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已經被送進了驗屍房。
雖然被打開看了一眼,不過誰也沒有去動屍體。
箱子一看就讓人有一種熟悉感覺——畢竟都收到了兩次了,能不熟悉嗎?
付拾一凝重的掀開箱子,觸目所及,就是冰塊和屍體。
她下意識的看一眼箱子蓋上,頓時一愣,扭頭問厲海:“信呢?
”
厲海搖頭:“沒有信。
”
這一次沒有信?
付拾一忍不住多看兩眼箱子,總覺得有點怪異。
箱子裡冰塊冒出森森寒氣,讓本來就陰涼的驗屍房溫度更加下降,給人一種背後發涼的錯覺。
付拾一讓徐雙魚搭了把手,一點點将冰塊清理掉,再将裡頭屍體搬出來。
這樣的天氣,冰塊融化得不算快,但到了底部,付拾一卻看到了一個現象,當即就忍不住“咦”了一聲。
李長博他們頓時圍上來:“怎麼了?
”
付拾一指着棉被上被浸了一大攤的血水,“你們看,有血。
”
衆人:……死人了,有血不是很正常?
!
李長博卻明白付拾一的意思,當即也神色沉凝起來:“之前的屍體,沒有任何血。
更不會浸到棉被上,弄髒棉被。
”
“對。
”付拾一點點頭,之前懷疑自己哪個環節做錯了的情緒卻漸漸散去。
“先不說那些了,看過屍體再做判斷。
”付拾一擺擺手,将心頭猜測壓下去,招呼徐雙魚:“來,擡屍體出來。
”
屍體被放在冰塊裡這麼久,現在已經是冰涼凍手了,一摸上去,感覺寒氣瞬間就順着肌膚穿透過來,直愣愣的纏繞到骨頭上。
付拾一面無表情地想:嗯,夏天吃旺旺碎冰冰也是這種感覺,握着那一根碎冰冰,感覺手都要凍掉了!
不過好在屍體沒有凍硬,而且加上冰鎮的原因,沒有屍僵出現,所以擡出來後,很輕松就放在了驗屍台上舒展開來。
這是一具年輕男性的屍體。
很美貌,美貌得過了分。
付拾一隻看一眼,就忍不住驚歎:“真好看。
”
美分很多種,而這一種,就叫仙氣飄飄。
嗯,文雅一點,叫不食煙火。
徐雙魚也驚歎一聲:“看起來好像是天上的仙人。
”
再看身材,那也是十分完美,骨骼修長,肌理勻稱,有點像是個完美的雕塑。
可惜這個雕塑被破壞了。
在死者胸口,有一處傷口,在第三和第四根肋骨,靠近胸椎的位置。
傷口不大,比正常箭頭造成的傷口都還要小。
不過,屍檢還是要從頭開始。
付拾一不去看那傷口,先看死者牙齒:“死者年紀大概在二十四歲左右,家境不錯,牙齒磨損很小,牙齒保養得也很好。
”
“死者口腔内無出血現象,牙齒縫隙中也沒有發現異物。
”
再翻看眼睛:“瞳孔放大且有輕度渾濁迹象,死亡時間在三個時辰以上。
結合死者周身未發生任何屍斑,推斷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三個時辰到四個時辰之前,也就是今天早上吃過早飯不久——”
付拾一微微揚眉:“這和之前的屍體完全不同。
”
而後付拾一就開始檢查屍體頭部。
屍體頭發很茂密,發量和發質都很好,看上去有點像是烏黑的綢緞,帶着好看的光澤。
因為冰化成水,浸濕了頭發,所以這會兒看上去,又有點狼狽。
另外發髻都有點要散開的迹象。
付拾一微微揚眉,然後手指從前端頭皮部開始,一點點的去摸頭發掩藏的部分。
很快,付拾一就在後腦勺摸到了一個包塊。
她收回手,看了一眼,倒沒發現有任何血迹。
付拾一讓徐雙魚将屍體翻過來。
然後付拾一上手就将人發髻拆散,又扒拉開後腦勺上的頭發,露出底下的頭皮。
扒開頭發之後,死者頭皮上一個紅腫的包塊頓時顯露出來。
那樣子,付拾一一看就知道:“死者在死之前,曾經撞到過頭。
這個包塊,就是當時留下的。
不過,推斷包塊形成的時間和死亡時間應該是接近的。
包塊是紅的,還沒來得及發青。
”
隻有新鮮傷痕,才會如此。
徐雙魚驚訝了一下:“兇手這次這麼不講究?
這麼好看的人,他怎麼下得去手?
!
他難道不憐香惜玉了?
”
衆人:……
付拾一歎一口氣,誠心誠意建議:“不如你去問問兇手?
”
徐雙魚懵懵的回答:“為什麼不問死者?
付小娘子不是說,死者會告訴咱們一切嗎?
”
付拾一被問得啞口無言:沒毛病是沒毛病,但是這個孩子是不是又該吃核桃了?
最終,付拾一決定好好“問”一下死者,不再打理自己這個傻徒弟。
付拾一伸出手指,仔細按壓包塊,并未發現有骨擦感,“死者沒有骨折。
說明這一下力氣不算太大。
”
“能将人打昏就行。
”李長博輕聲接話。
這個,付拾一就不确定了,但是她看了一下死者後腦勺那個包塊範圍,就搖搖頭:“如果是被擊打,那恐怕得是平底鍋了——範圍很大,不像是被什麼東西擊打造成的。
更像是……”
“摔的。
”付拾一看了一眼地面:“如果人摔在地上,後腦勺磕了,很容易形成這樣的傷。
”
“或許是被人推倒在地上造成的。
”李長博輕聲言道。
這個題,徐雙魚又舉手了:“李縣令,這個不對!
如果是被推的,正面的話,多數會摔個屁股蹲,人自己也會下意識保護頭部的。
如果是背面,那就磕不到後腦勺了!
”
李長博揚眉看付拾一。
付拾一忽然覺得徐雙魚還是挺順眼的了,她點點頭:“雙魚說得沒錯。
的确是這樣。
如果在清醒意識下,人會下意識保護最緻命的地方,比如頭部,臉部。
如果往後摔,人會下意識的伸手往後撐住自己,讓手掌先去受力——”
“其次就是屁股,屁股肉多,人也會下意識的用這個地方去着地。
”
“那若是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呢?
”不得不說,李長博還是很會抓重點。
付拾一攤手:“那就哪裡着地都可能了,得看是怎麼推的,推的哪個位置——”
這就需要通過複雜的計算才能做到,很抱歉的是,她隻能算個模糊的,做不到電腦那樣精确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