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感覺自己都快要被憤怒燒得失去理智。
唯一讓她還能坐在那兒的理由,隻有兩個:這個時候,不能窩裡起哄。
而且自己人微言輕,也不能怎麼樣發洩自己的怒火。
總不能弑君去。
天好像亮得很快,但又好似亮得很慢。
當天邊漸漸出現一抹明亮時,雪也不知不覺停住了。
天晴了。
可大雪也覆蓋了一切。
付拾一看着外頭積雪,面無表情的揣着手分析:這麼大的雪,這麼厚的雪,路上什麼痕迹都被掩埋了,氣味也可能被掩蓋住,最不利于追蹤。
經過一夜,整個基地裡看似做了不少事,但實際上也沒做多少事情。
那顆寶石,現在都還沒找到。
至于那些難民,雖然放了,但是并沒有叫他們走,而是熬了一鍋老姜米粥,讓他們喝了繼續在這邊幹活——李長博沒找回來,他們是不能走的。
天徹底亮了之後,核對過戶口信息,身份沒有問題的,可以正常留下幹活。
而對不上的……
方良那兒,為了防止感染,屋裡基本已經不允許任何人進出了,但他依舊發起了高熱。
而且人也一直沒醒過來。
春麗那傻丫頭一直在門口守着,都偷偷哭了好幾回了。
付拾一也過去門口問過情況,一看見她,春麗就拽着她的手,“小娘子,你救救方良吧!
”
春麗是真覺得付拾一能救方良。
也是這個世上,唯一能夠救方良的人。
可是……付拾一看着春麗渴盼的眼睛,最終隻能苦笑一聲:“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她雖然有幸穿越一回,仗着比别人懂得多,做出了有些成就的事情,可她畢竟不是神。
哪怕是現代醫學,也有無法戰勝的病痛。
醫生也隻能盡人事。
剩下的,需看天意。
春麗懵了一瞬間,整個人顯得有些呆:“那方良怎麼辦?
”
付拾一拍了拍春麗的肩膀:“去洗個澡,沐浴後熏一下艾,然後進屋去,多跟方良說說話,給他鼓勁。
回拾味館去,帶點滋補的湯水來,看看能不能給他灌進去一點。
”
隻有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這樣才能保證,将來萬一……的時候,春麗不會後悔。
春麗抽抽噎噎的回去洗澡了。
付拾一仰頭看天,隻覺得心裡像是被什麼厚重的東西堵住,憋得難受。
馬牡丹站在付拾一背後,想寬慰幾句,可張口喝了半天冷風,也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隻能憋出來一句:“小娘子餓不餓?
”
付拾一低頭,想了想,點點頭:“餓了。
有吃的嗎?
”
“有。
”馬牡丹低聲道:“喝一碗姜粥吧。
”
“嗯。
”付拾一雖然沒胃口,也應下來。
這個時候,即便是沒心思吃飯,也要保證自己的體力和精力。
因為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需要拼命。
馬牡丹不僅端來一碗姜粥,還搞來了一小竹筒的涼拌酸蘿蔔。
這個十分開胃,以至于付拾一不知不覺,就将那一碗粥喝下去了。
高力士帶着人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震驚得不得了,以至于忍不住問了出來:“都這個時候了,付小娘子還能吃得下飯?
”
要知道,他心裡着急得要命,連水都喝不下!
付拾一尴尬了一瞬,然後認真建議:“酸蘿蔔比較開胃,要不你試試?
這個時候,咱們更要保證自己體力。
要是病了,病糊塗了,做出什麼不好的判斷,就不好了。
”
這句話竟然很有道理。
隻不過高力士還是沒心情吃飯。
付拾一問他:“是不是沒找到人?
”
高力士說不出話來,更不敢看付拾一的臉。
付拾一反而寬慰他一句:“你也不用自責,我要是他們領頭的,發現人沒回來齊全,就會立刻轉移地方的。
但是你找過去,沒有屍體,就說明李縣令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
人活着,就有希望。
就是不知道李縣令現在是不是餓着肚子。
冷不冷。
高力士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到底是應該誰安慰誰?
不過,他也是松了一口氣:“除了腳步淩亂之外,那邊也并無什麼打鬥痕迹,更沒有血迹和屍體。
相反的,還有做飯生火的痕迹。
”
付拾一點點頭:“那看來他們應該不會餓着凍着。
”
緊接着,她又問:“現場發現什麼沒有?
”
厲海沉聲回答:“發現了。
李縣令應該是醒了,他在現場留下了一個信号。
”
“什麼信号?
”高力士都震驚了:“我怎麼不知道?
你竟然沒告訴我們?
”
厲海從懷裡掏出帕子來,打開,遞到了付拾一面前。
裡頭是一塊芋頭皮。
芋頭皮撕得很精緻完整。
在芋頭皮中間,卻有一個破損。
這個破損,剛好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對勾。
付拾一一看這個,登時“哈哈”大笑,“果然是李縣令留下來的!
”
隻有李長博,吃芋頭時候,芋頭皮永遠撕得整整齊齊,猶如有強迫症!
而且這個勾,也是她告訴他的,叉代表不好,勾代表好,有時候不想寫那麼多麻煩的字,就直接用符号,簡單又快捷。
而這個勾,現在應該代表的,就是安全。
付拾一一想到在衆人環繞下,李長博慢條斯理扒着芋頭皮,留下這麼一個記号的畫面,就忍不住笑得更厲害了。
那畫面一定很美。
高力士盯着那芋頭皮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個所以然:這不就是一塊普通的芋頭皮嗎?
就是弄破了一點而已啊——
要不是付拾一的神色那麼肯定,笑得那麼的開懷,他還真要覺得:付小娘子怕不是瘋魔了?
“李縣令是特地給我們留下這個信号的。
”付拾一大概明白點他的意思:“他希望我們發現這個信号之後,定下心來,不要自亂陣腳。
而且,他一定也是發現了什麼,覺得自己很安全,沒有性命之憂,才會留下這個信号。
”
不然,他就會留下一個叉。
付拾一忽然有點慶幸:幸好平時沒少和李縣令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付拾一又有點兒納悶的看厲海:“你怎麼知道這是李縣令留下的?
”
“它不同。
”厲海又恢複了言簡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