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979 疑雲重重
君莫邪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就連一向溫柔包容的霍鄞,都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你走火入魔了,你經脈位移了,你差點兒就死了……
這麼關鍵的時刻,你,你居然暈過去了?
這一瞬間,一直在追尋真相的喬樂與出了大力的沐鸢氣得胸口疼。
說實在的,她們就沒見過這麼憨的病人。
我們是該說您心大呢?
還是該說您命大啊?
可不得不說,大家覺得他們這把應該是找對方向了。
君莫邪:“你們别這麼看着老夫啊,老夫也不想暈過去的……那不是醒來就一頭白發,實力大增了麼?
還有你們說的生命力,都,都是那之後來的……”
某大爺一臉慘白,痛苦中還夾雜着一絲委屈。
一時間,衆人竟分不清他到底是痛苦呢?
還是委屈呢?
就,就離譜。
畢竟看他叙述的表情,就連君玄與君晏都覺得他所言非虛,肯定沒有撒謊的故意。
但正因如此,大家才會心酸到死。
躺赢,這簡直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躺赢啊!
一覺睡醒,青春年華有了,雄厚内力有了,百毒不侵get了,連劍仙之位都尼瑪穩了……
這特麼就是别人的人生麼?
沒錯,當二大爺說出他醒來後功力大增,并成功扶持自家弟弟登臨帝位,震懾天武各方勢力,自此封号“太白”的時候,喬樂酸了。
麻蛋,歐洲人滾啊!
當然,自此她也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靠許願肯定是救不了二大爺的命了。
雖說她已金的發紫,但這麼歐的二大爺起碼紫的泛金。
按照中的常用顔色推算,紫的下一個品階,十有八九是紫金。
如果君晏和沐鸢是那個顔色,那麼二大爺肯定就差那麼一點點。
别問,問就是連霍鄞這厮都是純紫色!
别說了,喬樂環顧四周,她肯定是屋内所有人中氣運最差的。
人嚴公公多半都比她高……
畢竟她的氣運就像逆水行舟,不增就減,一天不蹭保準下降。
罷了,還是老老實實尋找病源吧,别想着以命換命了,咱這非酋命換不起啊。
沐鸢:“看樣子我們的方向是對了。
”
緩步走到君莫邪面前,沐鸢揮手将銀針取下,而後将手放到對方的心髒處,細細的感知起來。
很快她便面露驚異之色道:“果然,這就是那股澎湃生命力的來源。
而且它很可能對蠱蟲有滋養作用,以至于那些噬心蠱都發生了異變。
”
君晏:“可看樣子,它又能阻擋蠱蟲啊。
”
君晏道出了大家的疑惑。
沐鸢:“不錯,它的确能夠挾制蠱蟲,又或者說是讓那些蠱蟲俯首稱臣,萬蟲朝宗!
”
說罷,沐鸢又用銀針刺中了君莫邪幾個穴位,而這一次,衆人分明瞧見了一道金光在君莫邪的心髒中湧動。
與噬心蠱的蠕動不同,這金光雖微弱,卻給人以澎湃的生命力,甚至沾染着一絲聖潔的氣息。
奇物,這必然是奇物。
沐鸢早就跟喬樂說過,這世間有奇物無數,可活死人肉白骨,逆陰陽奪造化。
而今日,他們終于親眼瞧見了。
喬樂:“難道二爺爺體内的奇物也是一隻蠱蟲?
甚至是千年蠱母?
”
盯着這一幕,喬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千年蠱母。
沒辦法嘛,好多都是這麼寫的。
可問題是這蠱母不都是害人的麼,怎麼到二大爺這兒就……
沐鸢:“究竟是特殊蠱蟲還是千年蠱母,我也不知道。
因為我行醫至今,閱古籍無數,卻從未見過這等奇蠱。
或許跟噬心蠱一樣,也是一種失傳之蠱吧。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對劍仙大人的身體是有利的。
”
何止是有利,如果沒有它,君莫邪恐怕活不到今天。
當然,這句話沐鸢并沒有說,因為大家都懂。
霍鄞:“既然如此,那二外公是不是就有救了?
”
身為昭明長公主君淑的兒子,霍鄞稱君莫邪也要稱聲外公。
倒是他們鸢兒臉皮薄,遲遲不願改口。
看看人家樂兒,早就一口一個二爺爺了。
沐鸢:“可以說有救,但也可以說是無解。
”
君玄:“何故?
”
武帝盯着自家面色慘白的二叔,真不知說這老頭子什麼好。
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渾渾噩噩的呢?
沐鸢:“因為那奇蠱可保劍仙性命,卻也會養育一衆噬心蠱。
隻要這隻奇蠱不死,我們便無法将噬心蠱徹底祛除。
”
也就說君莫邪能活着,隻要被反複放血祛除蠱蟲就能。
這蠱蟲除不盡,但必須除,因為如果蠱蟲越來越多,遲早會超過身體的承載能力。
可就算不斷祛除,他也架不住日日被放血啊……
所以蠱蟲會壓迫他的奇經八脈,阻塞他的内力,讓他虛弱不堪,無法像以往一般自由自在。
也許他可以做個普通人,但肯定無法如劍仙般逍遙天地了。
而且他每日還要承受蠱蟲的折磨,體會生不如死的痛苦。
這般活着,真的是一代劍仙想要的麼?
而這對于皇家來說,又将意味着什麼?
君莫邪:“霍家丫頭,如果我們将那奇蠱拔除呢?
”
老者雙眸緊閉,有些幹澀的問道。
沐鸢:“如果将其實拔除,您将瞬間被噬心蠱吞噬。
再加上奇經八脈位移,就是我可能也救不了您了,更何況……”
搖搖頭,沐鸢覺得這是下策中的下策。
“更何況那奇蠱與您相伴幾十載,早已與您融為一體。
想要将之祛除,除非剖心……”
心都剖出來了,人還能活麼?
死循環,這根本就是一個死循環。
而現在更棘手的,是他們連那未知蠱蟲是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
可看看床上要死不活,面色極其痛苦的二大爺……
罷了,問他等于白問。
而在一衆人陷入死胡同的時候,喬樂卻發現了新角度。
與全員關心君莫邪,尋思他們要如何救人不同,喬樂看到了眉心火的指引,所以她知道二大爺肯定有救。
而且救他法子,鐵定就在那奇蠱上。
不過要搞清楚那奇蠱,就必須找到整件事的聯系。
兩種蠱蟲,兩個方向,一個是救人的奇蠱,一個害人的噬心蠱。
如今又有兩件事可知,那就是奇蠱是幾十年前種下的奇物,而噬心蠱則是近日才沾染的邪武。
因為以沐鸢講述的成長速度來看,這些噬心蠱入侵二大爺身體的時間絕不可能超過兩日。
也就是昨日。
再看看這些噬心蠱精準到形成套娃的效果,以及其與那奇蠱間嚴絲合縫的匹配度,嗯,說這下蠱之人不知道什麼内幕,那絕對是騙人的。
喬樂:“如此精準的下蠱之術,那下蠱之人一定很了解二爺爺的情況吧?
”
雙手抱胸,喬樂随口一言,整個宮殿已然寂靜。
何止是了解,簡直就是門兒清啊!
君晏:“也對,既然治不好,那我們何不抓住那下蠱之人?
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蠱,但他知道啊。
”
冷冷一笑,君晏也發現了自己的誤區,一個巨大的誤區。
反正有沐鸢在,短時間内二大爺不可能有性命之憂。
而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完全可以先去抓人。
君玄:“你有線索了?
”
盯着自家兒子,床邊的君玄狐疑道。
其實他覺得二叔身上并非全無線索,不過想要對方說出來,估計還得緩緩。
畢竟他那過世的父皇說過,别看二叔整日笑呵呵的,其實他心底也有自己的痛苦。
那些陳年舊事就像是一道疤,表面愈合的很好,可一旦把疤痕撕開,便又是一道血淋淋的口。
罷了,不到那一步,他們還是不要問了。
君晏:“蠱是昨日下的,而接觸過二爺爺的供奉就那麼十個。
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
是,二大爺貪婪好吃,整日接觸的人不知凡幾。
可他即便是個憨憨,那一身武藝與内力也不是擺設。
常人能接觸他,卻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
就算近了,也一定會被二大爺察覺。
所以能給他下蠱的,除了那群老奸巨猾的老家夥,還能有誰?
而且這噬心蠱他也聽說過,那似乎是需要下蠱之人用自己的内力與骨血來滋養的吧。
喬樂:“内力與骨血……”
聞言,喬樂立刻與沐鸢對視一眼,将某個線索徹底鍊接。
君晏:“怎麼了樂兒?
”
喬樂:“崔家老太君。
昨夜鸢兒偶然為這崔老太君把脈,發現其内力空虛,外強中幹……”
沐鸢:“不錯,我之前隻道這是偶然,想不到其中還有這等秘密。
”
點點頭,沐鸢立刻證實了喬樂的猜測。
君晏:“來人,立刻去地牢将崔家老太君帶來!
”
君晏一聲令下,夜色中已有數道黑影潛行而去。
而聽到衆人談起崔老太君的時候,君莫邪與君玄的面色也同時一變。
怎麼會是她……
可還未待他們細想,那剛剛潛行而出的黑影們便回到了大殿門前。
在漫天焰火的映照下,他們還攙扶着一個人,一個渾身是血,被一把重劍貫穿腰腹之人。
鮮血順着重劍滴落,傷口撕裂,觸目驚心。
而更讓人心痛的是,他還缺了一隻手,瞎了一隻眼睛。
以至于在那宮燈的明光之下,他早已不成人形。
但在場所有人都認識他,連沐鸢與霍鄞都認識他……
龍七。
那本該負責看管地牢,定時給所有供奉喂食軟骨散,确保他們被安全關押的龍七。
怎麼,怎麼會……
看着這一幕,喬樂雙眼微紅。
她的手在抖,止不住的顫抖。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見身邊之人受這麼重的傷,重到不成人形……
那貫穿龍七身體的重劍,正是他平時使用的那一把,是他最最喜歡的武器。
龍七:“殿,殿下,地牢被劫,屬下無能……”
喬樂身邊,君晏早已閃身來到了龍七面前。
與喬樂的雙眸通紅相比,他冷靜的可怕。
但隻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早已怒不可遏。
鳳眸微低,寒光料峭,那般殺意冰冷至極,讓攙扶龍七的幾人都感到了心驚。
擡手将龍七接住,無需君晏發話,喬樂和沐鸢已在第一時間來到了他們的身邊。
喬樂:“晏哥哥,這裡交給我們吧,放心,龍七不會有事的。
”
伸手扶住龍七的肩膀,喬樂給了君晏一個安心的眼神。
眼下不僅要治療龍七,還得查清地牢究竟發生了什麼。
與其都留在這兒,還不如兵分兩路。
君晏:“好。
”
又看了龍七一眼,君晏這才與霍鄞提劍而去,與一衆暗衛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從此刻開始,他們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劍仙中蠱,地牢被劫,這絕非偶然,而是有心人計劃好的必然。
龍七:“小,小心……”
猛地嘔出一口血來,龍七抓着喬樂的紫裙,有些艱難的說道。
那張向來冷酷的面容沾染着痛苦,與一絲前所未有的無力。
沒錯,當他面對那群劫獄者時,他真的感覺到了無力。
尤其是那為首之人……
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小心,甚是與之拼命,沒用,沒用的,他根本無法給對方帶去半點傷害,甚至連挑落對方的面巾都做不到。
他隻能看着地牢被破,看着一個個兄弟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眼淚混着鮮血從龍七眼中滑落,他的一隻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另一隻眼睛也漸漸模糊。
冷,好冷……
那種渾身被寒冷吞噬的感覺,仿佛是地獄的召喚,讓他看到了曾經的朝朝暮暮。
聽說人死前啊,都會有走馬燈的。
所以,這便是他的走馬燈麼?
“龍七,不要睡,龍七!
龍七你聽得見麼?
”
恍惚間,龍七覺得有人在叫他。
是誰呢?
他想不起來了。
他隻記得在奔向皇宮的路上,他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他好累,真的好累,但他得活着,他告訴自己即便留着最後一口氣,他也要告訴主子發生了什麼。
如今他到皇宮了,他見到主子了,所以,所以他應該可以睡一會兒了吧……
等一下,誰踢他?
他都這樣了還踢他?
诶,怎麼,怎麼不疼了呢?
诶?
腰上,他腰上的劍呢?
龍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