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羅樂清的臉是綠的,但眼睛是賊亮賊亮的:“那這樣一來,就容易找到人了。
幾天前,誰家炖羊肉了,做面餅了,不難知道。
”
付拾一點點頭。
李長博輕笑一聲,轉頭去問厲海他們那頭的情況。
厲海那頭檢查了死者的衣裳鞋襪。
衣裳鞋襪都沒什麼特殊的。
都是粗棉布。
可見死者經濟條件一般。
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脖子上挂了個銀的平安墜,還在。
厲海言簡意赅:“不是劫财,可能是仇殺。
”
李長博将這頭屍檢的情況也說了。
兩下一總結,頓時就更加偏向了預謀殺人,而且是仇殺或者滅口上。
付拾一提醒一句:“石頭大嗎?
如果石頭大,可能一個人沒法完成抛屍。
”
所有人都看向付拾一。
厲海瞬間明白:“泥塘邊上,路不好走。
”
一個成年男人怎麼也有百來十斤,再加上一個石磨——那可不是一個人沒法抛屍?
而且那泥塘邊上全是泥巴和斜坡,平日裡洗衣裳都沒人願意來這邊的地方,負重就更艱難了。
李長博沉聲言道:“所以還是合謀。
”
看一眼死者遺物,李長博沉聲道:“咱們去鎮子上。
”
既然村裡人都不認識死者,那麼很可能是從鎮子上過來——但是兇手極有可能是村裡的。
隻是,除了一個炖羊肉,别無其他證據。
李長博想了一想,先叫來裡正:“五日内,三日前,那兩天,誰家炖了羊肉?
”
這話直接就給裡正問懵了,幹巴巴的搓了搓手掌,他有點無措:“這種事情,我還真沒留意,要不我問問我婆娘——她們女人家了解些。
”
“嗯。
”李長博也不算特别着急,就讓裡正下去問問。
結果村裡女人反饋來的消息差點沒給人氣死:四天之前,村裡有一家殺了一頭羊,那天村裡好些人家都買了肉回去。
畢竟,這種偏僻地方,平日裡也沒有單獨賣肉的肉鋪,要麼去鎮上買,要麼就等着誰家殺羊的時候,大家都買點。
這個結果讓長安縣衆人都有點兒郁悶。
唯獨李長博神色不變,淡然的說了句:“确定了時間,也挺好。
四天前買的羊肉,最遲也不過是第二天炖着吃。
”
“所以,死者的死亡時間基本确定。
”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看一眼厲海:“有了時間,你們就更好調查了。
”
緊接着,李長博又問裡正:“可有人家丢了石磨?
或是買了新的石磨?
”
那個綁在死者身上的石磨不算大,也就是個正常家裡用的小石磨。
差不多也就是六七十斤。
裡正搖頭:“咱們誰家也沒有石磨,要磨東西,都去村頭大石磨那兒。
”
這個線索又斷了。
李長博颔首,很快做了個決定:“死者先安放在此處,其他東西你們也不要動。
我留個人在這裡守着。
你們若有什麼發現,就隻管告訴他。
我們去一趟鎮裡,看看情況。
”
裡正壓低聲音,謹慎的問:“這麼說來,那個人是鎮上的?
他跑到了我們這裡來做啥子?
哪個把他殺了的哦?
”
“李縣令你給我說句實在話,是不是我們村頭的人殺了人哦?
”問這話時候,裡正的表情都是有點兒小心翼翼。
估計要是李長博說一個“是”,他肯定就要開始懷疑。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李長博肯定不會多說一個字,當即隻是搖頭:“現在還沒眉目。
不過,最近讓村民們别四處亂走。
”
裡正點點頭,郁悶得很:“一哈子出了這個事情,也不曉得那些魚還吃得不——”
付拾一順口接了:“沒事,屍體沒被吃過,隻是啄了點皮,而且屍體還沒爛,魚殺了去了内髒,就可以吃的。
”
裡正頂着一張夏天曬得黑紅的臉,懵了:這麼說,還是吃了哇?
那我們還敢吃?
付拾一看着裡正那表情,就知道他想什麼,于是認認真真解釋一番:“其實不管吃了什麼,最終都是化成了糞便,不影響魚肉的。
如果實在是過不去心裡那一關,就不吃鲶魚這些就行。
草魚,鲫魚,這些魚是可以吃的。
它們基本吃肉。
哦,鼈也别吃。
”
裡正那張臉上的褶子都顫了一下,嘴巴微張,表情呆滞:這是城裡的小娘子嗎?
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李長博咳嗽一聲,補刀:“放心,付小娘子對屍體,和吃屍體的東西比較了解。
她說能吃,那就是能吃。
”
“畢竟屍體也沒在水裡泡多久。
這個泥塘裡吃的也足夠,所以,魚們犯不着那麼費勁去吃屍體。
那對他們說來,太大了。
”付拾一細細解釋過後,自然而然就把話題給扭轉了:“嗯,到時候螃蟹肥的話,給我留點。
鳝魚和泥鳅我也要。
其他的就不要了。
”
羅樂清震驚看付拾一:小娘子這是來買菜來了?
然後羅樂清隐晦的看一眼李長博:李縣令都不管管嗎?
可惜的是,李長博半點反應都沒有,臉上的表情一絲變化也無,反倒是補了一句:“我看你們還有獵戶,若有好的獵物,留給我們。
照市價算。
”
裡正徹底驚住了:二位官員不是來辦案子嗎?
不過,裡正自認為也懂規矩,當即表示:“哪能要二位的錢——”
付拾一可不敢壞了李長博的名聲,打斷裡正義正言辭:“我們是來破案的,可不是來貪污的。
您要不收錢,我們就不要了!
”
裡正徹底傻了。
直到送走了李長博他們,也沒琢磨出個味來。
最後他就忍不住問自己婆娘:“你說,世道是不是要變了?
”
裡正婆娘也琢磨不明白,最後還是賺錢心思占了上風:“嗨,管那麼多幹啥子?
他們要買,咱們就賣!
大不了多給點稱!
然後讓人趕緊上山去打獵去!
不比拿去外頭掙錢?
”
當然,裡正婆娘想的是:按照長安的市價來算,可比咱們鎮上的要貴得多!
長安城的小娘子哪裡懂這個?
我們這下還不得賺上一筆?
殊不知,付拾一也正和李長博算賬:“反正來都來了,馬車也不怕帶不回去,要是有山貨,咱們就帶點回去。
到時候,我給你做好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