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的對象,除了天地神明之外,還要供奉祖師爺宋慈。
但是尴尬的是,宋慈現在還沒出生……
所以付拾一隻能以祖師爺位代替。
不好将宋慈大名寫上。
最後一杯酒,祭給了天地間亡魂。
付拾一鄭重其事開口:“做仵作的,便是要替死者代言,所以,做這一行,需得敬重死者,不可有半點輕視,亵渎之心!
”
看熱鬧的一大半都是仵作,此時當然都紛紛點頭,也跟着俯身祭拜。
祭拜過後,陛下又将早就寫好的小作文念了一篇。
李長博也說了幾句,大意就是,日後衙門找仵作,都會優先從這裡挑選,所以畢業了不要發愁工作。
輪到付拾一,她看着那些一臉熱切的人,一個緊張,想好的說辭全都忘了,最後幹脆講了一句:“沒别的,做人,要對得起天地,對得起自己良心,做咱們這一行,尊師重道也是要有的,另外,還要有一顆向善的心。
今日學的這些,沒人能監督你們怎麼用,但是記住,舉頭三尺有神明。
”
頓了頓,她補上一句:“祝大家在這裡,吃好,喝好,學好,一切都好!
”
刹那間,場面一度寂靜。
李長博沒忍住都輕笑了一聲:那倒是不至于吃不好。
陛下也扶了扶額頭,咳嗽一聲,圓了個場子:“付小娘子大公無私,願意傾囊相授,雖然不必以師徒相稱,但也要記得這份恩情。
将來,也要以學生自居,尊重師長,努力學習,方可對得起這份恩情。
”
衆人連連稱是。
報名正式開始。
人是陛下從國子監借來的,專門負責安頓學生,記錄和發放學生信息的。
反正一切有條不紊。
而此時,也有各處送來賀禮——都是送給學院,或者付拾一的。
付拾一頓時又驚又喜:“哇,還有禮收!
”
就連陛下都送了一個厚禮:一對偌大的陶人,上面穴位很清晰。
付拾一瞅着陶人,嘴角抽搐片刻,還是沒忍住問了句:“陛下,我們是仵作對吧?
”
陛下眼神飄忽:“放在庫房裡也是放着……”
除辛眼睛發亮,悄悄拽付拾一:“這是珍品,這樣的東西,學醫的沒有不想看的。
日後他們想看,按時收費!
”
付拾一一拍大腿,笑眯眯跟陛下道謝:“陛下這個禮物,送得太貼心了!
”
陛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幹笑謙虛。
其他人送的禮物也是五花八門,最直接的是送名貴字畫,金銀财寶,再貼心一點的,就是什麼醫術秘籍之類的。
再往後,就比較平平無奇了,多是付拾一和李長博的熟人送來的。
長安縣衙門的廚子也來了。
他是抱着一口鍋來的。
嶄新嶄新的鍋子,在太陽光底下閃閃發亮。
付拾一愣住了,刹那間有些感動。
廚子鄭重其事将鍋遞給付拾一:“付小娘子我特地定了個大的,這樣你就不愁沒有鍋用了。
質量很好,用個百年不成問題!
”
付拾一眼淚汪汪的接過:“我還沒給你賠鍋呢。
”
廚子微微一抖,滿臉堆笑:“不必,不必。
我已買了新鍋!
”
而且這次直接卡死在了竈台上!
取不下來那種!
廚子走後,付拾一一臉唏噓的抱着沉甸甸的鍋:“什麼叫情誼?
這就是情誼啊!
”
方良滿臉黑線将鍋接過來,一不小心說了實話:“也許是他怕你再搶他的鍋。
”
付拾一:……我還是沒那麼禽獸的。
在衙門那是就進原則,這裡離衙門可遠,要搶也搶食堂的。
正在食堂忙碌的劉大郎,忽然感覺後脖子梗一陣涼風吹過,後背汗毛都豎起來。
他疑惑的抓了一把,問旁邊的郭氏:“是不是吹風了?
”
郭氏忙得腳不沾地:“那有風?
快燒火,該炒菜了。
一會就有人來吃飯了!
”
再說付拾一這頭收禮物收到了手軟時,忽有兩個人擡着一口大箱子過來,說是有人送給付拾一的賀禮。
那兩人滿頭大汗,扁擔深深的壓在肩膀上,一看就知箱子是很沉的。
付拾一頓時小心髒都“砰砰砰”跳起來:這是哪個送的?
這麼大個箱子,這麼沉,裡頭是什麼好寶貝——
那兩人将箱子小心翼翼放下,付拾一上前去拆封。
李長博盯着那箱子,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不由多問了一句:“是誰讓你們送的?
”
兩人隻說那人說是付拾一的老朋友,今日沒有時間過來,所以才特地讓他們送一趟的。
但是名字,那人忘說了。
付拾一手指都已經碰到了箱子,這會兒就縮回來,皺眉看了李長博一眼:“今日我認識的人,大部分都來了吧?
沒來的,也都提前恭賀過了——”
所以,還有什麼老朋友?
李長博将付拾一拉到了身後,又叫來方良:“打開看看。
”
付拾一此時已經腦洞大開:“會不會是什麼機關,一打開,裡頭嗖嗖嗖就往外射箭,然後給我們射成篩子?
”
李長博來不及琢磨,她已經往下繼續說:“或許是什麼毒氣也不一定?
一打開,就觸動機關,然後噴毒——”
“不然就是什麼炸彈?
一打開,砰的一聲,就炸了……哦,現在可能還沒這麼好的技術。
”
方良杵在旁邊,聽着付拾一繼續洋洋灑灑,神情複雜:所以付小娘子,我也不太敢去開箱子了怎麼辦?
”
付拾一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眨了眨眼睛:“那咱們還開不開?
”
馬牡丹這個時候一步上前,“我來。
”
方良猶豫一下,搖頭:“還是我來吧。
我從背後開,這樣箱子蓋就是我的擋箭牌。
你們離遠點。
”
當然,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怪緊張的。
但是經過這麼一鬧騰,就連陛下都湊過來看熱鬧來了。
高力士怎麼勸都不頂用,最後高力士自己擋在了陛下身前——
陛下倒是樂呵呵的:“也許這就是一份大禮,隻是開個玩笑罷了。
”
付拾一認認真真:“如果真是玩笑,讓我知道是哪個,我揍他。
”
待到一切就緒,方良上前去,立在箱子跟前,良久深吸一口氣,終于鼓足勇氣,伸手猛的将蓋子掀開,然後與此同時,人更是利索的就蹲下,躲在箱子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