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一路沖回去,懸着的心徹底落了下來。
不是因為屋子沒漏,而是因為屋子它的确漏了。
付拾一看着滿地的鍋碗瓢盆,驚得半晌說不出什麼話來。
劉大郎有些無奈:“屋子該好好撿一次瓦了。
”
付拾一深以為然。
盧娘子的管家周随這個時候過來了,看着這樣子,也樂了:“我家娘子就猜你們屋子肯定漏雨,讓我過來看看嚴重不嚴重。
沒想到——”
付拾一诙諧道:“這個時候,就該請盧娘子過來喝茶,一同賞雨。
”
周随大笑:“那可當真是雨簾如珠簾呐。
”
劉大郎在旁邊也禁不住樂:“不過不要緊,就是瓦片被貓踩得松散了,回頭仔細揀一下就好。
”
周随誠心誠意:“付小娘子要不然先去咱們那邊喝個茶吧?
正好也陪陪我們大娘子。
大娘子這幾日情緒不高——”
付拾一搖頭:“我得檢查屋子呢。
周管家的好意,我心領了。
”
周随見付拾一堅持,也就沒有再勸,轉身回去複命了。
不大一會兒,周随又過來了,還送來一盒子熱乎的飯菜。
周随态度恭敬:“大娘子擔心付小娘子忙,沒有時間做飯,就讓我送點簡陋飯菜來。
還請付小娘子不要嫌棄。
”
付拾一連忙接過:“盧娘子真是周到,還請周管家回去時候替我向她道謝。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
”
周随也歡喜:“付小娘子不嫌棄就好。
”
雨沒有停歇的架勢,付拾一也沒多留周随。
畢竟屋裡漏雨成這樣,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好在住處那邊漏得不嚴重,付拾一和劉大郎還可以找個不漏雨的地方吃飯。
付拾一打開食盒,取出飯菜來。
見是一碟子雲腿春筍,一碟子焖羊肉,一碟子燴茄子,并一碗清炖雞湯。
還有兩碗粳米飯。
劉大郎忍不住道:“這哪裡是簡陋?
就是酒樓的菜也比不上。
”
付拾一抿嘴笑:“就是那麼一說,必是用過心的。
”
劉大郎欽佩的看付拾一:“阿妹是真厲害,不管是李縣令那樣尊貴的人,還是盧娘子這樣的大家夫人,都對你客氣有加。
可見他們是真敬重你。
”
付拾一将筷子分給劉大郎一雙,笑道:“所以人還是要有一技之長,有了一技之長,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
隻要你不是壞人,處處與人為善,那旁人自然就願意與你打交道。
”
劉大郎細細一品:“還真是如此。
”
“而且敬重也是互相的。
”付拾一抿嘴樂:“人和人在一處,最重要的是讓對方覺得舒服愉快。
做到這一點了,何愁沒有朋友?
”
劉大郎納悶:“阿妹年紀不大,懂得的道理卻多。
”
付拾一笑嘻嘻的嘗一口雲腿筍片:“阿兄快嘗嘗,盧娘子家廚娘手藝真好。
這個雲腿也正宗,每一片都是大小相同,厚薄均勻,而且上頭有白色雲絲——肥瘦恰好。
這點鹹香,更把筍片的鮮嫩給烘托出來了!
”
劉大郎不知不覺被帶偏了思緒,忘了付拾一都沒回答。
吃過飯,雨也停了。
此時已是傍晚。
付拾一出門往河裡一看,頓時咋舌:“河水都漲上來了!
”
劉大郎拿着盆盆罐罐往河裡倒水:“這雨的确是大。
咱們的菜苗都倒了一地。
”
付拾一不着急:“明天就能好起來。
”
有了這一場雨,菜苗們會長得更好。
正說着話,李長博的馬車就從橋那邊換換過來了。
付拾一還記挂着案子,幹脆上前去問一句:“怎麼樣,有結果了沒有?
”
李長博沉默着搖頭。
方良歎一口氣:“厲海他們挨個兒檢查了身上,沒有一個身上帶着傷的。
都很正常。
”
“反倒是平康坊的人不滿起來。
他們覺得死一個人沒什麼要緊的,但是生意受了很大影響。
”
方良心疼李長博:“我們郎君這樣幫他們破案抓兇手,結果他們還這樣——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
付拾一寬慰他:“總有人愛錢如命嘛。
”
付拾一又勸李長博:“兇手做了這麼多次案,肯定也有經驗了,所以沒那麼容易抓住的。
連環殺人,想要破案從來都不容易。
”
李長博揉了揉眉心:“但是肯定要盡快的。
不然再死人,總歸不好。
”
方良嘀咕:“死的人,也沒有一個無辜的。
那樣的人,死了就死了,就當是老天爺看不慣了。
”
李長博頓時皺起眉頭:“話不能這樣說。
律法當前,不得有私刑。
”
付拾一也點頭:“若人人見到不平的事,都去用這樣的方法解決,那世上就亂套了。
人和人之間,也就沒什麼和和氣氣了。
更不需要官府了。
”
方良想了想,于是點點頭:“倒也是這麼一個道理。
”
付拾一看一眼天色:“李縣令回家去歇歇吧,明日再想這些煩心事。
”
李長博卻垂眸:“好。
”
他心裡頭有個想法,不過不知妥當不妥當。
今夜,是當好好想一想,衡量一二。
李長博馬車漸漸遠去,不消片刻又來一個馬車,馬車十分精緻豪華,上頭還有皇室印記。
後來的馬車跑得飛快,将街道上的泥水濺起來,差點甩了付拾一一身。
然而對方沒有半點歉疚的意思,依舊飛馳而過。
付拾一依稀聽見馬車裡一聲嬌斥:“若是追不上李長博,自己去領鞭子!
”
付拾一低頭看一眼鞋上的泥點子,又看看那馬車,微微揚眉:這是李長博的迷妹?
如果真是這樣,那估計這位迷妹注定要傷心了。
隻從這個細節看來,就知道,李長博和這位迷妹不是一路人啊!
回去之後,付拾一給貓奴弄吃的,喊了一聲貓奴就下來了。
付拾一看貓奴身上也有濕嗒嗒的痕迹,頓時樂了:“你家也漏水了?
我明日就叫泥瓦匠去。
不過你要不然把家搬下來?
在上頭的話,萬一弄瓦片時候掉下來砸着了怎麼辦?
”
貓奴盯着付拾一,扭頭舔了舔背上的毛,“喵嗚”了一聲。
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付拾一懶得勸它。
。
不過腦子裡卻忍不住想李長博:那位姑娘,難道就是李長博的绯聞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