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辛挺着肚子這麼多個月,如今一朝分娩,雖然稍比預期早了一點,但也不是太大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整個衙門都太激動了。
付拾一他們還沒出衙門大門,幾乎整個衙門的人都蜂擁而出,然後要跟着一同去。
就連李長博也匆匆出來,叫方良跟去幫忙。
付拾一忙制止大家:“都别跟着,你們又幫不上忙。
該做什麼做什麼,就護送過去就行了。
”
說完她看向厲海,期望厲海也幫忙制止。
結果厲海一言不發,隻擡着除辛往外走。
付拾一登時:……為什麼厲海看起來比我還要着急?
最後還是李長博是似笑非笑看一眼厲海,沉聲發話:“都各司其職罷。
”
厲海已經擡着除辛匆匆出了衙門。
付拾一急忙跟上。
等到人群都散了,謝雙繁那這才摩挲着下巴,說了一句:“怕是衙門最近又有喜事了啊。
”
李長博揚眉,面上隐約帶笑:“到時候多送一點賀禮。
”
謝雙繁頭一次不心疼衙門的錢:“這倒是,應該的,應該的。
”
畢竟都為了衙門,挺用心的。
這頭除辛被擡進了拾味館之後,直接就送進了産房。
付拾一随後就将厲海他們往外趕:“好了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
羅樂清也是擦了擦頭上的汗:“都别堵在門口,我們随時要熱水的。
”
厲海領着人出去,卻沒走遠,直接就在房門外不擋道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了。
而且還是盤腿坐下,抱着自己的唐刀,一副老僧入定的樣子。
石頭他們看見厲海這個樣子,登時莫名,忍不住撓了撓頭,好半晌還是鼓起勇氣悄悄湊上去問:“人都送回來了,咱們不走嗎?
”
“你們先回。
”厲海也是言簡意赅,抱着刀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肯給。
說完還又将眼睛閉上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陣,最後還是隻能走了。
而白澤謄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白澤謄繞路回去拿了一點藥過來。
結果就在白澤謄要進産房的時候,卻陡然被厲海伸出刀給攔住了。
白澤謄看着面前這一把鲨魚皮包裹的唐刀,不難想象出裡頭刀的鋒利。
他皺起眉頭,強調:“我是大夫。
”
厲海卻還是沒有絲毫移動的迹象:“除辛必沒有同意你進去。
”
不管是誰,男人進出産房,總是很奇怪的。
厲海眼眸都深沉些許,臉上的肌肉線條更加的緊繃和鋒利。
白澤謄愣了愣,上下打量厲海,不甚确定:“你和除辛娘子之間……”
厲海卻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整個人就如同一尊雕像,仿佛億萬年也都隻會伫立和守護在這裡,不會挪動分毫。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不打算放人進去,而且不打算溝通。
最後,白澤謄徹底沒了辦法,隻能敲了敲門,高聲問:“付小娘子,我可否進去?
”
就隔了一層門闆,付拾一當然聽見了。
不過這個問題,自然還是隻能問除辛。
所以付拾一看向除辛。
除辛搖頭,深吸一口氣,高聲道:“白大夫不必進來了。
隻是自然分娩,用不着太多的人。
”
隻是話沒說完,就被突如其來的陣痛給打亂了節奏,最後一個音都破了。
厲海聽得分明,握住刀的手緊了緊,捏得鲨魚皮刀鞘“咯吱”的響了一聲。
到了這一步,白澤謄這才作罷。
隻是還是将兩瓶藥丸拿出來,放在地上:“這兩瓶藥,或許用得上,就留在這裡了。
”
而後白澤謄也沒久留,直接就走了。
隻是沒人瞧見,白澤謄臉色難看,目光鋒銳,闆着臉走得飛快。
付拾一這頭倒是悠閑起來了——産房裡用得上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開水也燒上了,可以說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所以,付拾一就開始關注其他問題。
她先是看了看除辛的脈搏,覺得一切都正常之後,這才又問:“你餓不餓?
”
羅樂清怪異的看一眼付拾一,手上替除辛擰帕子的動作都頓住了:都這個時候了……
然而除辛的回答,也讓羅樂清有點兒懵。
除辛自然而然點點頭:“勞煩張春盛,給我做一碗馄饨。
不放芫荽。
多放一點蔥。
另外還想要一點點泡的酸蘿蔔。
”
居然還就這麼點上菜了。
羅樂清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真是太平靜了。
她艱難又羨慕的想:等到我生孩子時候,如果有這麼淡然,那就太好了。
付拾一轉頭問羅樂清:“你也要來一碗嗎?
”
羅樂清吞了一口唾沫,有點麻木:“來一碗吧。
”
付拾一就去叫馄饨。
考慮到厲海的存在,她叫了四碗。
其中除辛那一碗,還加了料。
除了正常的骨頭湯和馄饨之外,還加了一點炖排骨和荷包蛋,海帶絲。
反正看上去,那真是滿滿當當的一大碗。
厲海接過自己那一碗馄饨時候,表情也有點一言難盡。
最後他是捧着碗,呆呆的看着付拾一端着剩下三碗進去的。
緊接着,他就隐約聽見了除辛和付拾一她們說起馄饨的聲音……
他低頭看手裡的碗,拿起勺子無意識的攪拌一下,忽然就出了神:我竟是如此緊張。
除辛在陣痛間歇裡,吃完了一整碗的馄饨。
然後還抽空寫了兩個方子給自己。
一個是防止生的時候大出血。
另一個是産後用來促進惡露排出的。
做完這一切,陣痛開始密集起來,她也就真沒了功夫做其他的事情。
聽着産房裡斷斷續續傳來的痛呼聲,最後厲海捏着勺子,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直到那勺子“啪嚓”一聲斷裂,他這才回過神來。
厲海皺眉将勺子扔回碗裡,然後将碗也随意擱在了一邊,隻全神貫注的開始數着裡頭的動靜:據說,生孩子時候,都是很艱難且危險的。
不過事實證明,一群專業人士搞生産,的确是和普通人生産是有那麼一點點區别的。
除辛就算很痛,還是數着宮縮次數,随時給付拾一彙報。
付拾一則是不停的去看宮口打開程度,然後也彙報給除辛。
羅樂清則是負責替除辛擦汗。
等到情況差不多了,付拾一和除辛對視一眼,兩人除了交換一下眼神,還互相點了個頭:“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