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昭王到來,晉陽名流仕紳出城相迎。
雖然他們在心裡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小昭王不屑一顧,可是面子上卻不能表露出來,相反,他們要對昭王加倍恭敬,對昭王的到來加倍驚喜。
昭王并未下車,春旺揭起車簾,昭王面色沉靜地沖着衆人揮揮手,車簾重又放下,馬車緩緩駛進城内,衆人連忙跟在後面向城内走去,沿途百姓得知這車裡的便是昭王,非常好奇,也紛紛跟在馬車後面。
“昭王爺年少老成,落落大方,頗有太祖風範啊。
”
“是啊,聽說昭王長于民間,看來,昭王通身的清貴氣派就是刻在骨子裡的,是從娘胎裡帶來的。
”
“那還用說,你以為随便一個人就能是龍子鳳孫嗎?
”
聽說小昭王已經進城,何苒便帶領衆人走出行署,站在大門外迎接。
“王爺,前面就是行署了,門前有很多人,大當家親自來迎接您了。
”春旺說道。
周堅立刻打起精神,放下手中的書本:“吩咐他們,把馬車就停在這裡。
”
春旺不明白為何要把馬車停得這麼遠,但他沒有說什麼,立刻吩咐停車。
馬車停下,放下腳凳,沒等春旺伸手攙扶,周堅便自己下了馬車。
他的臉上浮現出隻屬于孩子的純潔笑容,他飛奔着跑向何苒,沒等何苒抱拳行禮,周堅便欣喜地握住何苒的手:“姐姐,我終于見到你了,姐姐,你身體可好?
姐姐,我好想你。
”
小小少年臉上都是孺慕之情,從城門一路追随而來的人們悄悄議論:“昭王殿下很依賴大當家啊。
”
“噓,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你也配稱呼她為大當家?
”
“啊?
我聽到有人這樣稱呼啊。
”
“你可長點記性吧,大當家可不是誰都能喊的,隻有何秀珑将軍何大力将軍那樣的親信才可以,咱們還是稱呼她為大将軍吧。
”
“不管怎麼說,大将軍扶持昭王殿下,昭王殿下有情有義,對大将軍尊崇倍至。
”
今天是周堅在晉陽的第一次亮相,他清楚地告訴所有人,他與何苒之間并非君臣,而是姐弟,是親人。
那天晚上,晉陽城有很多人沒有睡意。
他們說不清這樣是好還是不好,昭王與何苒親近,這自是好事,這樣何苒才會不遺餘力地支持昭王,就像當年的太祖與何驚鴻。
可是昭王在何苒面前,把姿态放得很低,現在他年紀小倒也罷了,可是他終會長大,到了那時,何苒已經習慣了讓他伏低做小,面對已經長大成人的他,何苒會如何呢?
這樣的例子可太多了,不說遠的,就說現在的皇帝,之前一直被太皇太後和權臣壓着,現在又被齊王拿捏,這皇帝當得也是憋屈。
皇帝的今日,就是昭王的明日吧。
有人在默默拭淚,祖宗強大又如何,子孫照樣不成器。
當周堅在衆目睽睽之下奔向自己的那一刹那,何苒便猜到了這些人的反應。
周堅是故意這樣做的,以往他在何苒面前,隻是一個唯唯諾諾的孩子。
何苒勾起嘴角,笑了。
環境對一個孩子的影響太大了,她記得自己像周堅這麼大的時候,每天假小子一樣,不是跑步就是練拳,哪裡有這麼多的彎彎繞。
像往常一樣,何苒考較了周堅的功課。
無論是學習,還是在談吐,周堅都有了很大進步,這離不開柏彥這位良師的教導。
何苒送給周堅一隻帶機括的小房子,房子前面有一家三口,隻要推動那個孩子,房子的二樓窗戶會打開,一個小丫鬟從窗子裡探出頭來,再推動父母中的一人,房子的大門就會打開,露出一隻叼着花籃的小狗。
這隻機括房子是何苒當日從晉王府裡搜來的,當時從晉王府裡弄出來的東西太多了,除了私庫裡的以外,其他大多數東西都被變賣換而了銀錢或米糧,餘下的一部分放在驚鴻樓的庫房裡,這隻機括房子便是其中之一。
像這樣的機括玩具共有十幾件,這是其中一件。
雖然房子上沒有刻有姓名,可何苒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前世認識的那位機關名家的作品,那位能給晉王府建造機關,晉王府裡收藏幾件他的作口非常正常。
周堅從小在花街柳巷長大,他沒有小夥伴,更沒有真正的玩具,後來成了昭王,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寫作業,像這樣的機括玩具,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
他如獲至寶,千恩萬謝地捧着機括房子回去把玩了。
何苒将柏彥單獨留下,問起周堅的日常,柏彥如實告知,并且也告訴何苒,周堅現在很用功,進步也很快。
他初來時幾乎不認識字,而現在,他已經能夠讀一些簡單的書了。
尤其是他的字,也有了很大進步,柏彥要求他每天都要寫一百個大字,他也照做了。
何苒将從晉王府裡搜刮來的一本古籍贈給柏彥,桃姑找行家看過了,這本古籍是孤本,非常珍貴。
果然,柏彥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何苒也挺高興的,柏彥是真的喜歡書啊。
像這樣的書,驚鴻樓的庫房裡也還有不少,暫時不賣了,留着送人吧。
昭王周堅來到晉陽城,意味着從現在開始,晉陽便成了臨時都城。
就在仕紳和百姓們紛紛以為,昭王會在某個黃道吉日入住晉王府,而晉王府也會變為昭王府時,卻傳出昭王會在行署後衙長住的消息。
晉王府還是晉王府,昭王沒有住進去?
為何會這樣?
不僅百姓們無法理解,就連周堅自己也覺得奇怪。
姐姐保留晉王府,這是給皇室保留體面嗎?
可他也是王啊。
姐姐是不在乎他,或者對他不滿意,随時想用其他的王來代替他嗎?
其實如果周堅年長幾歲,他就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
可他終歸還是一個孩子,而柏彥也不會在這種問題上教導他。
昭王進駐晉陽的消息,在何苒有意散播下,很快便傳到了晉王耳中,十幾天後,又傳到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