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新良是真着急。
可越着急越語無倫次,看上可憐得很。
而且,嚴宇還繼續往下說:“我和他都是洛陽一脈傳承,他曾跟不少人說起過付小娘子的事情,也是一臉不忿。
”
“而且,他也認識阿羅和杜蘭君。
”
嚴宇微微一笑:“他還找我買過好幾次冰,賬本上恐怕都有記錄,數量都不少,時間也對得上——”
這下,範新良的嫌疑,自然被放大到了最大。
範新良徹底急得說不出話來了,氣得渾身哆嗦,盯着嚴宇想罵兩句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付拾一在旁邊看着,都覺得幹着急。
她于是說出了個殘忍的事實來:“且不說,範新良是不是有錢到前花魁和金絲雀都能看上他,願意跟他春風一度,隻說這個長相——”
“你說看慣了你這樣的,再看範新良,你确定兩人下得去手?
能答應範新良?
”
“再說一個,買冰不代表什麼,畢竟最該被懷疑的,還是你。
”
“最後還有一個,就範新良這個技術,他能把屍體折騰得那麼幹淨?
别開玩笑了,你看他這個樣子!
而且解剖課上,他的表現,大家都知道吧?
”
付拾一滿臉同情:“其實膽子這麼小,他不該做仵作的。
我這種仵作,總是太血腥了。
心裡承受能力太低,容易出問題。
”
範新良整個人都凝固了。
風一吹,更是搖搖欲墜。
他眼眶紅紅的看着付拾一,隻覺得更加委屈了:雖然洗脫了嫌疑的樣子,可為什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付拾一憐憫看他,無奈攤手:我說的都是實話。
你這麼矮窮矬,我覺得杜蘭君和阿羅肯定看不上你。
嚴宇大概也被這些話給噎得不輕。
反正愣是好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現場也是一片靜默。
不少人都跟着用憐憫的目光看範新良。
最後,嚴宇終于打破沉默:“但是,範新良答出了謎底,赢了金子。
說明在驗屍上,他比我們都厲害。
”
範新良一愣,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李長博看住範新良,平靜問他:“你是怎麼想到謎底的?
”
範新良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
嚴宇老神在在的看着範新良,一臉笃定。
其他人忍不住懷疑的看着範新良,交頭接耳的嘀咕。
細細碎碎的議論聲,更叫範新良手足無措。
李長博重新将問題問了一遍。
到了這個地步,範新良終于是把心一橫,徹底放飛了自我:“其實那個答案不是我想出來的!
是嚴宇他在那兒自言自語,我偷聽到了!
然後搶先将這個答案說了!
”
可能因為已經開了一個頭,所以他也沒了心理負擔,索性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我家境不好,一塊金餅子……實在是不少!
”
“而且,他從來就被看重,我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曆,我就想……想風光一次,讓大家知道,我不比他差勁!
”
總結來說就是:這該死的虛榮心!
很神奇的是,範新良一口氣将這些話說完,雖然還在喘着粗氣,反倒心裡頭輕松了不知多少。
雖然他還是不敢擡頭看其他人看自己的眼光,但他是真覺得松了一口氣。
嚴宇還想開口,李長博卻搶先一步:“或許嚴郎君想說,範新良也許是僞裝,誰也不能證明他說的是真的。
還想說,既然你自己才是解答出來那個人,為什麼當時沒站出來說這個事情?
”
這話讓嚴宇硬生生的改了口:“我當時以為是他自己解答出來,我技不如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
付拾一笑眯眯:“對了,我們已經叫人去搜證了。
杜蘭君的其他内髒,你放在哪裡了呢?
我猜,是放在冰窖裡的吧?
也許,就在哪一個冰塊裡——”
“畢竟,杜蘭君跟了你這麼久,又長得像謝安,你還是不會舍得喂野狗吧?
”
嚴宇冷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
繡娘這個時候,忽然說了句:“他就是個禽獸!
杜蘭君和阿羅,絕對不是他第一次殺人!
”
“他在家裡,也好幾次罵過付小娘子!
有一次他回來,我看見他身上有傷!
因為他師父知曉付小娘子事情,拿着他和人對比!
比不過,就罰他——”
“我曾經見過他殺了别人家的貓。
”
提起這個事情,繡娘甚至打了個哆嗦:“當時他看上去很冷漠很可怕——”
嚴宇一個眼神,繡娘閉上了嘴。
“繡娘,嚴宇有弓弩嗎?
”李長博忽問了這麼一句。
繡娘一愣,下意識的點頭:“有的,我曾經送給他一把我自己做的——”
她忽然想明白一切,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那弓弩在何處?
”李長博再問。
付拾一看向嚴宇:“你自以為天衣無縫,但是隻要我們不斷搜查,找到替你趕車的那個車夫,他一定知道案發那天,你去沒去過榴花橋,對不對?
”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解釋不通。
你的邏輯有問題。
你和阿羅,杜蘭君好了這麼些年,陡然看見他們屍體,你卻半點情緒也沒有,這合情合理嗎?
甚至,你都沒有意外。
”
付拾一回想那天嚴宇的表現:“那天,第一個跟我提問題的,就是你。
我記憶很深刻。
相信其他人也是有目共睹。
”
“你可以狡辯說,你是為了弄清楚真相,也可以說是不願意讓别人知曉你的私事,但是一個人的微表情,是不會騙人的。
”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死者的身份,你不會半點驚訝都沒有,更不會那麼若無其事——”
嚴宇微愣:“就因為這個,你就認定是我?
”
“還有潔癖,偏執的喜好。
阿羅和杜蘭君身上,并沒有死後造成的傷,你是抱着他們去清理的。
如果換成範新良那樣的人,絕對沒有這樣的力氣。
”
“再則,你留下阿羅和杜蘭君,是因為謝安。
謝安既沒有委身于你,你也沒有放棄這段暗戀走出來,所以,你又怎麼會幡然醒悟,放棄掉這種赝品收藏的癖好?
”
付拾一看住嚴宇:“兇手對死者住處那樣了解,沒有長時間的熟悉,是不可能的。
”
“你将一切都處理得很完美。
可正是這一份完美,讓你暴露了。
”
“還有字迹——你很自信的留下了自己的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