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問翟升:“你聯想到了什麼?
”
翟升猶豫一下:“娘娘腔?
”
氣氛猛的冷了一下。
付拾一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期望,重新看向了鐘約寒:不是每一個學生,都可以被稱之為好學生。
鐘約寒的猜想就很大膽:“我覺得,他可能是個富商。
”
付拾一揚眉輕笑:“為何這麼說?
”
“商人最喜在酒肆飯莊談生意。
吃得好。
而且他們通常出行乘坐馬車,即便買賣貨物,也不需親自搬運。
我見過的商人,十個有八個,都是偏胖些。
剩下兩個,也是自己實在是不喜歡吃喝,或是身體本身就不容易長胖。
”
鐘約寒頓了頓,繼續說了句:“而且,他們就算不胖,也沒有幾個身強體壯的。
更重要的是,商人一朝發家,特别喜歡享受。
但往往不得要領,隻是吃得好,穿得好,精心保養而已。
”
商人喜歡動腦子,而是不是喜歡動手。
付拾一點點頭,給了鐘約寒稱贊:“分析得很有道理,也符合常理。
就連特定人群心理都分析得很對。
”
古話說得好,一代吃,二代穿,三代方知做文章。
乍然發家緻富,并不真的代表跻身上流社會。
通常學會上流社會怎麼穿衣吃飯,都要兩三代人。
在那之後,才知做學問才是最重要的。
這也就和鐘約寒說的差不多:商人富起來容易,但依照經營不善破産也容易,他們熬過三代的并不多。
真熬過了三代,也早就做起了學問,換了一條路去走。
畢竟,士農工商,商人在最末,地位還是被人看不太起。
所以通常還在做生意的商人,都會有鐘約寒說的這個毛病:吃得好,長得胖,穿得富。
付拾一緊接着檢查了死者的雙腳。
發現即便是雙腳上,也沒有什麼繭子——更加印證死者連走路都不多的情況。
但付拾一在死者的左邊小腿上,發現了一條疤。
疤早已愈合和淡化,一看就知道受傷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
付拾一沉吟片刻,叫來不良人:“去請金娘子來。
告訴她來認屍。
”
鐘約寒揚眉:“你覺得這是徐多煌?
”
付拾一颔首:“死者是商人。
徐多煌也是。
死者死亡時間,和徐多煌失蹤時間也對得上。
”
“徐多煌被抛屍的手法,你覺得不覺得,和鄭毅被抛屍的手法,而已有異曲同工之妙?
”
面對付拾一的反問,鐘約寒和翟升都是默默的點頭:的确是如此。
兩次抛屍,都是如此的……張揚,透出一股嚣張和瘋狂味道來。
這樣的人,不隻是目無法紀,更像一條瘋狗。
而付拾一看着驗屍台上的屍體,還有句話沒說:徐多煌哄騙鄭毅去送死,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要殺人滅口的。
他們肯定覺得,隻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在等着金娘子過來驗屍的功夫,付拾一仔細檢查了死者身上的其他東西。
衣服上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屍體術法的發簪也沒有了,錢袋也沒有,手指上有戴戒指的痕迹,但戒指也不翼而飛。
可以說,留下來的有用證據,除了腹部傷口能讓他們辨認出兇器之外,根本就沒有别的。
付拾一推斷,這一定是一個作案老手。
金娘子過來得很快。
人看着比昨日夜裡更加憔悴。
眼睛也是一片紅腫,一看就知哭過。
付拾一都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隻能問她:“做好準備了嗎?
”
金娘子點點頭,眼淚“唰”的一下就落下來了。
付拾一領着她,去辨認屍體。
金娘子看着白單子蓋着的屍體時,就一把捂住嘴,忍不住哭出聲。
付拾一緩緩的掀開了屍體面部覆蓋的白布。
屍體面容一點點呈現在金娘子視線中。
當看到一半臉的時候,金娘子的哭聲就變大了很多。
付拾一他們,聽見這樣的哭聲,其實心裡就已經是明白了。
但仍是要讓金娘子看到整個臉,防止認錯人。
金娘子最後哭成了個淚人,幾次都想撲到屍體上去。
付拾一不得不拉住了她:“金娘子冷靜些,您不能接觸屍體。
我們先出去,我将情況跟您說一說。
”
将金娘子帶去對面廂房裡設立的會客室,付拾一言簡意赅的說明了一下徐多煌的情況。
當聽到徐多煌是死于兇殺時,金娘子登時放聲大哭:“這是為什麼啊?
!
我們平日也沒得罪什麼人——”
一時又哭喊徐多煌死得慘。
付拾一隻能不停的勸。
好不容易讓金娘子的情緒平靜下來,付拾一便問金娘子:“那天早上你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是什麼情形?
你覺得他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
金娘子點點頭:“有。
他走時,跟我說,等他回來,我們就再不怕被人欺負了。
”
“我問他做什麼去。
他卻跟我發了火,讓我少管。
我害怕他做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就勸了兩句。
他罵我目光短淺。
”金娘子抹了一把眼淚:“但他真出門了的時候,又特地跟我說,不行的話,咱們就還搬回去老家。
長安城太難出人頭地。
”
金娘子眼淚怎麼也抹不幹淨:“我還以為他想明白了,心裡高興。
結果他就再也沒有回來。
”
“那他拿錢回來沒有?
”付拾一再問一句。
金娘子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口:“他那日喝醉,就帶回來一個匣子,裡頭是兩個金餅子。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差不多得是我們三個月的收益。
”
“他也沒說是怎麼掙的,隻讓我收好。
”
付拾一颔首:“我明白了。
”
随後,付拾一就讓金娘子回想一下平日裡徐多煌都和誰交好。
最好能寫個名單出來。
徐多煌不可能無緣無故被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找上,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被選中。
中間,必有中間牽頭拉線的人。
但付拾一仍舊有些焦慮:憑借這條線,能摸到大魚嗎?
還有姚相府……
李長博去查看船隻,還沒回來。
所以現在也不能去姚相府。
也不知道船隻那頭,有沒有新的發現。
付拾一隻能寄希望于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