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松一路帶着李長博和付拾一到了糧倉裡頭去。
就發現裡頭果然是如同劉遠松說的那樣,都快見底了。
付拾一一眼掃過去,就覺得有點不對。
隻不過一時半會兒又看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直到聽見李長博低聲詢問一句:“這是已經動用了備用糧食?
”
她這才一下子反應過來。
然後徹底震驚的看着了劉遠松:備用糧食非大災不可用。
現在劉遠松就把這些糧食都用了大半,如果現在一旦有個什麼災情,綿竹縣根本就沒有糧食開倉赈災!
這樣是被捅上去,劉遠松頭上這頂官帽都還不一定保得住!
真是好大的膽子!
劉遠松幹笑了兩聲,算是承認了。
李長博沉吟片刻之後,就點了點頭:“這件事情我知曉了。
我會如實禀告。
”
劉遠松也點了點頭,半點不意外的樣子:“雖然這些工人不用發心想,但是飯得管的。
也有人勸我說煮成稀粥糊弄糊弄就行。
但是我想,這是體力活,如果因為沒吃飽,誰在背石頭的時候出了個什麼事兒,那算誰的?
”
“所以我實在是于心不忍哪!
”
就因為于心不忍這四個字,劉遠松才會落到今日這個情況。
“朝廷自有規定。
發的糧食就是為了給這些工人吃的。
這些都是經過嚴密計算,隻會多不會少。
”李長博淡淡言道,“既然有人想鑽這個空子,咱們就看看到底是哪尊神仙!
”
劉遠松頓時眼睛裡冒出精光來:“好!
!
!
”
付拾一在旁邊欲言又止。
李長博側頭看了過來。
付拾一已經用手按住了額頭,無言地問劉遠松:“你這個老狐狸怎麼也會被人算計?
這不是擺明了挖坑給你跳嗎?
但法李縣令要是迂腐一點,或者是心思靈動一點,你這個都沒有好果子吃呀!
”
劉遠松頓時無語凝咽。
良久,才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我也是聽不得那個餓字呀!
”
太平盛世,哪有餓死人的道理?
付拾一翻了個白眼:“你要是幹脆把工停了,自然有人着急的——”
“我停了倒是容易一句話的功夫,可将來下雨怎麼辦?
”劉遠松将手背在背上,眺望遠方的良田:“這些糧食又怎麼辦?
”
一旦綿遠河的水漫出來,那村莊農田全都泡在水裡,糧食就會顆粒無收。
那多少人得挨餓?
不隻是本地的老百姓要挨餓,還有許多等着這邊糧食救命的人也要挨餓。
川西糧倉那不是假的。
多少糧食都是從這源源不斷的出去?
對于劉遠松這些話,付拾一也沒了話說。
最後隻能嘀咕一句:“算你是個好官。
”
劉遠松隻當沒聽清。
說完了糧倉的事情之後,劉遠松叫人鎖上了糧倉的大門兒後,就殷切的看着了付拾一:“年前的時候出了個案子,一直沒有破——”
付拾一一聽到這句話就頭皮發麻:“你又不是沒有自己的仵作,總問我做什麼?
”
“誰不知道你才是得了真傳的那個?
”劉遠松笑呵呵地說了句,“怎麼去了長安城一趟,我再請你幫忙就使不動了?
”
付拾一才不被這個好聽的話灌迷魂湯。
她當即說了句:“我這就是湊巧跟着一起回來了,要是我沒跟着回來,你們怎麼辦?
我看還是你們自己着急着急,說不定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一下子就明朗了。
”
結果劉遠松居然搖了搖頭:“要是能破案也不會等到現在了。
”
“再說了,仵作也隻會驗屍屍體的情況也沒什麼特别的。
我都能看出端倪。
關鍵是破不了案。
”
付拾一頓時有些疑惑起來:“怎麼會破不了案?
是不是遺漏了什麼關鍵的證據?
”
李長博在旁邊也有些疑惑:“案情十分蹊跷嗎?
”
劉遠松點了點頭。
随後劉遠松就将案情說了一遍。
“其實屍體已經被吃的差不多了。
被發現的時候就剩下一個頭和一隻腳。
”
“死的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
”
“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跑進了狗場裡去的。
你們也知道這邊靠着山,許多人家都是靠着打獵為生,打獵難免養幾條獵犬。
”
“那個狗場就是專門養獵犬的。
有的時候山上如果下來了什麼猛獸破壞莊稼,人不敢去,我們也都是從他們家去借幾條狗。
”
“死的就是他們家一個長工家的孩子。
”
“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就跑進了狗場,等到發現的時候反正隻剩下了一個頭和一隻腳。
也都啃得差不多了。
”
“最開始都說是意外。
”
“隻不過後來仵作驗屍過後,卻說那孩子應該當時就死了。
但是因為屍體剩下的隻有頭顱和腳,所以看不出來到底是怎麼死的。
”
“那孩子的家裡人也一直不停的來問我們,到底真相是什麼。
好好的一個家,如今凄風苦雨的。
”
劉遠松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我們也曾懷疑是不是誰和他們家有仇,所以故意做了這樣的事情,但是——查來查去實在是找不到和他們家有仇的人。
”
“他們家一向性格都很和氣,鮮少和别人有沖突,更不要說有這麼大的沖突。
”
“那孩子的親娘自從孩子去了之後,茶不思飯不想如今都快病了。
”
“再這樣下去,這個家可真就要破了。
”
聽到這裡,付拾一也浮出了濃濃的疑惑:“對照死亡時間,然後排查接近狗場的人,難道也不能查出真相嗎?
”
劉遠松搖了搖頭:“那個狗場平時就兩個人去喂,一個是孩子的繼父,另一個當時因為受傷一直在家養傷。
”
“孩子繼父去狗場喂完狗之後,回到家孩子都還好好的。
當天中午還一起吃了飯。
吃過飯那孩子說出去玩兒,就再也沒回來。
”
“等到天黑的時候發現孩子沒回來,就到處去找,結果找了一夜也沒找到。
”
“知道第二天那繼父叫人幫忙去喂狗,才發現了殘屍。
又聯想到那孩子一夜沒回來,這才叫人去認屍。
”
“結果還真是那孩子。
”
劉遠松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誰這麼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