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看着姐弟二人渾然天成的賣慘和裝傻,開始懷疑人生。
也開始懷疑自己那個帥氣小男朋友的純良程度。
然後,她就看到了門邊上那一溜兒的腦袋——那群偷聽都不知道隐蔽的傻子!
為了保證衙門的形象,付拾一悄悄的挪了挪,确保任何時候姐弟兩個看過來的時候,不會看到那些腦袋。
而演技,也進入到了白熱化。
王爍開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賣慘:“阿姐也不是不知道,一個女人若是沒了丈夫,這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付拾一聽不下去了。
更覺得有必要替自己公公問一句:“伯母怎麼就該知道這件事情呢?
我覺得伯父挺好的——”
王甯臉上表情扭曲了好幾下,才硬生生忍住自己那一瞬間湧動的情緒:想罵人。
王爍臉上的精彩紛呈,也不亞于王甯。
然後兩人齊刷刷的瞪向了付拾一。
付拾一一臉無辜:管我什麼事兒?
我什麼都沒說啊?
我不是隻說了句大實話嗎?
不過就還是……慫巴巴的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低下頭去不敢吱聲。
二位大佬繼續飙演技。
王甯一臉惋惜:“作為女人,我自然是能想到那種艱難。
但是這事兒,也怪不得旁人。
他自己走了歪路——”
甚至于她開始了半真半假的張羅:“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你就張羅翩娘和離,我認識不少青年才俊,到時候保準再給尋一個好的!
”
付拾一默默的伸出了自己的大拇指:牛掰,實在是牛掰。
王爍也有點兒呆了那麼一瞬間,然後才斬釘截鐵道:“這必是誤會!
他怎麼會做那樣的事情?
”
王甯一下就微笑了起來:“既是這樣,那咱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身正不怕影子歪。
你說是不是?
”
完美!
付拾一心裡頭的小人兒忍不住開始瘋狂鼓掌,更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未來婆婆英姿飒爽讓人愛到不行!
因為王甯這句話,氣氛一下子就凝住了。
王爍臉上的笑快維持不住,手指更是不自然就握緊成了拳。
而一直隻負責“嘤嘤嘤”的王翩,這會兒也忍不住開了口:“可是既是親戚,哪有眼睜睜看着譚郎受苦的道理?
要查咱們也配合,又何必鬧成這樣?
對譚郎的名聲也不好。
就是對長博的名聲,也不好。
”
有理有據。
還很順暢。
付拾一見狀也下場。
她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就開始大倒苦水:“小娘子此言差也!
我們正是為了潭郎君好,所以才不敢徇私舞弊啊!
不然将來就算查清楚了,旁人也一定覺得是我們作假的。
到了那個時候,反倒是說不清楚了,又是何必?
”
無辜的眨眨眼睛,付拾一就不相信王翩和王爍敢在王甯跟前道破真相。
王甯被付拾一成功說服,直接作出決斷:“付小娘子說的話很有道理,依我看,就先這麼的。
我讓長博盡快破案,還譚泉一個清白!
”
然後她揮了揮手:“好了,都散了吧。
這畢竟是衙門,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
王家父女一臉僵硬。
付拾一小雞啄米,半點不掩飾自己的歡喜:“對對對,就是這樣!
”
霸氣如王甯,見自家弟弟不動,直接就上手拽了:“既是如此煩心,不如上我那兒去,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些好茶。
”
王爍自然不樂意,可面對王甯,卻還是不敢太造次,最後總算是被帶走了。
他們出門那一瞬間,付拾一差點歡天地喜的扭起了秧歌。
當然,事實上王甯也松了一口氣:好歹最終還是沒當潑婦。
不過出門看見那一匹馬,王甯就嘴角抽了抽,隐晦的捂住了自己的後腰。
與此同時更是靈機一動,瞬間往王爍身上一靠,“哎喲哎喲”的叫喚起來。
王爍沒了别的方法,隻能先送王甯回去。
畢竟王甯沒有馬車,他要是不管,難道讓自己親姐姐坐牛車回去?
付拾一揮舞着小帕子,送走了未來婆婆,那叫一個普天同慶。
甚至不厚道的想:小小的扭傷,還是挺劃算……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吓得付拾一不住的畫十字:天啊,我怎麼能這麼對待我帥氣小男朋友的親媽!
這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是不孝啊!
敏郡王探頭探腦湊上來,壓低了聲音:“付小娘子怎麼連李縣令阿娘都能請過來?
而且怎麼就不親自去送送——”
這親自送送去,顯得多有誠意!
說不定就讨了婆母喜歡呢?
付拾一一本正經看敏郡王:“現在是當差時間,我應當在衙門。
”
目瞪口呆的敏郡王:所以剛才騎馬飛奔就走的人,是我嗎?
而另外一頭,李長博在宮裡呆着,眼皮一直跳。
他擡手按住了自己突突跳的左眼。
陛下看見這個小動作,終于擡起頭來,揚眉:“怎麼了?
”
“眼皮跳。
”李長博實話實說,又舊事重提:“陛下,這件事情您看——”
從進宮到現在,陛下對這件事情,依舊沒拿出一個态度來。
這樣的态度,讓李長博忍不住有點兒焦灼。
尤其是想到縣衙裡頭現在不知是什麼情況時候。
陛下自然看得出來。
思忖片刻後,終于下定了決心:“這樣,你先查下去,若真的……若真的……再說。
”
那個“再說”,充滿了不确定。
也就是說陛下分明是還沒想好到底怎麼處置。
這一瞬間,李長博心裡頭生出了一股濃厚的失望來。
他甚至忍不住的打量了陛下一眼:這樣的君王……真的是值得自己傾盡一切追随的人嗎?
似乎是猜透了李長博的感受,陛下雖沒有和李長博對視,但卻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了句:“我也隻是個人啊!
”
李長博明白了其中意思。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就算有一天,陛下真的犯了錯,也是人之長情,無需太過在意。
他垂下眼眸,斂去複雜心思,良久還是忍不住的說了一句:“先人定下律法,是因律法方能公正,才能永恒,才可定乾坤。
”
規則,雖然是代表的束縛甚至是不近人情。
可卻反而才能讓百姓安定,給予每個人最大的自由。
曾經,有明君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