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也不信吳大新。
因為吳大新自己主動說他不可能将這麼重要的玉佩留在屍體上。
通常這種主動辯解的人,都是有問題的。
因為心虛,所以才時刻想着這個事情。
畢竟事實證明,東西掉在殺人現場,這是個在正常不過的事情,除非是有預謀的殺人,早早就計劃好了,而且具備相當高的反偵察意識,會将屍體和現場處理好。
隻是貿然問吳大新為什麼心虛,顯然他既不會承認,也不會仔細說。
所以付拾一就摸着肚子等着李長博的後續。
李長博這麼一問,崔備的反應都沒吳大新的激動。
吳大新緊張的問:“李縣令,難道您不信嗎?
”
李長博十分敷衍的說了句:“信。
”
但是他仍舊看着崔備,等着崔備回答。
吳大新還想說什麼,呂德華就溫和提醒一句:“現在是李縣令在問案,沒有問你,你不必說話。
”
王二祥等人,十分配合的怒目看向吳大新,将什麼叫“恐吓”演繹得明明白白。
吳大新死死的閉上了嘴。
崔備仔細回想了一下,才說了一句:“那個玉佩就挂在老婦人的衣裳上,那衣裳不是有個帶子嘛?
就纏在那個帶子上,都打成死結了,解不開,還是用剪刀才剪下來的。
”
但他仍舊是實實在在的說了句:“不過不像故意綁上去的,倒像是胡亂糾纏搞成那樣的。
而且那個玉佩原本的線也是斷了一截,并不是完好的。
”
他這樣一說,付拾一就猜測:玉佩是因為線斷了,所以才掉到了老婦身上?
然後又和老婦的衣裳糾纏,偶然打了個死結,這才導緻即便在水裡那麼久,玉佩也沒有被水沖走,反而牢牢的跟着屍體一起沉浮。
可如果是這樣,那麼玉佩定是在老婦人被抛屍河裡之前就挂在老婦人身上了。
問題就來了,玉佩是從什麼人身上,斷了繩子掉在老婦人身上?
必然是兇手了。
這個兇手……會是誰呢?
付拾一忍不住多打量了吳大新幾眼。
吳大新覺察到了付拾一的打量,大聲的辯駁:“我無緣無故,怎麼可能殺人?
而且還是個老婦人!
我要殺也是殺了季責那個混蛋!
”
從吳大新咬牙切齒的樣子,不難看出,他對季責是真的痛恨。
季責就是這個時候被帶進來的。
原來季責擔心崔備,見他一直沒回去,便趕過來問問是什麼情況。
于是半路就遇到了李長博派去傳喚他過來的不良人。
說來也是巧,季責見了不良人,主動上前來塞錢問起崔備的事情,不良人多問了一句,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季責。
于是不良人就将季責直接帶回來了。
倒是真省了不少路途。
付拾一聽完這個,忍不住看一眼季責:遇到這種事情,恐怕這個季責心裡很複雜吧?
雖然誇張了點,但是這種也算是自投羅網啊!
季責心裡如何,付拾一當然不知道,但是她看得出來,季責大概也有點郁悶。
崔備看向季責,也是有點欲言又止,但是看得出來,他多多少少也是有點動容的。
畢竟季責也是為了他?
李長博看向季責,問他:“那玉佩,是你發現應當是吳大新的?
”
季責看上去是個十分好脾氣的人,說起話來也态度很溫和,雖然他郁悶,但答話時候仍舊帶着笑,說得很仔細:“是,是我發現那個玉佩很像隔壁糧店吳大新的。
”
“後來征求了崔郎君的準許後,拿起玉佩看了看,才确定的确是吳大新的玉佩。
”
“他這個玉佩一直挂在腰上,還炫耀過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我與他幾乎天天見面,所以對玉佩印象很深。
”
“玉佩這個事情,讓我心裡起疑,然後多看了幾眼屍體,就發現屍體上有勒痕。
我心中驚駭,想起吳大新說玉佩丢了,又想起他一直記恨崔郎君将糧食不再賣給他的事情。
就懷疑起了吳大新。
”
“斟酌再三之後,我将這個事情,也告訴了崔郎君。
本來隻是想提醒他這個事情可能另有隐情,結果沒想到最後釀成如此大禍。
”
季責一臉懊悔:“我也是,本該多勸一勸,攔着崔郎君,不讓他私底下去問這件事情的。
結果沒想到,最後竟打死了吳明。
”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吳明也算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從前是鄰居,後來我也開了鋪子,也是天天都能看得見——”
吳大新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季責的臉上,紅着眼眶痛罵道:“你少貓哭耗子假慈悲!
”
他罵了第一句,後面的話就一股腦全出來了:“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巴不得我全家死光!
好讓生意都是你一個人賺!
”
“你什麼叫該攔?
你要真是想得周到點,早就攔了!
假惺惺的說這些!
我看崔備他跟你做朋友,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
吳大新死死的盯着季責,是真的恨不得生吃了季責一樣。
季責卻好脾氣道:“都是我的不對。
這種事情本來也是我想多了一些,我不該直接跟崔郎君說的。
現在吳明死了,這個事兒怨我。
後面吳明的喪事,我來辦,錢也由我賠。
”
他還轉頭看一眼崔備,真心實意道歉:“這個事情,的确怪我。
”
崔備有點兒不好意思,忙推辭:“這個事情怎麼能怪你?
你也是好心提醒我。
是我自己太沖動了,錢也不能由你出,我來,我來。
”
季責連連擺手:“我來,我來,這個事情怪我!
”
恍惚間,付拾一仿佛覺得自己看到了飯店裡,争搶着要買單的人。
一樣的客氣,一樣的誠懇……
就是買單的事情有點不對勁。
付拾一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個事情好似有哪裡不對。
李長博淡淡斷了兩人的客氣,“那些事情随後再說,季責,你可知道那玉佩,是什麼時候吳大新沒有再佩戴的?
”
這個問題,讓季責思量了許久,才不确定的說了一句:“好像是這個月的十三吧?
那天我記得上午下了一場大雨,因為沒什麼人上街,所以我和他還說了幾句話。
”
十三正是四天前。
和老婦人死亡時間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