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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零七章 一夢多年(兩章合一)

驚鴻樓 姚穎怡 8500 2024-10-29 13:58

  何書銘十幾年的運氣全都用在逃跑上了。

  可能是前一晚他表現得太過懦弱,因此,這兩名大漢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裡。

  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

  如何書銘這樣沒有父母兄弟和親族倚仗的少年,在他們眼中,就是砧闆上的肉,任意宰割。

  況且,除此以外,這何書銘還是本朝獨一份的倒黴,他往誰的肚子裡投胎不行啊,偏要投胎到閻氏肚子裡。

  被老閻家連累,還要被何大當家嫌棄。

  他很幸運,被爺爺撿到,辛苦養大。

  母親離家出走,未婚先孕,又遭男友劈腿,獨自在一個黑診所裡生下他,黑診所見生下的是男孩,又見母親孤身一人,就起了壞心思,用死嬰替換了他。

  難怪她每個周末都會回來,因為這裡有哥哥的身影,他們一家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這個大院裡渡過的。

  孟老娘又驚又喜,帶上兩個兒子便來了京城。

  可是她也隻是知道何書銘回了真定,并不知道其他的事。

  她叫孟青,豫地人,家中豪富。

  而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孟青是自請去大同的。

  苒姐是想起哥哥了吧。

  “正月那個十五挂上紅燈,紅燈那個挂在哎大來門外,單那個等我五那個哥他上工來,哎喲哎哎喲哎哎哎咳喲”

  現在好了,這一路上的大小土匪都被何大當家打跑了,跑不了的也都給招安了,他們隻管趕路,别自己掉進溝裡就行了,至于别的,不用管。

  何大當家在沒有成為何大當家之前,差一點就被何家欺負死了。

  這五人當中,其中有兩名女醫,兩名武功了得,一名則有十年的經商經驗。

  令何苒驚喜的是,官員考錄取的八十二人裡隻有一名女子,而在二考中被錄取的卻有五名女子。

  果然,孟老娘和兩個弟弟打聽了一圈,也隻是知道孟青去晉地實習了,晉地那麼大,你們想找就去找吧,沒等你們找到,孟青又換地方了。

  于是在一個晚上,他看到又有一個女生被教官帶進小黑屋,他悄悄從窗戶裡跳進去,把那個趴在女生身上的畜生打了一頓,廢了他的三條腿。

  官員考總共錄取八十二人,郭青山雖是吊車尾,但也是考上了。

  苒姐不再是那個上竄下跳的小女孩,她身材高挑,五官精緻,她背着畫闆,戴着校徽,神采飛揚。

  官員考沒有考上,二考時再次報名,第一批錄取的十人當中,就有她的名字,她排名第四。

  母親以為他生下就死了,悲傷過度,就此一病不起,雖然被娘家找回去,可也隻撐了一年,便去世了。

  而那個黑診所也終于因為多次販賣嬰兒東窗事發,根據他們的交代,外祖父這才知道,當年那個孩子并沒有死。

  雖然隻考上兩個,可他也隻送過去兩個人啊。

  襄陽才子白之羽,官員考名列第一。

  何書銘苦苦哀求,兩人心善,沒有把他趕走,而且還拿了幹糧給他。

  可她們是女子,不能坐堂,族裡就想出一個馊主意,讓她們的兄弟在前面坐堂,她們在簾子後面協助。

  孟青都當官了,當然要提攜兩個弟弟了。

  可這對夫婦忽然抱着一個孩子回去的事,被素來關系不好的鄰居發現了,鄰居報警,這對夫婦都是公職人員,丈夫正值事業上升期,他們擔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很害怕,竟然連夜把他扔了。

  孟青一怒之下便從家裡出來,她雖然經商,但也飽讀詩書,得知官員考男女不限,她便來了京城。

  周滄嶽哈哈大笑,讓人買來二十頭豬,每個将士都能分到一碗肉湯。

  當然,二考的時候,她們還是被那幾個兄弟發現了,當衆斥責,說她們不自量力,跑到京城丢人現眼,令家族蒙羞。

  可是他不敢,他不配。

  他到處打架,收保護費,替人看場子,但是每個周末,他都會像小時候那樣,躲在軍區大院對過的那棵大樹後面。

  那兩名女醫是親姐妹,家裡世代行醫,可是到了她們父親那一代,男丁隻有她們父親有資格坐堂行醫,而到了她們這一代,七八個兄弟姐妹當中,隻有她們二人能開方子。

  報考醫科的要辨别藥材,還要給病人診脈。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給兩個弟弟先後娶了媳婦,新婦進門,親生母親讓她把大權交給弟弟們。

  少年清秀白淨,瘦得皮包骨頭,沒辦法,幹餅子吃完了。

  那兩位擅長武功的,一個叫許香草,一個叫廖瑩瑩,她們的情況和羅家姐妹恰恰相反,都是自小在家裡和兄弟們一起學武的,現在有了機會,她們跟着兄弟們一起來了京城,本來隻是想見見世面,增加閱曆,沒想到竟然全都考上了。

  可是母親還是不放心,不但把她培養起來的人手全都辭退,還逼着她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當填房。

  現在真定府的百姓私底下誰不說何大當家心胸寬廣,換成别人,即使不動何家人,也要把閻氏生的孩子大卸八塊。

  苒姐已經搬家了,但是每個周末都會回來。

  可惜,他們來晚了,孟青已經去大同實習了。

  官員考和二考,全都借鑒科舉,不但各地衙門張貼榜單,而且凡考中者,當地衙門都會向各自家中送喜報。

  僅是許家和廖家,就考上了九人。

  她交了。

  消息傳過來時,周滄嶽剛剛打下荊門。

  而他直接用刀抵在那位父親的胸前,逼着他說出了實話。

  在那個夢裡,他中考考得很差,差一點就沒有高中上了。

  到了晉陽城外,何書銘與他們告别,揣着兩人給他的一袋子幹糧和二兩銀子,走進了晉陽城。

  孟家更有意思,在孟青離家出走之後,孟老娘逢人便說孟青不孝,說她不念親情,是個白眼狼。

  而此次官員考,當地來的二十名考生中,隻有姚琳琅一枝獨秀。

  官府将大紅喜報送到姚家,她那殘疾的兄長熱淚盈眶,族人們也換了一副面孔,又紛紛遊說兄長,讓姚琳琅招婿,免得便宜外人。

  何家沒被滿門抄斬,隻能說是何大當家心善。

  可惜那時外祖父也已油燼燈枯,他留下遺囑,把所有遺産全部留給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唯一繼承人。

  何苒親自召見她們五人,問起她們為何會來參加考試,五人中有三人滿腹苦水。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管他,卻還要把他找回去。

  姚琳琅一氣之下以女子之身參加官員考,一舉得中。

  可是不久他便知道,苒姐的那個很厲害的哥哥已經不在了,苒姐的父母一病不起,苒姐也放棄了考軍校。

  在得知孟青二考第四時,孟母和兩個弟弟吓了一跳,找人打聽才知道,孟青擅長經商,又是正兒八經的科考入仕,再加上何大當家重用女子,所以孟青有很大可能會進戶部。

  另一個丐幫子弟郭青山,官員考第八十一名。

  官員考時錄取的那名女子名叫姚琳琅,不但文采斐然,而且精通律法,何苒準備等她實習期滿就調到自己身邊,她現在急需一個這樣的人才。

  孟青有兩個弟弟,父親去世時,兩個弟弟一個八歲一個六歲,無法繼承家業,眼看家業守不住了,十五歲的孟青自己作主退了親事,從此後抛頭露面,用柔弱的肩膀挑起重任,不但沒有令父親留下的産業被族人吞食,還将産業擴大了整整兩倍。

  說來好笑,那幾個兄弟還動過頂替她們名額的念頭,可她們的名字寫在大紅榜上,一看就是女子,羅三娘和羅四娘,想頂替也不行。

  同樣是筆試和面試,可面試的時候就不是隻用嘴說了,還要動手。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眼裡的小弱雞竟然逃跑了。

  可是一年後,那對父母還是找到了他。

  這位父親是他的親生父親,而母親卻不是。

  他又在學校裡放了一把火,趁亂逃了出去。

  他們沒有想到,這二考比官員考還要複雜。

  這兩次大考,何苒特别過問的,還有周滄嶽派來的兩個人。

  他到了那裡才知道,那所學校不但動不動就讓學生餓肚子,而且還會體罰,不是字面上的體罰,而是往死裡打,打到認錯為止。

  兩人唱着歌,心裡那個美,以前從京城往晉地,沒有十幾個人一起就不敢行路,否則遇到土匪人貨兩空,提心吊膽,哪敢唱歌啊,誰知道會把哪路妖魔鬼怪引過來。

  很快,二考便開始了,官員考落榜的考生們打起精神,再次步入考場。

  他的父母在他還沒出生時就分手了。

  不上學的他,成了衆人嘴裡的街溜子。

  不過,打臉來得也快,本次醫科錄用十二人,她們姐妹便在其中,而那幾個兄弟都沒考上。

  再後來,他知道了他離開那所學校之後的事。

  姚家世代書香,姚琳琅隻有一個殘疾的哥哥,無法科舉,族親欺她家人丁單薄,諸般為難,甚至插手姚琳琅的親事,想用她去聯姻,為叔伯家的堂兄弟們鋪路。

  有一次,他看到苒姐眼睛紅紅地從大院裡走出來。

  沒兩天就被患者撞破,被人恥笑也就罷了,長輩卻還怪到她們頭上。

  而他在生下當天就被一對不能生育的夫婦買走。

  孟家那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以後就是孟大人了。

  趁着在路邊小飯館裡打尖的功夫,何書銘爬上了一駕拉貨的大車,車把式和押車的是兩個馬大哈,多喝了幾杯,暈暈乎乎,一邊趕車一邊唱山歌。

  而另一位有經商經驗的,和她們的情況全都不同,她是硬生生被家裡逼得走投無路,才來參加官員考的。

  何書銘離開京城的消息,何苒是幾天後才知道的。

  不僅如此,那些男教官還會把女生帶去小黑屋,凡是進過小黑屋的女生,個個都是表情呆滞,如同行屍走肉。

  何家的那些事,整個真定府誰不知道?

  剛好有熟人從京城帶信過來,說是二考能考醫科,族裡便讓男丁來京城碰運氣,她們兩個包袱款款也悄悄來了京城。

  他的那對所謂的父母賠了一大筆錢,學校沒有報警,而那對父母也來找過爺爺,他擔心爺爺不會說謊會露餡,所以他也隻能偷偷摸摸地給爺爺送錢送藥。

  車把式和押車的都是平陽人,這批貨是送往晉陽的,到了晉陽,把空車上裝上新貨,他們再回平陽。

  何書銘晚上出來,也不敢去客棧裡買吃的,就靠着他離開京城裡貼身藏着的幾張幹餅子度日,快天亮時再鑽進貨物裡。

  有一天下大雨,押車的去蓋油布的時候,終于發現了何書銘。

  百分百的升學率,其中還有一個是狀元郎。

  這五名女子中,隻有一個是官員考落榜的,餘下四人都是專門趕來京城報考的。

  那時的他已經不再是瘦弱的小孩了,他十六歲,血氣方剛,一身反骨。

  那對父母無奈,隻好花了大價錢把他送去一所全封閉的學校。

  他的外祖父很有錢,隻有一子一女,不幸的是兒子死于一場事故,而唯一的女兒也病故了。

  報考稼穑的更是被帶到了田間地頭。

  說不管就不管,白天他們唱歌趕路,晚上他們唱歌睡覺,壓根就不知道貨物裡面藏了一個人。

  按照他的分數,隻有一個選擇,就是上那所被稱為監獄預備役的中學。

  何苒對這兩輪考試中脫穎而出的六人非常滿意。

  原本她是能留在京城六部衙門裡實習的,可她不用猜也能想到,孟家肯定會來京城找她,她現在還隻是個實習生,沒有精力應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找不到。

  兄長特意寫信,讓姚琳琅清楚族人的嘴臉,讓她不要被家事所累。

  他們根本沒把何書銘放在眼裡。

  他沒有回到那個所謂的家裡,而是去找爺爺,爺爺老了。

  那一刻,他很想沖過去,讓苒姐想哭就放聲大哭吧,不要忍着了。

  可想而知,現在的何書銘在這兩名大漢眼裡就是一隻待宰的弱雞。

  此時生父早已另娶,知道這件事後便四處尋找,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找到了他。

  而他被帶回去後簽的那些文件,是指定他們為監護人以及各種财産代理的文件。

  他們之所以現在還要找他,是因為外祖父最重要的遺産,需要他在十八歲以後方能繼承,如果那時他不在了,這份遺産就隻能捐助給公益事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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