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誰也沒想到,這個時間估算,卻根本沒派上用場。
因為,第二天就又有屍體被發現。
這一次,卻是在城南的一口井中。
那口井,還是正經的吃水井。
所以早上有人過來挑水時,就一下子被發現了,然後就報了案。
付拾一剛一到衙門,屍體也就送到了。
于是那點沒睡醒的瞌睡蟲,一下子都被驚醒了。
其他人也是有些驚。
羅樂清磕磕巴巴的問:“不是說,要相隔七天或者九天嗎?
”
李長博面色不太好看,肅穆而緊繃,難得的沒了溫和平靜的樣子。
隻聽他沉聲道:“這個事情,是我們猜的,不一定對。
”
鐘約寒輕聲道:“第一次是在長安縣,第二次在萬年縣,第三次也在萬年縣。
那幾口井的位置——”
“是方位。
”李長博接過話頭,然後叫人取來長安城的輿圖——這東西一般來說隻有兵部和縣衙有,這是為了有事時候安排布防的。
付拾一點了點頭:“隻有證據是實實在在的,其他都是我們的摸索,不能當真。
”
“但是現在,或許能摸到一點規律。
”付拾一卷起袖子,臉色也是微沉:“他這樣頻繁殺人,每一次都是将人丢在井裡——”
付拾一喃喃道:“等腰直角三角形。
”
衆人的嚴肅瞬間被打破,隻剩下茫茫然的目光去看付拾一。
取來輿圖之後,李長博就用三個黑色棋子放在了對應的三口井位置。
再用手指虛虛一鍊:“看見了嗎?
”
不過這個也好解釋,于是也拿手指虛虛劃線:“你們看,第一口井到第二口井的距離,和第二口井到第三口井的距離是相等的。
”
“然後從第三口井,到第一口井的距離,剛好和前兩條距離,組成了三角形。
”
李長博更是發問:“何為等腰直角三角形?
”
付拾一咳嗽一聲,心想一不小心說漏嘴。
再比了個直角,付拾一輕聲道:“所以,我想,可能還有第四口井。
而位置離第三口井,正好距離也是前幾個那麼長。
并且角度正好是個直角。
”
“最終,四條線連上,就是方方正正的正方形。
”
“你們再看這個夾角。
”
付拾一停下來,用兩根食指比了個角度:“這個就叫角度,角度有大有小。
而現在他們組成這種,就叫直角。
橫平豎直的兩條線,組成了角特别方正。
”
李長博換了個說法:“這是四個方位。
而且選的位置很正。
西南,西北,東北,東南,四個方向。
”
這麼一說,大家全明白了。
付拾一看向衆人:明白了嗎?
除了李長博和鐘約寒,其他人都是一臉茫然。
“付小娘子太聰慧。
”
面對這個誇獎,付拾一表示有點兒心虛。
硬着頭皮“呵呵”:“其實也是賣弄學識,賣弄學識了。
以前跟着遊方的道士學了一點。
就忍不住說了。
”
付拾一:……我好像是畫蛇添足了。
李長博将付拾一的目光看在眼裡,忍不住的笑了一下,轉頭又道:“當然,付小娘子說的,其實更精準。
她說的,不僅能估算出方位,就連距離都可算出來。
”
“不過這不重要。
”付拾一義正言辭:“咱們還是抓住兇手最重要。
”
這話沒錯。
李長博立刻從善如流:“付小娘子的這個師父很是厲害。
”
付拾一默默望天:數學老師聽見這個誇獎,一定很開心。
不過他們的确挺厲害的,教的數學,讓我這麼多年都印象深刻……
付拾一點點頭:“如果這個猜測沒錯,那的确是能估算出。
但是就怕——”
李長博神色平靜:“多方設想,小心求證。
目前沒有更多證據,隻能盡力而為。
”
衆人又開始讨論。
徐雙魚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付拾一:“那付小娘子是不是就能推算出下一口井的位置。
?
”
說是一點距離,其實就是一戶人家那麼遠。
于是付拾一吐槽:“挖井人是怎麼想的?
這麼近打兩口井?
”
于是付拾一拿出了一根木棍來,用碳筆标好長短,就直接往地圖上一比:“差不多就是這個位置。
這口井。
”
“咦。
”付拾一有點兒無言:“這有兩口井。
就隔了一點距離。
”
付拾一也就決定不去計較了。
鐘約寒皺着眉:“不算遠,到時候帶個鑼,一有什麼事兒,一敲鑼,就能互相支應。
都監視起來。
”
這是閑着沒事兒了?
李長博倒是一臉平靜的:“打井這個東西,從來都是可能差之毫厘,就不會出水,出了水可能也是一甜,一苦。
說不清楚。
”
徐雙魚傻愣愣的問:“那……打水怎麼辦?
而且,我們也不知誰是兇手啊。
”
這個問題,還真是個問題。
羅樂清問:“難道要派人守着?
”
“嗯。
”李長博颔首:“來個甕中捉鼈。
”
李長博神色淡淡:“就說懷疑有人投毒,沒有确定安全之前,讓附近的人去别處打水。
”
“其他的,在這個時候這麼遠過來打水,多多少少都有緣故。
再一個個排查。
”
如果真的有人來打水,讓是不讓?
而且……來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說自己是來打水的。
衆人不由得點頭:的确,如果能救下一個孩子,那就真的是付出多少辛苦都值得了。
付拾一拍了拍手,笑看鐘約寒他們:“好了,咱們驗屍吧。
排查這個事情用不上咱們,咱們就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咋舌:一個個排查說得容易,那要多出多少活來?
像是讀懂了大家的心思,李長博輕歎一聲:“這個時候,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畢竟人命關天的事情。
”
鐘約寒他們颔首,四人便直接去了驗屍房。
屍體已被擺在驗屍台上。
對于法醫來說,驗屍就是對案情最大的幫助。
聆聽死者留下的話,是每一個法醫的職責。
這一次,依舊是個小男孩,看着黝黑黝黑的,一看就知道夏天沒少往外跑,必是個活潑挨愛動的性子。
衆人齊刷刷看向付拾一。
付拾一穿戴整齊,戴上手套:“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