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就連李長博也揚了揚嘴角。
崔備一改之前維護季責的樣子,此時此刻,隻剩下了若有所思和尴尬。
他甚至都沒有再看一眼季責。
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心中是否後悔和怪罪季責。
比起季責的推脫,小夥計則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季責:“要我出的主意,我怎麼可能隻要一吊錢!
”
不得不說,這句話就是人間真實了。
要真有這麼個想法,想訛一筆錢,那一吊錢肯定是不夠的。
尤其是小夥計一直在鋪子裡上班,估計對季責的收入也很有數。
怎麼
一吊錢,買不了車也買不了房,實在不多。
付拾一默默的想:看來季責是真的不太大方啊。
而對于這話,季責居然也是無可反駁。
氣氛一時之間有點尴尬。
夥計這個時候又說了句:“錢你也還沒給,我怕你反悔,特地把鞋留着了!
”
付拾一一時之間,竟有點啞口無言:不得不說,留一手還是真的很有必要的。
李長博咳嗽一聲:“且先不提到底是誰的主意,說說那老婦人到底是誰吧。
”
既然是上吊,又準确提到了磚塊和鞋子,那可見的确很有可能是自殺。
一般這種特地死到别人門口的自殺,都是因為死者對這家人,有深切的怨恨,或是遭遇了不平的事情,卻無法給自己讨個公道,所以用這種情況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不得不說,這種作法,實在是并不可取。
生命何其珍貴?
何必因為一時之氣,而輕易放棄?
然而李長博問了這個,夥計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茫然:“我還真不認識她。
說句實話,這個事情,真是有些怪。
”
他看一眼季責:“掌櫃的也不像認識的樣子。
”
季責苦笑:“我是真不認識。
這種晦氣事情,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
事到如今,或許是意識到的确沒有辦法辯解,季責就放棄了掙紮,他歎一口氣:“其實我和吳大新想法一樣,看見屍體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事情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要是鬧大了,還真以為我把人怎麼了才出這個事情,生意就别想做了。
”
吳大新看仇人一樣看季責:“所以你就挪我門口了?
”
看着吳大新眼裡熊熊怒火,付拾一懷疑,隻要讓這兩人走出縣衙大門,他們立刻就能掐起來,而且必定是隻能活一個。
季責直接無視了吳大新,一句話說到了重點:“我隻是挪到了你門口,但可沒叫你抛屍。
”
好家夥,這句話簡直完美的诠釋了什麼叫“打蛇打七寸”。
吳大新肉眼可見的焉了,然後又肉眼可見的更憤怒了。
最後吳大新咬牙切齒的說了句:“對,我就該跟你一樣,把屍體再給你挪回去!
”
季責:……
付拾一緊緊的閉上了自己的小嘴巴,并且不敢再繼續讓想象力馳騁:那畫面,已經出來了。
恐怖又搞笑是怎麼一回事!
但笑是不能笑的,這是個嚴肅又莊重的地方。
付拾一甚至伸手牢牢的捂住了嘴。
其他人同樣是憋得辛苦。
但凡是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的人,都有點辛苦。
李長博也緩和了半天,才能繼續開口:“不可再吵。
此乃公堂之上!
”
他看一眼小夥計,“果真不認識?
”
小夥計說了句實話:“真不認識,要是和我們有瓜葛,那吳掌櫃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就是兩隔壁,啥事兒不知道呢?
”
吳大新竟也沒反駁,默認了這個事情。
李長博沒問季責,估計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氣氛一度陷入了沉默當中。
每個人都有點疑惑:這不就奇怪了?
不認識,為啥跑到了他們家來死?
付拾一忍不住多看季責兩眼:這個人這麼雞賊,不會還有什麼隐瞞的事情吧?
吳大新苦笑:“我真不認識。
要認識,我哪敢這麼處理?
悄悄扔了也行啊,不然拖走埋了也行——”
李長博同樣也是一臉沉吟。
這個事情,眼看着陷入了僵局。
徐雙魚此時小小聲的說了句:“那有沒有可能,屍體還被轉移過?
”
衆人錯愕,但細細一想:诶?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付拾一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那這個事情很有意思了。
畢竟,第一案發現場,可不好僞裝。
”
而且那麼早的話……
除非是夜裡就死了,或者幹脆就是下午死的。
李長博思忖片刻:“最近你們鎮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與老人有關的。
”
這個問題,讓吳大新,季責,乃至于崔備等,都忍不住的拼命想。
崔備猶豫片刻,提了一句:“我老娘不見了?
”
他們還是找了一天多的。
後來把屍體誤認為他老娘,這才沒有繼續找。
李長博搖頭:“更早一點。
就是十三日之前。
”
最後,還是夥計想起來一件事情:“隔壁賣布的掌櫃和他婆娘吵了一架。
原因就是因為他老娘。
”
“那掌櫃是家裡大兒子,當年他爹死的早,他老娘就帶着他改嫁過來,又生了個兒子,後來不是大了嗎?
就入贅到了賣布這家來了。
”夥計壓低聲音:“入贅嘛,好不容易熬到了現在,老丈人死了,才算是出了頭。
”
“但他婆娘厲害。
他老娘前些日子來借錢,後頭兩口子就吵架了。
現在兩人都還沒和好呢。
”
小夥計發揮了充分的想象力:“這不會就是他老娘吧?
我也沒見過,就是聽人說的。
也有點日子了,是上個月的事。
”
他一說這個事情,吳大新倒是想起來了:“這個事情也聽說了。
說當時鬧得挺難堪,話也說得挺絕的。
”
季責也點點頭:“鎮上人議論了兩天,不過他們兩口子平時人還不錯,後頭就沒好意思再議論。
我也沒見過那婦人,不過,也許叫來問問?
要真是他老娘,搞不好還真是他挪過來我這邊的——”
他說着說着,也有點火大起來。
付拾一簡直都快驚呆了:不會吧不會吧?
一波三折都沒這麼精彩的吧?
李長博沉吟片刻,下了決斷:“去将賣布的掌櫃夫妻二人請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