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柔柔,臉上漲成了豬肝色。
付拾一感覺,她是真的羞憤欲死,看她渾身都哆嗦了,估計也實在是太生氣。
朱柔柔終于也不柔了,一把用袖子遮住了臉皮,尖聲喊道:“你這個瘋婦!
你做什麼?
如此行徑,與村婦何異?
!
”
付拾一悄悄的替村婦們說句公道話:“其實,鄉下婦人,也多是溫柔和善,鮮少有這樣的。
”
這是真的。
朱柔柔顯然沒聽進去,她放聲尖叫:“我沒殺人!
我沒殺人!
我要殺她,早就動手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
她喊着喊着,哭了。
這回看着,倒不像是演戲。
付拾一和李長博悄悄的對視一眼。
兩人都看出了彼此的頭疼。
其實,作為法醫,付拾一不怕屍體情況複雜,就怕屍體情況太簡單。
更怕這種案情看似簡單,卻嫌疑人太多的情況。
誰都有殺人動機,而殺人手段又如此簡單粗暴,幾乎不能看出更多兇手的性格。
等等,性格?
!
付拾一眼前一亮。
固然很多人都有殺人動機,但并不是他們動手時候,會做一模一樣的事情。
隻要是兇殺案,那麼一定會留下兇手性格導緻的東西!
這就是,犯罪心裡側寫!
從已經發生的事情裡,去判斷兇手的想法,态度,選擇,習慣!
從而,幫助拼湊出兇手的形象!
付拾一看向朱柔柔,然後微微搖頭:或許真的不是朱柔柔。
她給李長博使了個眼色。
李長博會意,便要過來與付拾一說話。
這會兒,外頭方良也過來詢問:“郎君,不少人都提出想要先行回家。
這件事情——”
方良想說的是,這裡頭不乏貴族子弟,繼續強行扣在這裡,的确怕引出許多人不滿。
“外頭接人的馬車,幾乎要将街上堵住。
”方良壓低聲音:“郎君,還是要盡快做個決斷了。
”
李長博想了一想,道:“既然這樣,強烈想回去的,就讓他們簽個名字,按個手印,就放人。
”
不過這個事情也沒直接去辦,李長博象征性問了下章尚書的意思。
大概是被撓了好幾回,又爆出了這些個家族醜聞,此時章尚書已經遠沒了之前的豪橫,對于這個決定,也沒反對,反倒随便一擺手,就同意了。
看那架勢,還有點迫不及待。
李長博清了清嗓子,竭力保持住鎮定:“去吧。
”
方良點點頭,匆忙去辦這件事情。
随後李長博則是看向了付拾一。
付拾一拉着李長博走到了一邊,将自己想法說了:“未必是朱柔柔。
朱柔柔這種性格,一貫會裝委屈,而且喜歡裝無辜。
她真要殺人,估計不會搞得這麼高調。
”
“高調嗎?
”李長博重複一下這三個字,微微有些遲疑。
顯然對這個描述,不太認可。
畢竟這種殺人方式,其實是有些太簡單了。
隻不過,太隐蔽,而章瑩瑩得罪的人也太多,所以才會導緻現在的局面。
面對質疑,付拾一點點頭,很笃定:“高調啊,怎麼不高調?
讓一個人在衆目睽睽下這樣死去,難道還不算高調?
”
“你看,大多數人殺人,都會悄悄動手,還要毀屍滅迹。
為什麼?
因為兇手希望别人不要發現這件事情。
”
“這是大多兇手的心理常态。
”
付拾一努努嘴,指了指屍體那個房間:“而你仔細想想章瑩瑩的死。
”
“她的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又是在這樣一個大型的,熱鬧的宴會之中。
這裡頭,多數都是章瑩瑩地親朋好友。
讓這些人,親眼目睹章瑩瑩的死,你覺得像什麼?
”
李長博蹙眉沉思,許久才不确定的說了一個字:“警告?
審判?
還是報複?
”
“是肆無忌憚,無所畏懼。
”付拾一輕聲言道:“也是展示自己的能力。
換言之,做這件事情,讓兇手覺得有成就感,很痛快,他甚至想和衆人分享這一份快樂。
而且,他根本不怕被抓住。
”
李長博被這麼一點,頗有點醍醐灌頂的意思。
“那這個人,一定很自信。
”他緩緩言道,聲音漸冷:“而且他很聰明。
他在人群中,隐藏得很好。
他現在一定,很悠然的在欣賞自己的成果。
”
付拾一點點頭,覺得李長博真是一點就透。
于是她不遺餘力的誇贊:“的确是這樣。
李縣令果真聰明。
”
“目前出現了三個嫌疑人。
”付拾一掰着手指頭算:“分别是元臻臻,呂德華,朱柔柔,但是我覺得,沒有一個是符合這個人設的。
”
元臻臻足夠聰明,但是性格太過嚣張。
而且她和呂德華之間相處,一點沒有避諱的意思,依舊我行我素,并未将章瑩瑩放在眼裡。
這就顯得不太聰明了:因為這樣會讓人誤會,而且會給自己樹敵。
她連這個都不在乎,根本沒必要殺章瑩瑩。
呂德華——呂德華既然當時知曉青青草原的時候,并未聲張,那麼顯然就是有顧慮,或者真的是已經接受了。
不管是顧慮,還接受了,他都不至于要在婚前殺章瑩瑩。
畢竟,嫁妝還沒到手呢。
至于還剩下一個朱柔柔……
李長博緩緩言道:“按照這個形象,朱柔柔不大像。
她怕是做不出那麼轟轟烈烈的事情來。
”
轟轟烈烈的事情,從來都是烈陽下綻放的花朵才會有的,而躲在陰涼處開放的,有的隻有綿軟無形的刀。
而且,朱柔柔也隐藏得不夠好。
付拾一聳聳肩:“我也覺得她不太像了。
畢竟,她太蠢了。
”
蠢笨到根本不知自己的特長在何處,硬要用這種做派,去為自己争取同情心。
而且,朱柔柔如果真殺了章瑩瑩,那麼來告密的人,就不會是她。
她能無意“透露”出章瑩瑩的“病”給元臻臻,就能将元臻臻和呂德華的事情,透露給别人。
付拾一微微眯起眼睛,感覺血液裡有一種難言的亢奮。
她忍不住舔了舔有點發幹的嘴唇:“那個人,一定現在還沒露面。
他不想讓自己被發現,所以他會藏在暗處,靜悄悄的欣賞自己的佳作。
”
“但是,他也一定很恨章瑩瑩,所以才會下這麼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