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博還沒看出端倪:“嗯?
”
“屍體是被清理過的。
死者死後,就是被兇手抱到了這裡,然後進行了清洗。
”付拾一伸手指了指水桶:“看見沒,水桶裡的水,少了很多。
”
這年頭洗澡全靠木桶。
一般人家用小木桶,随便擦一下,或者用個大木盆。
條件好的人家,就用大木桶,想洗澡就泡一泡。
眼前這個就是半人高的大木桶。
人坐在裡頭,水輕松就能漫過胸口,能讓人舒舒服服泡一泡。
厲海疑惑:“水少?
”
這說明什麼?
李長博已是看出來了,不用付拾一多說,直接就言道:“這說明,水被帶出來很多。
如果是自己洗澡,那不會這樣。
唯一可能,要麼是有兩個人一起洗了澡,要麼就是有人被整個扔了進去,再撈出來——”
付拾一的意思是,阿羅死後,被扔進去洗了一遍。
但因為阿羅已經死了,所以這樣做會讓人很吃力。
付拾一指了指角落裡的被子和布帶子:“案發現場丢失的被子。
捆綁死者的布帶子。
”
再過去仔細聞了聞被子,付拾一默默的推開了三步,臉上寫滿抗拒接觸四個字:“這是包裹屍體的被子。
”
李長博了然的挑眉:“有味?
”
付拾一點點頭:“尿騷味。
”
她歎了一口氣,“說明死者真的喝水少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還是要多喝水才行。
”
厲海冰山一樣的臉,罕見的唇角動了動。
李長博也是憋了笑。
不過兩人也都默契的退開了一點。
付拾一再過去看了看洗澡水:“洗澡水裡有澡豆,可見洗的時候挺認真的。
”
再看看旁邊架子上的澡豆,付拾一拿起來聞了聞,“是檀香味的。
”
檀香也是名貴香料。
“這個味道,和阿羅氣質不太符合,估計是為了迎合兇手口味。
”付拾一放下澡豆:“再看看屋裡的熏香。
”
厲海很快去而複返:“一樣。
”
“我記得,杜蘭君屋裡也是這個熏香。
”付拾一揚眉,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兇手的小尾巴:“兇手必定是喜歡這個味道的。
”
“還有,兩邊的寝衣都是鲛青配檀色滾邊,鞋子也都是蟹殼青。
可見這個人,近乎刻闆一樣的在準備自己的生活用品。
”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或許,是時候組織一次查寝了?
”
厲海沉默不言。
李長博則是緩緩道:“如果這個人這麼刻闆,那打破他的習慣——他就很容易露出破綻。
”
付拾一不由得多看一眼李長博,催促他:“你有什麼好主意?
”
“這個人喜歡晚上到榴花橋這邊。
”李長博面上的笑容,乍一看是溫和,再一看就是不懷好意:“從今日起,一到天黑就戒嚴,然後将懸賞貼滿整個榴花橋附近。
尤其是太昊二字,一定要重重宣傳。
”
“兇手喜歡掌控一切的感覺,但是我們現在可張狂一些,告訴他,我們已經開始掌控一切,他躲不了了。
”
“學院那邊,叫人悄悄的排查。
再安排人不間歇的在學院附近巡邏,不許任何馬車進入,不準任何人送箱子過去——”
付拾一聽完了這些話,站在兇手角度想了一想,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要是我情人都知道我殺了人,我還不能繼續再挑釁,而且,連自己家都不能回了——不得氣死。
而且這樣感覺分明被人牽着鼻子走……估計更氣了。
”
“另外,還要放出風去。
”李長博露齒一笑:“兇手不是喜歡出難題?
付小娘子大可以再狂一些。
逼迫他不得不再一次作案。
”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想想有點刺激。
”
不過裝逼這種事情,她覺得自己可以勝任。
此時,厲海忽然提了個東西:“冰塊。
”
付拾一醍醐灌頂,猛的合掌:“對,冰塊!
”
李長博點點頭:“這的确是可以查的。
城裡有冰塊的人家不算多,可以挨個兒悄悄摸一遍。
或是買冰大戶,也可以去問問。
”
眼前一切陡然都明朗起來。
從阿羅院子裡出來,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天上隻剩下一片火燒雲。
榴花橋上人群熙熙攘攘。
付拾一站在橋上,眺望沿岸兩邊,真心實意感歎:“也不知道這個太昊還有幾個情人——”
李長博面無表情:?
?
?
為什麼感覺付小娘子好像很羨慕的樣子?
厲海倒想起别的:“我去看旺旺。
”
說完腳步都快了。
付拾一被破中斷感慨,一面跟着厲海埋頭趕路,一面悄悄問李長博:“你說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喝喜酒?
”
李長博不太确定:“年底?
”
付拾一搖頭:“我看難。
”
于是付拾一決定給厲海加一把柴燒:“厲海啊,你很喜歡旺旺?
”
厲海腳下速度不減,奔着馬車就去,同時面無表情回了句:“嗯。
”
“那你覺得,旺旺将來要是有了後爹,後爹會不會喜歡他?
”付拾一一本正經開始瞎吹:“我聽說,好幾個人都打算給除辛介紹呢。
”
“想想也是,除辛長得好看,性格溫柔,又有本事,除了做了一次糊塗事之外,就再沒有别的污點。
想找個婆家也容易。
就是不知道旺旺将來日子怎麼樣——”
“帶去婆家吧,怕被虐待。
不帶吧,那也沒有别人可托付……”
厲海一言不發。
直到上了馬車,厲海竟是難得也鑽進來跟他們說話。
隻是一開口,厲海就像是要殺人一樣的語氣:“都有誰?
”
這個語氣配上他那冷冰冰的面容,還真有那麼幾分懾人的意思。
付拾一眨了眨眼,繼續瞎吹:“那我哪能知道?
我就聽說有這麼一個事情。
哎,對了,你覺得除辛适合找一個什麼樣的?
”
“不能。
”厲海面容冰冷,語氣也冷冽:“她不能。
”
付拾一樂了:“為啥不能?
難道除辛一輩子不嫁人?
難道除辛就不該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作為旺旺幹爹,有這麼個人,你不是該替除辛感到高興嗎?
”
厲海被這話堵得噎住。
他臉上,終于露出了别的表情來。
付拾一津津有味看着,還不忘記悄悄撞一下李長博:快看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