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帝遷都的消息時,汾州和平陽兩地正式易幟。
城門之上,昭和苒兩面大旗迎風招展。
何苒正式宣布,自即日起,苒軍擁昭王為主。
她的軍隊,名為苒軍。
她答應過周池,世間再無何家軍。
何苒并非絕對的一言九鼎,但那是她對周池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何苒覺得還是要算數的,所以她重新組建的軍隊,就叫苒軍吧。
當周堅被秘密送到平陽之後,何苒便在平陽府衙之内接見汾州平陽仕紳。
何苒讓人給這些人家送去請帖,并且放出風聲,小昭王已到平陽。
之所以要打出小昭王的旗号,是因為何苒擔心這些人不肯來見她。
平陽和汾州兩地人傑地靈,出過不少在曆史長河中熠熠生輝的人物。
因此,這兩個地方的名門世家衆多,就連周池亦是出自平陽。
這些世家和世家之間互為姻親,同氣連枝,當年周池幾乎是從周家堡殺出來的,可想而知,他成了平陽汾州兩地世家共同的敵人。
周池第一次大開殺戮便在是這裡。
他踏着鮮血走出平陽,走出汾州,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因此,這兩地的大小世家,在周池稱帝之後,日子也不好過。
但周池也沒有為難他們,隻是冷落而已,他們的子孫偶有能考中進士的,也止步于五品,得不到重用。
但好在家底還在,底蘊還在,他們的日子比起平民百姓,還是要好上許多的。
後來晉王就藩晉陽,蔡氏崛起,他們便漸漸明白了,相對于晉王和蔡氏,周池對他們簡直是太仁慈了。
他們隻能閉門謝客,著書立說,有的以隐士自居,有的則在家裡架起丹爐,沉迷煉丹,淘空家底。
當然,這些都是他們對外宣稱的,是真的因為修仙長生,把家底都淘空了嗎?
何苒是不信的。
所以何苒要把他們全都請過來,她要當面看一看。
在來平陽的路上,柏彥便已經給周堅講了平陽和汾州出過哪些名人,又有哪些世家存在至今。
這樣一來,周堅便又開始緊張了。
他是第二次來平陽了,上次是去周家堡見武東明,這次肯定也是要見人,而且可能就是要見柏先生說的那些名門世家的後代。
他對柏彥說道:“柏先生,我見到他們需要做什麼?
說什麼?
”
柏彥說道:“王爺什麼都不必做,隻需微笑颔首便好。
”
可即使如此,周堅還是緊張,他擔心那些人會懷疑他的身份,他擔心他們不相信他真的是昭王子孫。
越是快到平陽,周堅便越是緊張。
而當他見到何苒時,這種緊張便達到了極緻。
幾個月沒見,何苒的目光更加銳利,像是能看到他的内心深處。
何苒的這種變化,就連柏彥也感覺出來了。
他知道,這是殺伐之氣!
柏彥想起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何大當家時,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因為何大當家比他想像中更年輕,她目光清亮,笑容甜美。
那時的何大當家,給柏彥的第一眼,就是一個小姑娘。
可現在的何苒,雖然還是小姑娘的年紀,可是卻沒有人能把她當成小姑娘了。
她的神态中多了幾分冷冽,僅是舉手投足便帶出淩厲氣勢。
面對這樣的何苒,不僅周堅會緊張,就是柏彥,也不由自主更加恭敬了幾分。
到了接見的正日子,汾州和平陽的世族隻來了幾個人,那些收到請帖卻沒有來的,給出的理由不外有三:本人生病、長輩生病他要侍疾、閉關(修仙的煉丹的隐居的都能閉關)。
反倒是有從潞安和沁州聞訊趕來的讀書人,讓何苒頗為滿意。
這些年來,因為平陽世家的原因,整個晉地的讀書人想走仕途都很艱難。
即使是晉王,對當地的讀書人也是持漠視态度。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好機會,有些腦子靈活的讀書人便想方設法,抓住這個機會。
何苒并不排斥削尖腦袋向上爬的人,隻要不違悖做人的底限,每個人都有積極向上的權利。
所以在這次會面之後,她把那些讀書人全都留下來了。
當然,這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她讓杏姑派人去調查這些人的出身和以往的經曆。
沒想到這一查,還真查出來一個。
此人名叫鄧芳,是個舉人,潞安下屬黎城人氏,有一妻一妾和兩個嫡子。
問題出在他那個妾身上,這名小妾是在何苒收複平陽之後才收的,據說是朋友送給他的揚州瘦馬。
其他讀書人都是結伴而來,而黎城則隻來了鄧芳一人。
前途未蔔,因此,這些讀書人全都沒有帶上家眷,鄧芳名義上也沒帶家眷,可是杏姑的人卻查出來,鄧芳的小妾沒在家裡,鄧芳前腳離開黎城,小妾後腳便也從家裡出來,去向不明。
何苒收到密報之後,便讓人監視鄧芳的行蹤。
為了安置這些讀書人,何苒特意給他們收拾出一處五進大宅,這宅子原本屬于蔡氏,是蔡氏産業中的一處,現在已經空了出來,何苒便讓這些讀書人住在此處。
沒過幾天,鄧芳便露出了馬腳,他每隔一天,便會去城中的一家客棧,每次都會在那裡待上半個時辰。
且,鄧芳想方設法,想要結識柏彥,為此,他已經花了不少銀子用來托關系。
可惜,别說是在這裡,就是在青蒼山,柏彥也是極特别的存在,除了何苒,還真沒有人能想見就能見到他。
何苒聽到這個消息,笑着說道:“柏先生深居潛出,也應該有正常的社交了。
”
于是忽有一天,柏彥在一家古玩鋪子裡遇上了麻煩事。
他看上了一把前朝名家所制的茶壺,愛不釋手,一個不小心,茶壺落在地上,摔成了幾瓣。
柏彥怔住,夥計尖叫起來:“天呐,這樣的茶壺當世也隻有這一把了!
”
柏彥又是尴尬又是心痛,一邊道歉一邊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子,甚至還把從不離身的玉佩也解了下來。
可這些加起來,也達不到這把茶壺的價值。
因此,不僅是夥計,鋪子的掌櫃也拉着柏彥不依不饒,大有你不賠錢就送你去見官的架式。
柏彥羞得面紅耳赤,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正在這時,救苦救難的鄧舉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