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哥還是太年輕,窘迫得臉皮漲紅,眼神發飄。
他在身上掏了又掏,最後摸向了頭上的發冠:“這個——可以抵酒錢。
”
付拾一瞅了一眼,搖頭:“多了,找不開。
”
而且誰知道是真是假?
回頭賣去還得找地方解釋來曆,不合适!
“抵酒錢,明日我來取。
”帥哥終于多了點底氣:“先抵押。
我朋友有錢。
”
對于這樣的生活态度,付拾一忍不住搖頭,但基于禮貌,嘴上是沒說什麼的,就是目光有點嫌棄:“那……也行吧。
我給你寫個條子,明日憑條子來取。
”
芃芃探出腦袋看帥哥,然後小聲的跟蟬奴說:“我感覺做他的朋友好慘哇。
”
蟬奴也點點頭:“真慘哇。
”
付拾一:……雖然很對,但是别說出來哇!
年輕帥哥的臉已經徹底成了猴屁股,眼看毛細血管都要炸了,付拾一生怕來個血濺當場,趕忙寬慰他:“小孩子不懂事,别和他們計較。
你朋友願意,肯定是交情好,我們外人哪有資格說什麼!
”
這一句話,顯然成了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年輕帥哥停住了摘發冠的動作,堅定不移的改了口:“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
他左看右看,忽然壓低聲音:“掌櫃的,你們這裡缺字畫嗎?
我會寫字畫畫,還會寫詩。
”
付拾一實話實說:“長安城裡八個讀書人,九個都會寫詩。
”
她誠心誠意建議:“字畫我們是不缺的,但是如果你實在沒錢,又不想麻煩朋友,我們支持打工還債。
”
年輕帥哥一愣:“打工還債?
怎麼打?
”
“你可以留下來跑堂,洗碗,洗菜,幹點活,我們按時間給你算工錢,夠了飯錢你就能走。
”付拾一上下打量年輕帥哥,覺得他要是換身衣裳,洗洗幹淨,估計女顧客們會很喜歡。
于是她态度都熱情了幾分:“留下來嗎?
我們還管飯的。
拾味館飯菜味道你知道,不會吃得很差,甚至會有不在菜單上的新奇菜吃。
”
年輕帥哥猶豫片刻,問付拾一:“那我這個飯錢,要做多久?
”
付拾一心裡已經噼裡啪啦算過賬了:“也就一天吧。
晚上吃過飯你就能走。
你要不想走,還想賺錢,我們可以可以讓你留下來打一段時間零工。
”
芃芃卻不樂意了,捂着鼻子委屈巴巴:“可是好臭——客人們肯定不願意。
”
年輕帥哥臉上剛退下去的紅又“蹭”的上去了。
付拾一捏了捏芃芃臉頰:“洗洗就行了。
你上次摔泥坑裡,撈出來,洗洗不也幹淨了?
”
芃芃也臉紅了——摔泥坑裡,變成了個落泥猴,是她覺得最不好意思的事情,都不許人提的。
蟬奴煞有介事點點頭:“對哇對哇,泡在水裡,抹上香皂,就洗香香啦!
”
付拾一笑眯眯問年輕帥哥:“你看呢?
”
年輕帥哥經過一番糾結,點點頭:“那我打工。
”
頓了頓,他忍不住問了句:“吃飯能喝酒嗎?
”
這個……
上下打量一下年輕帥哥,付拾一作為一個顔狗,還是退步了:“行吧,每頓飯一杯酒,不能更多了。
”
主要鄭老井和張春盛也會喝,也不差他那一杯。
付拾一豪氣的表示:不差酒!
年輕帥哥頓時羞赧一笑,還道謝:“謝謝。
”
付拾一颔首:“好好幹。
”
對嘛,年輕人,就該這樣嘛。
勤奮一點,努力一點,然後有禮貌一點!
叫了燕娘過來帶年輕帥哥去洗澡換工作服,付拾一順口問了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
帥哥猶豫一下:“李太白。
”
然後他跟着燕娘走了。
付拾一呆住了:我是誰?
我在哪?
我剛才聽見了啥?
她低頭問芃芃:“剛才那郎君說他叫啥?
”
芃芃眨巴眼睛:“李太白哇!
娘你耳朵怎麼啦?
”
她是真的擔心:畢竟剛才那郎君說得還很大聲哇!
娘怎麼會沒聽清呢!
芃芃憂心忡忡,暗暗将這件事情記在了心裡,隻等着見到李長博的時候再告訴他。
付拾一一路飄回了店鋪門口的吧台内。
然後眼神飄忽,神遊四海:李白的字是太白沒錯吧?
我記得沒錯吧?
看長相,他好像比該有的年紀還要小一點——是那個人嗎?
是嗎是嗎?
李長博進來的時候,付拾一就還是這樣一個飄忽的狀态。
他也吃了一驚。
然後他伸手在付拾一面前晃了晃,見付拾一一點反應也沒有,頓時更加吃驚。
芃芃拽了拽李長博的袖子,仰着腦袋憂傷的說:“娘的耳朵壞了。
”
李長博又吓了一跳,匆匆的繞進去,拉過付拾一仔細檢查:“耳朵怎麼壞了?
”
付拾一終于回過神來。
她一把抓住了李長博的手,神色激動,卻又不敢大聲:“你知道我見到誰了嗎!
”
李長博一頭霧水:“誰?
”
付拾一一字一頓:“李、太、白!
”
李長博恍然大悟:“李白過來吃飯了?
”
結婚這麼多年,他當然知道付拾一對這位詩上驚才絕豔的人有多崇拜。
連帶着他都忍不住關注了一下對方——文采是挺好的。
而且風流不羁,自有一番浪蕩的風格。
從前他還吃醋,但後來就知道:付拾一完全沒有其他想法,那感覺,就像是看什麼珍稀物件一樣。
所以這會兒聽見李白來了,李長博也挺吃驚的。
付拾一用力點頭,但想了想又不敢将話說得太滿,于是就道:“也不知道是不是。
看着挺像。
挺愛喝酒的。
”
她有點着急:“怎麼辦啊!
我剛讓他留下來當跑堂了!
哎呀,早知道我就同意他用發冠當酒了!
這下可怎麼好?
”
李長博也着實驚了一下:這……
不過看着媳婦這麼着急,李長博咳嗽一聲:“先别急,我等下跟他聊一聊。
說起來,我們也算是能攀上交情——大不了就請他一頓酒。
”
付拾一壓低聲音:“最好能留下一點墨寶!
寫兩首詩詞啥的!
這樣也能抵酒錢!
如果他真是李白,我那還有一壇好酒——”
李長博哭笑不得:“他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想看看的人嗎?
”
付拾一眨巴眼睛:“那也不能吃白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