是我的錯。
”
王二祥:……總覺得她也在嘲笑我怎麼辦?
王二祥哀怨的抱着幾套卷餅和付拾一的安慰茶葉蛋回了衙門。
好幾個不良人一看他,就忍不住開始咕咕唧唧的笑。
一群大老爺們,笑得像村頭說八卦的老大媽。
王二祥的面子嘩啦啦碎了一地。
分完了卷餅,王二祥多一個茶葉蛋,頓時就有人暗搓搓的嫉妒:“自己買就不知道幫我們也帶一個!
”
王二祥傲嬌臉:“付小娘子送我的!
”
于是有人打趣一句:“付小娘子不會看上你了吧!
”
這話一出,頓時有人跟上:“我覺得十有八九王二祥看上了付小娘子!
不然怎麼天天不在家吃飯,光等着去付小娘子攤位上!
”
王二祥漲紅臉:“胡說什麼!
我喜歡我們家對門的春兒!
我爹娘大哥天天要開鋪子,哪有功夫管我!
”
衆人哄堂大笑,“你上次還說春兒是你妹妹一樣的!
”
李長博過來時候,這些不良人笑的聲音隔了二裡地都能聽清楚。
李長博進了屋,淡淡問了句:“案子有眉目了?
”
不良人趕緊收斂:“這就去忙了。
”
事情沒辦完,一群人說閑話,還被頂頭上司抓個正着——尴尬癌都要犯了好嗎?
沒等不良人一個個縮着脖子出門去,李長博又開口:“太史令府上,已經問過幾次了。
虎贲軍那頭,也來過問了。
”
這是在給長安縣施壓,催促他們趕緊辦案。
而且……“陳小娘子的屍身,太史令希望快些領回去,畢竟現在天熱。
早些入土為安才是正經。
”
李長博掃了一眼不良人們:“讓你們去盤問那些仆婦,你們問得怎麼樣了?
”
不良人們都搖頭:“什麼也問不出來,隻說那天早上都沒看見陳小娘子和她的丫鬟,兩人三天前就出了門。
”
李長博皺眉:“隻有丫鬟才知道,到底陳小娘子為什麼出門,和誰見面。
”
厲海提出了一個事情:“陳小娘子出門是為什麼且不提,最關鍵是,人不見了這麼久,他們家裡人都沒報案?
”
這樣的情況,才最古怪。
李長博的神色不變:“因為他們有事兒瞞着咱們。
所以來兩個人,随我去一趟太史令府上。
”
厲海遲疑:“可我們不是去過了……”
“去看看陳小娘子的屋子。
”李長博淡淡道,一臉理所當然。
厲海更遲疑:“能讓我們看?
”
陳小娘子沒出嫁,又是女子,太史令肯定不讓。
“我們不進。
”
一幫不良人,傻傻的看着自家縣令,懵了:您剛不是還說去看?
不進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