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874 原來我才是掃把星
喬軒:“你也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樂兒要是跟沐鸢有什麼,在北關就……咳咳,快,樂兒又走了。
”
夜幕下,握着鐵扇的喬軒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可他這實話才沒說兩句,便被君晏瞪了回去。
無奈之下,他隻好冷冷的轉移了話題。
這哪兒是妹夫啊,他養個爹都沒這麼麻煩……
一路尾随,君晏與喬軒一黑一白,分外搶眼。
可難受的不是他們,而是那些瞧見他們卻不敢出聲兒的路人。
沒辦法,已經有好幾個人才剛剛張嘴,便被敲暈在路邊了。
而且暈了就算了,居然還有暗衛負責把人擡走……
悄無聲息,像極了要毀屍滅迹。
一路前行,喬樂逛了玉書齋,看了點心鋪,一路走,一路買。
而随着她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喬軒也發現身旁的君晏越來越沉默。
點心、竹簽、首飾、胭脂、包袱……
一開始,喬軒還能安慰君晏,說喬樂就是無聊,想買些小玩意兒。
可漸漸的,當信紙、銀票、千裡馬,以及一衆亂七八糟的東西出現在喬樂手裡時,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因為他跟君晏都是聰明人,不需要提點,也能自行讀懂一切的聰明人。
喬樂的舉動,太反常了。
她是喬家郡主,是未來的君小王妃,她要什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如果她沒有開口要,而是獨自出來買的話,那就證明她不想被别人知道。
又或者說,是不想讓他知道……
夜幕下,花燈前,君晏垂着眸,安靜的等待着。
暖光映照着他如玉的側臉,勾勒着那精緻迷人的下颌線,但同樣,也将他壓抑在心底的魔鬼釋放,讓他落寞到了極點。
這一刻,喬軒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說什麼,似乎都是錯的。
而且喬樂此刻,已經站在了喬王府的大門前。
君晏:“你回去吧。
”
轉身,君晏将落寞藏進夜色裡,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而喬軒見此,隻能輕輕地歎口氣。
太明顯了,樂兒買的那些東西,像極了她即将遠行。
告别的書信、存銀的銀票,還有那日行千裡的好馬,以及一反常态的熱情。
沒錯,今日拉着他和老爹吃飯的樂兒,竟出人意料的熱情。
飯桌上,喬軒幾次想問,卻又想起了君晏說的話。
如果問了,就是不信任了。
因為喬樂說過,不許跟的。
可喬軒不明白,因為他找不到樂兒離開京城的理由,更找不到她離開君晏的理由。
因為他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在月光下斬釘截鐵的少女。
她明明……
直到深夜,喬樂終于回到了客棧。
她将所有東西都放在了醉玉軒,手上除了一雙纖薄的手套,再無一物。
燭光下,洗漱完的喬樂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跑了一天,想了一天,買了一天,她忽然覺得這逛街,簡直比她打仗還要累。
擡起手臂,喬樂順利的像一個挂件般挂在了君晏的身上。
長發披肩,睡裙滑落。
喬樂被幾次壓在榻上,險些喘不過氣來。
不知怎麼得,她覺得今夜的君晏折騰她,折騰的越發狠了……
難道是終于忍不住,想睡她了?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在昏昏沉沉間,不知被逼着叫了多少聲兒老公~
似乎隻有撒嬌的清甜,才能讓君晏暫時收斂。
他吻着她的發絲,扣住她的手指,将她緊緊地圈住,仿佛要揉進身體裡。
恍惚間,喬樂覺得他就像知道自己要走一般,對自己充滿了眷念。
可這個想法并未持續多久,因為她實在太累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察覺到懷中少女漸漸睡去,君晏終于擡眸,認真的注視着她。
月光下,少女膚白若雪,眉目如畫。
她安靜的阖着雙眸,純淨好似夜色中的精靈,靈動美好,誘人犯罪。
就像他對喬樂毫無防備一般,喬樂對他也同樣如此。
也許在喬軒看來,他此刻應該不顧一切,問問喬樂她究竟想做什麼,又為什麼要戴手套。
他甚至可以趁喬樂睡着,摘下手套一探究竟,甚至可以窺探醉玉軒中的所有東西。
可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因為他也許……已經明白了。
這一夜君晏輾轉反側,睡意全無。
他呆呆的望着屋頂,一想便是一夜。
而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三天。
三天的時間,喬樂每天都會出門。
準時準點,從不懈怠。
與第一日不同,後兩日的喬樂不再四處閑逛,而是安靜的躲入了醉玉軒。
日出便去,日落才歸。
但歸的卻不是客棧,而是喬王府。
這幾日的她似乎養成了習慣,那就是每日準時準點回家,跟父兄共進晚餐,談天說地。
終于,第四日到了。
喬樂說,我們回杏園吧。
君晏答,好。
秋日已過,冬日早臨,漫山楓葉不在,滿園銀杏凋零。
就好似君晏此刻的心情般,落寞而孤寂。
走入園中,君晏問喬樂是否有什麼話想對他說。
那一刻,喬樂似乎愣了一下,但她終究是搖了搖頭,默然無語。
直到夜色降臨,喬樂似乎有話想對他說了,而他卻識相的自己走了出去。
因為他知道,他不出去,喬樂也會趕他出去。
夜色中,君晏獨自坐在母親的墓前,默然無語。
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拉長着名為孤獨的倒影。
他是殺人如麻的征北少帥,是叱咤風雲的君小王爺,是不動如山的天武太子……
他的人生近乎完美,令人羨豔。
但這一刻,他卻不争氣的紅了眼。
因為他知道喬樂要走,可他卻不能留。
是的,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那日雨中撐傘,從來都不是巧合,而是他精心編排的注定。
因為他太了解喬樂了,喬樂的一颦一笑,喬樂的一言一行。
所以從喬樂出問題的第一天,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樂兒她,會消失嗎?
他不停的問自己,又不停的逃避。
因為他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樂兒不屬于這裡。
無數的奇思妙想,無數的不合時宜,還有一次又一次讓他覺得她是一場夢的遙不可及。
她在透明,在消失,在從他的世界一點一點的剝離。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切都因他而起。
其實他從沒對别人說過,他想有一個“家”,家裡有一個人,她會等他回去,會聽他談天說地,會陪他白頭到老。
她理解他,包容他,甚至是縱容他。
她是他的選擇,他的自由,他所追尋的溫暖,與永遠不想放棄的執着。
可如果他的執着會讓她消失,他的追尋會讓她痛苦,那他甯願就此裝傻,舍棄他所有的記憶。
低眸,君晏望着墓碑冷笑了一聲,他忽然覺得,他才是那個掃把星吧。
為了生他,風華絕代的母親沒了。
為了讓他自由,君王府隐退了,外公種田去了。
為了讓他回天武,為了讓他坐穩太子之位,父皇被罵了十七年,被笑了十七年。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最愛的,想要相守一生的姑娘,姑娘也要走了。
夜風拂面,君晏想笑,可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但他一個大男人,難道要哭麼?
顯然,他不能哭。
因為樂兒不是不要他了,她隻是沒有辦法而已,對麼?
坐在原地,君晏靜靜地想着,也靜靜的等待着。
他知道千裡馬就在官道上,也知道樂兒今夜一定會離開。
所以為了不讓大家難堪,他選擇了主動出門。
隻要他在這兒坐到明天早上,樂兒便不會有後顧之憂了吧。
畢竟他問過她,還有沒有話要對他說……
而她選擇了沉默。
這一刻,君晏丢掉了忐忑,就像一個空洞的木頭人般,等候着黎明的宣判。
可夜真的好長,長到讓他總是忍不住想要回望。
于是他來到了山邊,靜靜地望着山下的杏園。
而此刻,他們屋裡的燈已經熄滅了。
想必,她已經走了吧。
君晏不知道,似乎也不想知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君晏就這麼在山邊坐了兩個時辰。
屋裡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而他呢?
他也并未見喬樂出來。
心中咯噔一下,仿佛有一塊巨石下落,壓得他不能呼吸。
因為他幾乎可以确定,喬樂已經離開了。
畢竟現在都不見人出來得話,一定在他注視之前就離開了吧。
緩緩起身,君晏覺得他不用等到黎明了。
落入院中,他一步步走向房間,越走越慢……
他很想看看,樂兒會留下怎樣的書信。
無論是訣别還是安慰,他應該都能接受吧。
可在期待書信的同時,他又控制不住的壓住步子,似乎,是怕太快的接受事實。
畢竟,他才是真正的掃把星啊……
然而,就在他患得患失,連觀察周圍的功夫都省了,準備安靜接受一切的時候……
吱呀~
門開了。
皎潔的月光下,少女一襲青裙,靈動如畫。
她就那麼站在門邊,惡狠狠地望着他。
這一眼,仿佛隔了一個世紀。
喬樂:“晏哥哥,原來,你還知道回來啊……”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喬樂,君晏猛的愣了一下。
因為這跟他想的,怎麼不太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