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瑩在水榭上的那一手将花園中的閨秀們鎮住了,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時不時的瞅瞅亭中獨坐的葉月瑩。
原本無人理睬的汪家姐妹,這時開始有閨秀和她們搭話了,話語間多是詢問葉月瑩的事。
汪家姐妹終于等到了和各家閨秀攀談的機會,自是極力配合,雖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也是有問必答,且話語間多有貶損葉月瑩之意。
在場閨秀無一不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一番打探,很快就将葉月瑩和汪家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家風嚴謹的姑娘們早早的就遠離了汪家姐妹,最後汪家姐妹身邊隻剩下一些看戲不嫌事達的人了。
“葉姑娘剛剛威風是威風,可惜呀,怕是得罪了人還不自知呢。
”
汪家一個五品官家,葉家門楣倒是不低,可惜,隻剩下一個葉月瑩了,了解這些後,大部分閨秀都不由生出了輕視之心。
尤其是汪家姐妹公然在外诋毀自家表姐,這行為簡直愚不可及,引得衆人越發瞧不上汪家了。
聞言,汪家姐妹臉色都變了變,兩人不但沒有出聲維護葉月瑩,反而在心中恨死葉月瑩了,覺得她給汪家惹了禍。
說話的閨秀看着汪家姐妹難看的臉色,不由捂嘴輕笑,然後一臉同情道:“剛剛的事肯定會被告知公主的,葉姑娘欺負了顔家的姑娘,二位怕是要受到牽連了說不定......”
“可不是嗎,那位被葉姑娘教訓的人可是兵部尚書家的嫡女呢,這也就算了,被葉姑娘扔到地上的人中還有顔家七姑娘,那可是公主的嫡親表妹呢。
”
“到底是将門虎女,膽子就是大,在公主府都敢動手傷人。
”
“淳安公主雖不常在京城,可被她趕出府的人,日後怕是也不會受到别家的歡迎了。
”
聽到這話,汪二姑娘忍不住了,憤恨的看向亭中的葉月瑩:“葉月瑩就是這樣,從來都不顧别人的死活,行事我行我素,她呀,就是個命硬的掃把星。
”
汪大姑娘、汪二姑娘心中頓時一緊:“說不定什麼?
”
閨秀再次笑了笑:“說不定呀,二位可能要和葉姑娘一起,被請出公主府了。
”說完,還用憐憫的眼神看着汪家姐妹。
有閨秀還想再填兩把火,最好讓汪家姐妹和葉月瑩鬧起來,可惜,還沒來得及行動,蕭可顔帶着一大群人過來了。
“拜見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
周圍的閨秀聽了這話,臉上的戲谑越發深了。
汪大姑娘還算有點腦子,拉了拉自己妹妹,示意她别說了。
蕭可顔笑着環看着衆閨秀:“諸位姑娘不必多禮,今天隻是我們這些小輩聚會,大家都自在放松一些。
”
“謝公主!
”
看到蕭可顔到來,花園裡的閨秀變臉一樣,紛紛換上了優雅得體的笑容,然後禮儀萬千的福身行禮。
葉月瑩也走出了亭子,站在亭外行禮。
“除夕宴上我求了太孫好久,總算讓他點頭同意許了我一個燈位的管理權。
”
“早就聽聞各家姑娘心美手巧,今天大家可不要藏拙,花燈做好之後,我會讓人評選出最好看的幾盞,元宵節的時候高挂在燈柱上,并雖我一起在宮門城牆上一同賞燈。
”
衆閨秀紛紛起身。
蕭可顔笑着讓身後的丫鬟将手中制作花燈的材料放到園中的石桌上:“今年元宵節,太孫殿下要與民同樂,特許在宮門兩道設花燈柱,到時候各地選送的花燈都會挂在上頭供人觀賞。
”
“制作花燈的材料丫鬟們都拿來了,大家請随意。
”
蕭可顔沒有分配花燈材料,而是任由閨秀們自由分配,很快,手腳快的閨秀們就将好的材料給瓜分完了,手腳慢的,隻能撿一點不好的。
這話一出,所有閨秀都激動了。
和公主一同賞燈,到時候一定能在太孫和衆大臣面前露臉。
蕭可顔看着花園中的一切,心中有些感觸,娘說得沒錯,世人不斷往上攀爬,就是為了想在選擇的時候或被人選擇時候,能有更多的自主權。
若是她沒有一對強大的父母,沒有厲害的哥哥弟弟,也許今天她就是在場閨秀中的一個,得去争得去搶。
像這種沒有規定材料用量的活動,有些人害怕自己的材料不夠用,有些人則是不想有太多競争對手,都會存在故意多拿材料的情況,于是,有一部分閨秀根本拿不到材料。
比如,一些礙于面子不好意思跑去争搶的閨秀,又比如,一些家族勢弱底氣不足的閨秀也不敢去和那些勢大的閨秀争奪;再比如,被邊緣化的汪家姐妹,以及葉月瑩。
顔七斜睨了一眼亭子方向的葉月瑩,見前五軍都督府家的吳姑娘竟拿着制燈材料給她,當即面色一沉,起身就要去找蕭可顔。
蕭可顔也注意到了葉月瑩那邊的情況,嘴角勾了勾。
“七姑娘,公主來了,剛剛那孤女将你推到在地,你去告訴公主,她一定會幫你出氣的。
”
顔家是威遠王妃的娘家,顔七姑娘不去拿,就有人主動将最好的制燈材料拿給她。
娘私下和她說,七表妹繼承了她外祖家韓家的一些惡習。
蕭可顔知道她找她是為了什麼,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笑着朝她點了下頭,就徑直掠過她,朝着亭子走去。
這個世界不缺像汪家姐妹那般的蠢人,但也從不缺聰明人。
蕭可顔掃到顔七朝她走來,蹙了蹙眉,顔家的表兄妹,大部分都是很有眼力勁兒的,就這七表妹有些一言難盡。
......
“見過公主!
”
看到蕭可顔丢下顔七走向葉月瑩,在場閨秀都滿臉驚訝。
感受到衆人打量的目光,顔七是又羞又氣,要是在顔家,她肯定鬧起來了,可她心裡知道,這裡是公主府,她真要敢亂來,回家祖父祖母都不會幫她的,隻得滿臉羞紅的坐回了石桌前,悶頭制花燈。
靜距離細看,蕭可顔發現,她大哥的眼光真不錯,這位葉姑娘屬于那種遠觀冷豔,近觀可親的人:“葉姑娘請坐,我呀,可是老早就想見見你了,可惜,有人不讓!
”
說着,俏皮的朝葉月瑩眨了眨眼睛:“說是怕我欺負你。
”
“葉姑娘快别多禮。
”
亭子裡,蕭可顔和葉月瑩相互見了禮。
把蕭可顔和一旁的吳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
兩人心中都在想,淳安公主好活潑啊!
葉月瑩被蕭可顔這話弄得有些發怔,不過片刻,耳根又有些發紅。
蕭可顔見未來大嫂這麼不經逗,樂得‘咯咯’直笑。
可惜,被兩個丫鬟給攔住了。
蕭可顔不可能真的不管那些沒拿到材料的閨秀,這不,又有丫鬟重新拿了一批材料過來。
花園裡的其他閨秀看到了,都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弄清楚了一件事,就是淳安公主似乎很喜歡葉月瑩。
汪家姐妹見了,心中一喜,擡步就要去亭子那邊。
面對公主府的下人,汪家姐妹是心虛的,最後和另外兩個同樣沒拿到材料的閨秀坐了一桌。
兩人不會做花燈,也沒心情做,不時的就擡眼看一看亭子裡和淳安公主談笑風生的葉月瑩,心中暗恨,這個葉月瑩,自己和公主結交上了,也不知道叫上她們一聲。
“兩位姑娘,那邊還有位置,快去那邊制花燈。
”
不等兩人反對,丫鬟們就熱情的帶着她們去了别處。
葉月瑩在被問了兩道問題之後就察覺出來了,也沒藏着掖着,全部順從本心來回答。
如此一來,兩人倒是越聊越輕松。
亭子裡,蕭可顔天南海北的聊着各種趣聞,時不時的問上葉月瑩幾句。
問的問題看似無關緊要,可卻都直指人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的态度。
衆人見葉月瑩被安排和淳安公主一桌,面色再次波動了起來。
今天宴會明面上的目的是制花燈,可私下目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
全程圍觀的吳姑娘連連看向葉月瑩,虧得大哥還讓自己照顧葉姑娘,她都沒派上什麼用場。
不知不覺中,晌午到了,蕭可顔帶着衆閨秀一起到廳堂用飯。
到底是親戚,大舅舅大舅母對他們也都不錯,她也不想未來嫂子和七表妹真鬧出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
顔七看着葉月瑩,神情有些不服。
難不成王府看上這個孤女了?
飯桌上,蕭可顔笑看着顔七:“七表妹,葉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們相互認識一下。
”
聞言,蕭可顔眼中露出笑意,隻是說沒說住力,可言語中并無絲毫做錯之意,未來嫂嫂很剛嘛。
顔七也聽出了葉月瑩的意思,本不打算理會,可見蕭可顔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隻能不情不願的端起酒杯。
她知道顔家姑娘是不可能和王府結親的,可她就是喜歡大表哥嘛,若是大表哥看上的是那些她不如的閨秀也就罷了,可卻偏偏看上一個孤女,這讓她如何服氣?
葉月瑩明白蕭可顔是想化解她們之間的矛盾,沉默了一下,主動端起面前的果酒:“顔七姑娘,剛剛在水榭上,沒收住力,得罪了。
”
上午一直在和蕭可顔聊天,葉月瑩是一點都沒弄,而且,她也不會制花燈,好在吳玉堂的妹妹在。
“謝謝你,吳姑娘!
”
蕭可顔笑了:“喝了這杯酒,今天的誤會就過去了。
好了,大家趕快吃飯,花燈還沒做好呢。
”
用過午飯,閨秀們再次來到花園,繼續制作花燈。
很快,就有丫鬟來收取花燈。
這時,有閨秀詢問:“是誰來評選花燈呀?
”
葉月瑩動手能力很強,加上有吳姑娘的指導下,在結束之前,制好了一盞蓮花燈。
吳姑娘笑着搖頭:“你是我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用不着客氣。
快,把名字寫上,等會兒呀,評選上的就能參加元宵節的燈會了。
”
果然,今天公主府宴會,就是為了給小王爺和小國公相看的。
衆閨秀面上多了些期待:“王爺王妃肯賞臉,那是我們的榮幸呀!
”
蕭可顔笑道:“這是我在京城舉辦的頭一次宴會,我爹娘不放心,一直在正院看着呢,由他們評選,諸位覺得可還行?
”
閨秀們騷動了起來。
沒過多久,葉月瑩看到了上次到汪家送年禮的那位嬷嬷了。
葉月瑩好奇谷雨的身份,小聲詢問了一下身邊的吳姑娘:“吳姑娘,這位嬷嬷是?
”
一盞盞花燈被送去了正院,很快,又一盞盞被送了回來。
送回來的都是沒被選上的,汪家姐妹拿着自己做的花燈滿臉的郁悶。
谷雨笑看着衆閨秀:“王爺王妃選出了五盞花燈,分别是柳姑娘、費姑娘、曹姑娘、吳姑娘、葉姑娘的,花燈暫放公主府,元宵節統一挂到宮門燈柱上。
”
葉月瑩滿臉意外,沒想到她的那盞竟被選上了!
吳姑娘:“谷雨嬷嬷是王妃身邊的心腹嬷嬷。
”
聞言,葉月瑩心頭一跳,竟是王妃的心腹!
她的花燈被選上了,看來王爺王妃是認可她了。
葉月瑩心裡也有所猜測,被吳姑娘這麼一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知道内幕的吳姑娘就一臉淡定了,朝葉月瑩眨了眨眼,小聲打趣道:“我就知道葉姐姐你的一定會被選上的。
”
今天公主府搞這場制燈會,不就是為了眼前這位葉姑娘嗎?
“走啊!
”
吳姑娘拉着葉月瑩快步跟上了其他人,随着谷雨去了正院。
就在這時,谷雨再次開口,笑着看向勝出的葉月瑩幾人:“王爺王妃想見見幾位心靈手巧的姑娘,姑娘們随奴婢去一趟正院。
”
聽到這話,葉月瑩的心,那是怦怦直跳了起來。
汪二姑娘悄聲和汪大姑娘說道:“姐,葉月瑩怕是真的被王府看上了。
”
汪家姐妹的臉色更是拉得拉長。
看着離開的五人,沒被選上的閨秀都滿臉羨慕。
汪大姑娘壓下心中的嫉妒,幽聲道:“這是好事呢,葉月瑩真攀上了王府,對咱們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
汪二姑娘心裡還是堵得慌:“可是一想到葉月瑩日後要壓過我們,我這心就不得勁兒得很!
”
花燈評選完,蕭可顔讓丫鬟端上了茶點,用過茶點,衆閨秀見沒什麼事了,就陸續起身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