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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五一章 佯攻

驚鴻樓 姚穎怡 8861 2024-10-29 13:58

  雖然是在行軍途中,但是在送出三盆狗血之後,何苒一直在關注金陵的情況。

  金陵城沒有令她失望,果然亂起來了。

  而且躲在幕後的人也終于現身。

  從上一次何苒查抄皇帝與錢家的資産開始,何苒便感覺到有一隻無形的手探進局中。

  可惜驚鴻樓在金陵城中的釘子一直沒能查出這個隐于幕後的人。

  何苒決定将皇室醜聞公布于世時,便猜到一定有人會利用這件事改動朝局。

  隻是何苒沒有想到,這人會是定國公。

  前世,她對定國公府的印象是很好的。

  大多勳貴現在還是第二代,比如延安伯府,也隻有定國公府和武安侯府是第三代。

  第一代武安侯名叫陸青安,他是李錦繡的公爹,陸屏南的祖父。

  陸青安早年落草為寇,打劫一個商隊,并将商隊裡的武師抓到山上,老定國公荊大山便在其中。

  陸青安器重荊大山,給了他一個山頭,後來二人又一起投奔周池,立下汗馬功勞。

  荊大山雖然出身草莽,卻娶了一位出身世家的妻子,這便是孟老太君。

  孟老太君現在還活着,已經九十多歲。

  從荊大山開始,荊家高娶便成了家規。

  荊家的媳婦全部都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嫡女。

  俗話說好妻旺三代,荊家的子弟文武雙全,在開國勳貴中都是出類拔萃的。

  自立朝以來,無論龍椅上坐着的是哪一位皇帝,定國公府都能穩如泰山,遊刃有餘。

  何苒想到這些,微微眯起眼睛,定國公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殺柳山河,幽禁皇帝,顯然早有準備,就是不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麼。

  當皇帝?

  何苒搖搖頭,她有一個直覺,定國公真正的大招還沒有放出來。

  她對小梨說道:“告訴秀姑,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查出定國公與柳山河的恩怨,朝堂上擺在明面的那些就免了。

  轉眼又是幾日,陸臻和江濤先行到達亳州,魯雲成站在城樓上,透過千裡眼,看着遠處如同浩瀚江水奔湧而來的軍隊。

  就是剛剛,魯雲成收到了來自金陵的消息,皇帝竟然被軟禁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潑在魯雲成頭上。

  為什麼會這樣?

  他坐了幾年的冷闆凳,好不容易在皇帝面前有了出頭之日,你卻告訴我要換皇帝了?

  老天爺這是在耍他嗎?

  消息來的太過突然,魯雲成一時之間亂了方寸。

  “苒軍距此隻有十裡了,将軍,下令吧!

  幾名副将磨拳擦掌,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他們無法理解,主将昨天還興奮得恨不能立刻打起來,為何今天卻像是老了二十歲,滿臉滿眼都寫着疲憊。

  魯雲成深吸一口氣,放下手裡的千裡眼,抽出佩刀,手臂擡了擡,又放下,最終,他咬咬牙,終于将佩刀高高揚起。

  “衆将士,随本将禦敵!

  苒軍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到了城下,一張張淌着汗水的年輕面龐,眼睛裡閃着興奮的光芒,為首的兩名青年将軍,風塵仆仆,臉上已經褪去青澀。

  一駕駕火炮車推到陣前,這是董近真到工部之後主持打造的,用的便是賣新帝私産換來的銀子。

  這種火炮借鑒了紅毛人的火炮,比不能移動的傳統火炮輕便,相比紅毛人的火炮命中率更高。

  何苒給這種火炮命名為奔雷。

  首批二十駕奔雷炮,何苒都給陸臻和馮贊分了。

  這也是奔雷炮第一次用于實戰。

  陸臻騎馬伫立于中軍之中,心情卻很平靜。

  他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初出茅廬的青澀少年。

  他望着轅門之上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微微一笑。

  那是魯雲成吧。

  看來魯雲成已經做好準備,那就不用罵陣了,直接開打。

  一聲沉厚的鼓聲響起,如同叩在每個人的心裡。

  陸臻手中紅旗猛然揮起,清冽的聲音如冰河乍裂:“奔雷炮,攻城!

  轟隆一聲巨響,将正在觀望的魯雲成吓了一跳,這是火炮!

  接着,又是幾聲炮響,堅固的城牆從中間裂開一道大縫,最後一聲炮響之後,城門被打開了。

  趁着火炮手裝火藥點火的空隙,一隊兵馬從城門中疾馳而出,朝着最前方的奔雷炮沖了過去,一名火炮手被長矛挑起,漫天鐵箭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如同一張大網,将奔雷炮和火炮手攔在網外。

  沒有了炮火的助力,戰馬嘶鳴,刀劍相搏,下一刻,奔雷炮再次發奔,城牆上火光熊熊,苒軍的士兵們推着雲梯車湧向城牆,厚重的城牆籠罩在硝煙戰火之中。

  城樓上的鐵箭紛紛揚揚,漫天飛灑,一道炮火瘋過,十幾名弓箭手倒下去,炮火之中,苒軍的雲梯靠上城牆便被推開,帶着鐵爪的繩索抛上去,幾名臂力超群的士兵借助繩索攀上城牆,手中長刀揮出,為雲梯上的同伴掃平道路。

  一輪箭雨之後,出城禦敵的兵馬已經所餘無幾,江濤催馬迎上,幾個回合斬下領隊将軍的頭顱,高高揚聲,挑釁地看向城樓上還在拼命抵抗的兵士。

  又是一陣箭雨過後,收兵鑼聲響起,苒軍士兵帶着雲梯向後撤去,奔雷炮再送一程,火光之中,苒軍鳴金收兵。

  直到四周終于安靜下來,魯雲成才一身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剛剛一番炮火,差點就轟到他頭上。

  “奶奶的,咱們讓陸臻那個逼崽子給耍了,搞這麼大的陣仗,隻是佯攻!
”副将罵道。

  是啊,是佯攻。

  魯雲成咬牙切齒:“苒軍什麼時候有了這種大殺器,以前沒聽說過啊。

  副将說道:“估計是從紅毛人那裡買的,末将聽說紅毛人有這種火炮。

  魯雲成搖頭:“不可能,哪怕何苒有路子向紅毛人買這種火炮,那這火炮是如何從紅毛國送到京城的?
無論是走海上還是走絲路,哪怕是進來了,也送不到京城,半路上就被劫了,你還以為這天下全都是何苒的?

  副将一想也是,從海路也好,還是走絲路也好,想要避開路上的盤查難如登天,再說,這是火炮,可不是小東西,這麼大又這麼多,怎麼隐藏?

  想不通的事,就不用想了,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陸臻手裡有這種想推到哪裡就推到哪裡的火炮。

  今天隻是佯攻,說白了就是立威,吓吓他們。

  可是明天呢,後天呢?

  陸臻不可能次次都是佯攻吧。

  他們隻是肉身,難道要用肉身去抵抗這些火炮嗎?

  魯雲成在聽到金陵城裡傳出的消息之後便方寸大亂,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與陸臻一搏,沒想到陸臻還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

  不,是驚吓!

  這一夜,亳州城裡無人安眠。

  城外二十裡,江濤想到今天的戰事,哈哈大笑。

  “你猜,魯雲成那老小子這會兒是在哭呢,還是在罵娘?

  陸臻冷哼一聲:“哭是不會哭的,在罵我吧,可能還要連我爹和我祖父一起罵,他也算是我祖父的門生了。

  江濤:“狗屁的門生,不就是你們陸家養的狗嗎?
看看你們家,連狗都養不好,要是在我們關外,還不讓人笑掉大牙,誰家養的狗會咬主子啊。

  陸臻:“你今天話有點多,像個碎嘴子,很讨厭。

  江濤:“好,有你的,絕交!

  說完,江濤就去專心緻志地烤肉了。

  肉烤好了,絕交結束,江濤問道:“金陵那邊有新消息了嗎?

  陸臻搖搖頭,不管那麼多,今天吃飽喝足,養精蓄銳,明天繼續打。

  次日天還沒亮,江濤便帶人在城門前罵陣了,一邊罵一邊笑,這城門是連夜修好的吧,可惜城牆一時半刻修不上,已經被炮火轟出裂縫了。

  魯雲成幾乎一夜未睡,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是剛剛閉上眼睛便被叫醒,天還沒亮呢,苒軍就來罵陣了。

  “罵得很髒,第一次見到罵陣罵得這麼髒的。

  魯雲成皺眉,真是沒用,不就是罵陣嗎,也值得拿出來說說。

  可是很快,魯雲成就領教到江濤那别具一格的罵陣了。

  其實也是因為魯雲成已經多年沒有領兵了,但凡是和陸臻江濤打過仗的,全都知道他們罵陣罵得髒。

  市井無賴也就這樣了。

  魯雲成隻聽了幾句便火冒三丈,他什麼時候變成陸家養的狗了?

  狗就狗吧,居然還是沒閹割幹淨的狗。

  江濤說,狗要閹了才能長得又白又胖又聽話,可若是閹了卻沒閹幹淨的狗,雖然也能長得又白又胖,但是不聽話,不但不聽話,而且還慫,一條好閹狗,變成了慫包蛋子。

  江濤生怕大家聽不明白,還特意提起魯雲成的大名,魯雲成就是陸家那條沒有閹割幹淨,最後變成慫包蛋子的狗。

  魯雲成大喝一聲:“打,給我打,提江濤的腦袋來見我!

  一陣人馬從城門裡沖出來,江濤早就跑沒影了,迎接他們的是火炮。

  和昨天不同,昨天火炮隻打城門和城牆,今天的火炮隻打人,十門火炮齊齊對準這隊人馬,眨眼之間,便被打得支離破碎。

  魯雲成站在城樓上,看着那一地的屍體,隻覺喉嚨一陣腥甜,他運氣壓下去,可卻腦袋嗡嗡。

  但是陸臻沒有給他休息喘息的時間,進攻開始了。

  又和昨天一樣,一輪炮火之後便是箭雨,隻是今天的箭雨和昨天不同,今天換成了火箭。

  火箭上塗了油,箭落到城牆上便迅速燃燒起來。

  一支火箭擦着魯雲成的肩膀飛過去,雖然隔着铠甲,魯雲成仍然感受到一股炙熱。

  雲梯車推過來,苒軍在火箭的掩護下開始攻城,與此同時,昨天半夜剛剛修好的城門再一次被炮火攻開,隻是今天和昨天不同,昨天苒軍在這個時候已經鳴金收兵,可是今天,他們開始向城門裡沖擊。

  長長的城門洞裡,苒軍與守城軍展開厮殺,一名小兵沖上城樓,大聲說道:“主将,城門守不住了!

  魯雲成面沉似水:“随我來。

  第一批苒軍從城門洞裡沖出來時,便看到擋在前面的一隊人馬。

  為首的便是魯雲成。

  看到那碩大的魯字,苒軍高聲大呼:“魯雲成在此,殺啊!

  嘶殺聲中,陸臻策馬殺入,手中大槍向着魯雲成刺去。

  江濤在一旁大喊:“小陸,姓魯的是你家的狗,他歸你,我們就不和你搶了。

  魯雲成氣得想要殺人了。

  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說他是靠着陸家發迹的。

  可是現在,這兩個逼崽子索性說他是陸家養的狗,尤其這當中一個還是陸臻,他如何能忍?

  “果然是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讓老子替你爹好好教訓你!

  陸臻冷笑,他自幼便與父母親緣冷淡,養在祖母身邊,小時候和人打架,有人罵他有娘生沒爹教,他便撲上去和人打個你死我活。

  那時,他最恨的就是這句話。

  想來魯雲成也是知道的,那時魯雲成絞盡腦汁想要讨好陸家,陸家的每一個人的喜好,魯雲成全都知道,又豈會不知道他和人打架的那些事。

  所以到了戰場上,魯雲成便用這句話來刺激他。

  魯雲成還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京城裡的魯莽少年。

  可惜,他早就不是了。

  經曆過戰火的洗禮,無數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身上的傷疤便是他的勳章,每一次的勝利都是他成長的标志。

  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比那句話更加可怕。

  到了今時今日,他豈會因為一句話便方寸大亂?

  若是真的如此,他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裡,他早就死了無數次了。

  也就是魯雲成這種把心思全都用在阿腴奉承,投機取巧的人,才會以為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停步不前。

  陸臻冷笑:“魯雲成,我看你是太閑了,這些年哪怕你和市井混混多打幾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自以為是,魯雲成,你廢了,你把你自己養廢了!

  魯雲成一怔,他廢了?

  這是什麼話?

  他怎麼可能廢了?

  而且這還是從一個黃口小兒嘴裡說出來的話。

  魯雲成惱羞成怒,掄起手中的大刀,便向陸臻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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