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盯着麻布口袋,又看一眼地上的腳印:“那這個腳印,确定是兇手的嗎?
”
付拾一輕聲道:“很有可能。
但是也可能是上一個食客的。
我隻能盡力試試。
看看能不能算出兇手身高。
”
李長博當然也知道這個事情的難度,當即颔首:“就算不是,試試也不要緊。
隻是辛苦付小娘子。
”
付拾一搖搖頭:“這是我分内之事。
不過,還得想法子将這個腳印拓出來。
”
這種細緻活,付拾一不放心交給别人。
本打算自己來,結果沒想到李長博一言不發的就開始卷袖子。
方良也立刻去準備墨和紙。
付拾一看李長博不拘小節,自己也就不糾結了,而是仔細将現場又看過一遍。
付拾一小心翼翼打開了麻布口袋。
打開麻布口袋那一瞬間,本以為會看到血淋淋的屍塊,可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信封。
付拾一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兇手給他們留下信了。
她小心翼翼将信封取出,抿緊了嘴巴。
她不知信裡寫的什麼,但是她覺得可以肯定的是,這信裡内容必是挑釁的内容。
如果說之前她隻是隐約覺得被挑釁,那麼現在她就可以确定了。
兇手……的确在挑釁。
從一次次更嚣張更靠近縣衙的抛屍行為就能看得出來。
徐雙魚和翟升也是驚呼一聲:“兇手竟然還敢留下信!
”
李長博也湊過來。
付拾一拆開了信封,将信紙取出來展開。
信紙上隻有一句話,是寫給李長博的:李縣令,如此厚禮,萬望笑納,期待會面之日。
從這一句話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是客氣又禮貌,而且表達了一片想見面的心意。
然而配上這一麻袋的屍塊,就是無盡的嘲諷和譏诮了。
徐雙魚喃喃說了句:“他說的會面之日,是在等待我們抓他嗎?
”
翟升說了實話:“人家哪裡是期待見面,分明是嘲諷我們抓不住他。
他在說我們無能呢。
”
付拾一:……紮心了孩子。
李長博緊緊抿着嘴唇,面色也有點兒難看。
付拾一偷偷看他,覺得可能他是快要氣炸了——好像從來還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李縣令的臉色也從沒有這樣難看過。
方良小心翼翼勸了一句:“郎君,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冷靜啊。
”
李長博深深吸一口氣,颔首:“将信收起來吧。
我們也别想那麼多,他這是在用激将法。
畢竟每一次,他都會暴露更多東西給我們,我們遲早會抓住他的。
”
付拾一點點頭:“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是應當冷靜。
他做的事情越多,我們能查到的東西也就越多。
所以隻要我們足夠冷靜理智和細膩,就能抓住兇手。
見面這一天,不會太遠的。
”
春麗一直在旁邊聽着,這會兒憨憨說了句:“這個屍塊,應該也不輕吧?
他提着屍塊在街上走,為什麼沒人覺得怪異呢?
”
春麗這個話算是一句話點醒了夢中人。
李長博重複一次:“是啊,為什麼就沒有人發現,或者覺得怪異呢?
”
付拾一思量一陣子,隻想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要麼是大家覺得他背個麻布口袋到處走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
“要麼,就是他還有一個僞裝?
”
其實付拾一還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個時候也抛出來:“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他會對羊肉館這麼了解?
”
這話還真把衆人給問住了。
付拾一輕聲道:“他對長安城的羊肉館,很了解。
要麼是他很愛吃羊肉,要麼就是特意調查過——”
李長博似是有了眉目,脫口而出:“他或許也是做的和羊肉有關的事情。
”
付拾一點點頭,也覺得很有可能。
翟升思忖片刻:“那要麼他就是送貨的?
賣羊的?
”
這些事情,大家都是無從得知了。
現場查不出更多證據,腳印也拓印好了之後,付拾一等人就将屍塊運回了長安縣衙門。
付拾一特地看一眼春麗,關懷了一下:“害怕嗎?
”
春麗搖頭:“不怕。
”
付拾一笑笑:“那一會兒你就站在旁邊看。
”
春麗點點頭。
屍塊運回去之後,當然是要拼人形了。
當付拾一将屍塊一塊塊從裡頭往外拿的時候,春麗的臉色就一點點開始變化。
付拾一看她好幾眼,見她隻是臉上發白,但是并沒有更大反應時候,就徹底放心不再多看。
說句實話,經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鍛煉之後,付拾一覺得自己拼湊屍體的速度是真的大大提升了。
主要是找到了規律。
付拾一一面拼屍體,一面分析:“這個兇手一定是有強迫症,所以才會每一次都切這麼整齊,而且切得這麼的大小均勻。
就連選的死者都是這麼胖瘦均勻!
”
翟升和徐雙魚:……好像還真是。
李長博沉吟着問:“那會不會,他在生活瑣事裡,也是如此?
”
付拾一給了個肯定的回答:“那是必須的。
強迫症嚴重起來,是很嚴重的。
整個人也會特别偏執,一定要做到完美才肯滿意。
否則他就會很難受,吃不下睡不着那種。
”
李長博默默點頭,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麼。
付拾一将屍塊拼湊妥帖之後,指着缺失的右臂:“他還差一條腿,就拼出個人形了。
”
衆人看着驗屍台上缺了頭顱和右臂的屍體,一時之間,都是沉默不語。
付拾一歎一口氣,再補上一句:“另外,這一次他的确是将屍塊冷凍過。
屍塊溫度很低,像是剛從冰窖拿出來一樣。
依舊是除了右臂是生前傷,其他均為死後分屍。
”
“另外,除了四肢綁住之外,這一次我在脖子上發現了一點端倪。
因為冷凍的緣故,所以可能留存更多血液,痕迹就要明顯一些。
”
“他是将人掐死的。
這一點,從肺部也有表現。
之前因為脖子上都沒有留下有痕迹的部分,所以雖然知道是死于機械性窒息,但是不能确定是哪一種。
現在這一次,可以确定就是掐死的。
”
付拾一又道:“另外,我發現,這具女屍雖然沒有被侵犯的痕迹,但是很可能已經懷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