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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零零章 哥哥

驚鴻樓 姚穎怡 7931 2024-10-29 13:58

  做為一位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将軍,李錦繡把強勢發揮得淋漓盡緻,

  第一代老武安侯雖然是開國元勳,但無論功績還是名望,全都比不上李錦繡。

  因此,老侯爺便努力促成長子陸忠與李錦繡的親事,那陸忠生得貌若潘安,李錦繡好顔色,于是這門親事便水到渠成。

  李錦繡嫁進陸家後,公婆便将内外大權全都交給她,無論是年輕時還是現在,李錦繡在陸家都是說一不二。

  對于武安侯夫人這個兒媳,李錦繡打從心眼裡不喜歡。

  說來說去,主要原因還是武安侯夫人一心求子,當年四處求神拜佛想要生個兒子,李錦繡嗤之以鼻,武安侯夫人則想不明白,有哪家婆婆會不想要孫子的,她想生個兒子,婆婆為何總是嘲諷?

  因此,婆媳倆便有了罅隙,後來陸臻險些被細作搶走,又被養得嬌弱,李錦繡一怒之下,把陸臻留在京城,卻讓武安侯夫人陪着武安侯去了邊關,這一去便是多年,待到武安侯夫人回到京城,赫然發現陸臻和她不親了,眼裡心裡都是祖母,卻沒了她這個親娘。

  武安侯夫人傷心欲絕,又聽說李錦繡想給陸臻議親,武安侯夫人就急了。

  她立刻抛出殺手锏,說出了與真定何家的親事。

  這件事年代久遠,加之中間的十幾年武安侯夫人都在邊關,回京遙遙無期,連她自己也把這事給忘記了。

  若不是要和李錦繡鬥法,武安侯夫人怕是這輩子也想不起還曾有過一門口頭婚約了。

  當時聽說這門親事,李錦繡連連冷笑。

  裝,你接着裝!
我倒要看看,你能給你兒子訂一門什麼好親事。

  因此,李錦繡免不了冷嘲熱諷,再任由這些冷嘲熱諷傳到武安侯夫人耳中,武安侯夫人便患得患失,一方面慶幸自己終于占了上風,另一方面又遺憾自己那麼優秀的兒子,卻隻能娶個小門小戶的女子。

  婆媳之間的矛盾自古便有,隻能說李錦繡是心懷天下,大義凜然的奇女子,但是面對兒媳,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現在得知陸臻被武安侯夫人氣走了,李錦繡便把武安侯夫人叫過來,劈頭蓋臉一頓罵,現在你知道着急了,當年如果不是你的一頓騷操作,我孫子早就成親了。

  當然,李錦繡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在嘀咕,也多虧這個蠢貨自作聰明,否則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大當家。

  武安侯夫人委屈極了,何苒變成了何大當家,也明明是你說這門親事不算數的,如果不是你不同意,我兒子早就嫁給何大當家,不對,是何大當家早就成了我兒媳婦了。

  雖然武安侯夫人不想有一個比自家婆婆還要強勢的兒媳婦,但若那人是何苒,武安侯夫人卻也不會反對。

  兒子雖然和她不親,但知子莫若母,兒子的心思她是清楚的。

  隻要兒子喜歡,那她咬着牙也要同意。

  婆媳倆不歡而散。

  武安侯夫人悻悻然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到一臉讨好的蔡銀蘭。

  武安侯夫人更心塞了。

  這小心翼翼的作派,長得像有什麼用?

  她真是糊塗了,竟然誤以為随便找個與何苒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便能讓兒子一見傾心。

  武安侯夫人沒有遲疑,次日便找了借口,備了一份厚禮,送蔡銀蘭出府。

  可是武安侯夫人小看了蔡銀蘭,蔡銀蘭好不容易一腳踏入侯府,豈是一份厚禮便能打發走的?

  她說想到街上給家裡人買禮物,晚一天再走,武安侯夫人沒有在意,還讓府裡的婆子陪着蔡銀蘭去一起逛街買禮物。

  當天夜裡,蔡銀蘭便發起高熱,次日武安侯夫人得知蔡銀蘭病了,雖然覺得這病來得蹊跷,但總不能明知蔡銀蘭病了還要把人送走吧,隻能讓她先在府中養病。

  蔡銀蘭暗暗慶幸,那晚她咬着牙,把一大桶冷水當頭潑下去,又擔心這樣還不夠,她還濕淋淋地站在窗前吹風。

  皇天不負,她真的病了。

  陸臻總不會一直留在真定吧,那就病到他回來為止。

  這邊的事很快便傳到李錦繡耳中,這點小伎倆哪裡瞞得過李錦繡的眼睛?

  她正想把武安侯夫人叫過來訓斥,便聽說了一件事。

  那個曾被大當家召見的徽州商人宗祺,正在向自家孫女獻殷勤!

  李錦繡.

  心腹婆子說道:“那位宗大爺前兩天給暢姑娘送去了一副馬鞍子,奴婢長這麼大,還是頭回見到那麼華麗的馬鞍子呢,鑲金嵌玉,一看就是姑娘家喜歡的。

  “暢兒收下了?
”李錦繡暗道,她家孫女什麼好東西沒見過,一副馬鞍子,還入不了暢兒的眼。

  婆子說道:“暢姑娘收下了,而且立刻便換上那副馬鞍子,出城遛馬了。

  李錦繡.

  “那人怎會認識暢兒的?
”李錦繡問道。

  心腹婆子低聲說道:“好像是因為買宅子,宗祺在京城買了兩處宅子,都是暢姑娘給找的,就連修繕也是暢姑娘找的工匠。
對了,那位宗大爺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徽州宗氏的家主,他還是漕幫的新幫主,何大當家很器重他,自他進京後,已經召見了幾次,而且還都是在老磨房胡同。

  “老磨房胡同?
”李錦繡神情鄭重起來。

  在宮裡召見,和在老磨房胡同召見,這區别可太大了。

  李錦繡在屋裡踱步,陸暢能給宗祺找房子,還幫他修繕,這便說明陸暢至少并不讨厭這個人,至于馬鞍子,算了,她還是先去見見這個宗祺吧。

  宗祺其實很忙,無論是宗氏的生意,還是漕幫的事情,很多事情都要親力親為,何況還有何苒交給他的任務。

  即便如此,宗祺還是忙裡偷閑在陸暢面前刷好感。

  今天,他還沒有出門,便收到了陸暢送來的回禮。

  那是一柄折扇,扇面畫的是百舸争流。

  百舸争流,用這柄扇子送給漕幫幫主,太合适不過。

  宗祺大喜,再看上面的印章,是清歡二字。

  歡暢,清歡?

  宗祺微笑,這枚刻有清歡二字的小章,十有八九就是陸暢的閑章,那麼這副扇面,就是陸暢親筆所繪。

  宗祺喜出望外,恨不能立刻便見到陸暢,可又知道這個時辰,陸暢一定在忙,算了,還是先不要打擾她。

  今日有一批從無錫運來的米糧到岸,宗祺牽了馬,便準備去碼頭。

  從京城到碼頭約有百裡,快馬加鞭,也要下午到了,今天便要住在碼頭上,最快也要明天回來。

  宗祺隻帶了四名随從,便去了碼頭。
剛剛下馬,便聽到一陣争吵聲。

  隻見前面烏鴉鴉一群人,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宗祺使個眼色,一名手下過去,片刻之後回來,說道:“幫主,無錫發出五十條船,現在到了四十九條,另外一條沒有到,官府的人已經到了,領航的兄弟正在和他們理論。

  這五十船米糧是官糧,發出五十船,隻到了四十九船,少了一條船,這肯定是漕幫的責任。

  “不是應該先去找船嗎?
為何要理論?
”宗淇面沉似水。

  手下壓低聲音:“那條船上有官府的人,現在領航的兄弟說不關咱們的事,是官府的人讓掉轉船頭的,官府來接船的人自是不肯相信,雙方便吵了起來。

  宗祺一怔,對手下說道:“把領航的人叫過來。

  很快,一名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便走了過來,能當領航的,無一不是經驗豐富的,這位也是。

  他叫傅大江,七歲就跟着大人走船,至今已經三十年了。

  看到宗祺,傅大江連忙行禮,宗祺問道:“船上為何會有官府的人?
那人是誰?

  傅大江說道:“弟兄們在無錫裝船的時候,來了四個人,他們說是從餘杭來的,是朝廷派到餘杭實習的新晉官員,現在期限滿了,他們要回京去了,想搭咱們的船一起進京。

  他們手裡有官憑,我看過之後便答應了他們,原本是讓他們坐我的船,可是後來他們和王大魚聊上了,其中一人和王大魚還是同鄉,所以便和我說,想去王大魚的船上,我能說不讓嗎?

  就這樣,他們四人便上了王大魚的船,王大魚的船排在末尾,可是走到半路上就不見了。

  我擔心耽誤行程,便派了李二和趙五帶了十幾個兄弟去找船,我自己先帶着這四十九條船進京。

  宗祺眉頭緊鎖,問道:“那四個人都叫什麼名字?

  傅大江說了姓名,宗祺讓一名手下速回京城,到老磨房胡同,托小梨問問有沒有這四個人。

  手下走後,宗祺便和官府派來接船的人攀談起來:“幾位放心,這件事槽幫定會負責到底。

  把官府的人安撫好,宗祺便又讓人卸船,四十九船的米糧,整個碼頭的力夫全都出動了,忙得熱火朝天。

  忽然,宗祺看到在來來往往的力夫當中,有一個老太太,正六神無主地四下張望。

  宗祺走過去,對老太太說道:“老人家,這邊正在幹活,您是來找人的嗎?
小心點,别讓他們撞到您。

  老太太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找什麼人,我來這裡看熱鬧不行嗎?

  宗祺見這位老太太雖然一身麻衣,全身上下連一件首飾也沒有,但脖子挺得直直的,說話時下巴微揚,不像老太太,倒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将軍,一看就是惹不起的。

  “好,那您就在這裡看熱鬧吧,這裡比較安全。
”宗祺說道。

  老太太冷哼一聲:“給官府運糧食,把船都給弄丢了,這熱鬧可大着了。

  見她出言不遜,一名手下剛想說什麼,被宗祺制止,宗祺說道:“老人家放心,這件事既然是漕幫的責任,漕幫都會負責到底,您老想看的熱鬧,可能一時半刻看不到,您住在何處,我讓人送您回家。

  老太太面色稍霁,上下打量着宗祺,忽然說道:“剛剛我聽人說了,你們丢的那條船上有四名官員,這件事可大可小,你想如何處理?

  宗祺一怔,這真是閑着沒事來看熱鬧的老太太?

  他目光微垂,卻恰好落到老太太的袖口,那裡露出半截手串,小葉紫檀。

  宗祺心中一凜,自家妹妹說過,忠義夫人喜歡盤串!

  是他眼拙了。

  普天之下,這般威風凜凜眼光就能殺死人的老太太,除了李錦繡,還能是誰?

  宗祺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怪他,他應該先征得祖母同意,再去追求人家孫女的。

  忠義夫人該不會認為他是登徒子吧。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先征得祖母同意,那和包辦婚姻有什麼區别?

  他是想先征得陸暢同意,然後再去陸家登門提親的。

  宗祺神色不變,讓人搬來椅子,上了茶水,一邊看碼頭上人來人往,一邊品着茶,和李錦繡聊起運河沿岸的風土人情。

  李錦繡年輕時南征北戰,可是最近這二三十年,她卻是哪裡都沒有去過,她迫切想知道經曆戰火之後,江南百姓的情況。

  陸臻回來時,她問了幾句,可陸臻要麼在打仗,要麼在準備打仗,百姓們過得如何,他知道得非常有限,李錦繡問不出來什麼,也就不問了。

  而宗祺不同,無論他是商人,還是幫主,他都是百姓,他看到的,聽到的,遠比隻知道打仗的陸臻更詳盡。

  “江南的百姓鮮有逃走的?
為什麼,他們不怕打仗嗎?

  李錦繡還記得當年大軍還沒有打過來,百姓便拖家帶口四散逃亡,到處都是流民,衣衫褴褛,食不裹腹,有賣兒賣女的,還有易子而食的,太慘了。

  宗祺搖搖頭:“自從苒軍南下開戰起,便沒有聽說有哪裡的百姓聞戰而逃的,即使有,那也肯定不是百姓,要麼是官眷,要麼是商賈,有些離得遠些的村子,甚至不知道外面打仗的事,苒軍的軍隊從不進村,需要補給,也隻是派幾個人進村,而縣城裡的百姓,雖然懼怕打仗,但也沒有逃走的,大多閉門不出,待到仗打完了,他們這才走上街頭買米買菜。

  這些事,李錦繡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她啧啧稱奇,陸臻打真定時可還不是這樣的,她聽左小艾說了,當時城門關了幾個月,就是為了防止有人逃走。

  這也不過幾年,百姓的反應便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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