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完之後,甚至于“袁靜平”笑了笑,隻是笑裡都是譏诮:“還是你們覺得,沒了耶娘的孩子,還能過得好?
”
他開始歇斯底裡,仿佛在呐喊出了自己的心聲:“沒了耶娘,還不如死了!
”
當年,袁炳子如果再狠心一點,或者不那麼貪婪……或許今日的事情,根本不會有。
這麼多人聽着他的歇斯底裡,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該怎麼勸說。
現場除了“袁靜平”的嚎叫,沒有一絲其他的聲音。
他就這麼發洩着自己的情緒,最終還是漸漸安靜下來。
李長博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口:“你做了這麼多的事,為什麼最後偏偏将袁大寶留下了?
你明明可以帶他走——”
“他半途醒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袁靜平”有些無力。
“所以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
”
“那個麥芽糖是怎麼回事?
”付拾一這麼問了一句。
至今一想到那個麥芽糖掉在了袁炳子的頭發裡,沾染上了死者的血迹和腦漿,最後可能被吃掉了,她就忍不住的臉色發綠。
結果,“袁靜平”一臉的茫然:“什麼麥芽糖?
”
這一下,付拾一也愣住了。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李長博。
李長博也微微皺眉。
這個案子到了現在其實已經很明了了,事情就是袁大寶做的。
所以現場才會隻有袁大寶的痕迹。
但是究竟這個事情是怎麼樣,現在看來卻好像沒法完全弄清楚。
如果袁靜平沒有參與後面的事情,那怎麼能從袁大寶口裡問出來?
袁大寶那個樣子……恐怕很難問出什麼。
而付拾一擔心的則是:袁大寶體内,真的隻有兩個人格嗎?
所以付拾一問了一個問題:“你讨厭吃麥芽糖嗎?
袁大寶又讨厭吃麥芽糖嗎?
”
之前她記得好像有人說過,袁家人喜歡給袁大寶買糖。
但是從來不買麥芽糖。
也不許其他人給他吃麥芽糖。
“袁靜平”被這個奇怪的問題問得有些發懵,當即搖了搖頭。
他并不忌諱吃麥芽糖。
袁大寶其實也挺喜歡吃麥芽糖的。
尤其是小時候,袁大寶總是喜歡跟家裡的老太太讨兩個錢,出去買麥芽糖。
年紀小的時候,他因為總弄得到處都是糖,所以還被家裡人笑話。
說道最後他忽然反應過來:“為什麼他們從來不給袁大寶買麥芽糖?
之前也買過幾次,可是後來的事兒我就不記得了……”
因為想不通這個問題,最後“袁靜平”又進入了瘋癫的狀态。
付拾一不得不強行又讓他睡過去。
等到他安靜下來,付拾一就看向了李長博:“明天要不然用麥芽糖試一試?
”
對于這個提議,李長博沒有遲疑,很快就應了一聲。
其他人早就已經看得一頭霧水。
不過案情大概已經明白了。
李長博将情況跟裡正說了一遍:“磨坊的東西誰也不要動,暫時封起來,等到袁家人過來再行處置。
”
這個案件,其實也沒什麼可斷的。
袁大寶殺了袁炳子一家。
但是袁炳子家裡已經沒有其他親眷。
甚至真相到底是怎麼樣,都沒有人在乎。
所以到現在,,隻需要等袁大寶真正的家人過來将當年的事情再弄清楚。
就可以去結案了。
交代完裡正之後,李長博就帶着人馬一路回長安。
在馬車上,李長博忍不住和付拾一感歎:“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我從沒想過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
對于這句話,付拾一也是深表贊同,最後頗有點感慨:“這種病症,也是很奇特。
”
“但是大多數的後天發作病例都有一個特征。
那就是他們通常會有什麼承受不住的事情,或是特别渴望另一個人的存在。
”
李長博點了點頭:“袁大寶這個事情,多多少少是有些可憐。
”
袁炳子一家雖然也可憐,但除了那三個小孩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罪有應得。
但是袁大寶一家,卻毫無過錯。
就算真的有錯,也隻是錯在遇到了袁炳子。
“不過這個案子倒真的像是善惡有報。
”李長博如此說了一句,越想越覺得奇妙。
付拾一笑眯眯的點點頭附和:“世上未必有鬼神,但的确是善惡有報。
”
不過說起這個事情,付拾一其實還有一個情況感覺很好奇:“你說袁炳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殺了人還要埋在自己家院子裡。
天天從那過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
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害怕嗎?
”
對于這個問題,李長博想了想:“可能放在别處的話,他不安心吧。
如果有人發現了屍骨,這個案子就會重見天日。
”
“而且如果再挪開屍體,也怕被别人發現。
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
但要說害怕肯定是害怕的。
世上就沒有一個正常的人殺了别人,還能心安理得的和屍體共處一室。
付拾一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袁大寶的家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該有多傷心。
”
算上那個剛出生的孩子,等于是一家四口在這裡遇難了。
回了衙門之後,付拾一和李長博就将這個案子和大家簡單的說了一下。
這下整個長安縣衙都快炸了鍋。
尤其是王二祥,圍着袁大寶團團轉了三圈,這才發出了感歎:“一個身體裡住兩個人,這也太厲害了,要是一個人管白天一個人管晚上的話,那是不是這個人就不用休息了?
”
對于王二祥這個神奇的腦回路,付拾一除了原地呐喊六六六之外,不知道該怎麼驚歎。
最後厲海說了兩個字:“會累。
”
王二祥仔細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而徐雙魚對這件事情則是有不同的看法:“這想想也太可怕了,要是你睡着之後,另一個人用你的身體去做了别的事情,甚至還殺了人,你醒來之後難道不害怕嗎?
”
這麼一想,衆人齊刷刷的露出了凝重之色:那是挺可怕的。
而後付拾一,就讓徐雙魚跑一趟腿去仵作學院,将那批醫學生叫了過來。
她暗戳戳的想:會不會這即将在大唐開辟精神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