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端午，陛下也一早就叫人預備了，畢竟是端懿貴妃的生辰。

　　顯然今年也是要忍着辦一場呢。

　　雁南歸也沒推辭，既然安排了，那就過一下。

　　正好是個節日，所以将宗親湊一起，還有朝臣家女眷。

　　就在禦花園裡，擺上了賞花宴。

　　中午賞花宴，晚上吃粽子，然後各自回去。

　　雁南歸今日穿了一身鵝黃的裙子，正是花紅柳綠的季節，十分顯眼。

　　發髻高高梳起來，用金黃貓眼石鑲嵌的首飾熠熠生輝。

　　言行舉止間，倒是與過去差不多。
不是說沒長進，而是她從一開始，就是高高在上的樣子。

　　如今一點也不違和。

　　足以将端懿貴妃的風範擡起來。

　　管事時候和不管事時候都是一樣，沒人敢小觑。

　　外頭的宗親與朝臣家眷瞧着，都不由想起當年。

　　那時候，隻說是因為雁大将軍，才許雁氏進了太子府做了良媛。

　　想着也就是個後宮蹉跎的命了。

　　因家裡，得個二品妃位都是好的。

　　可沒想到啊，人家進宮就是二品妃位。

　　這些年來，晉位倒是不多，雁妃，辰妃，辰惠妃，辰貴妃，端懿辰貴妃。

　　可步步都在關鍵時候。

　　扶搖直上，盛寵不衰。
哪怕隻有一個公主，也是後宮中屹立不倒的人物。

　　如今誰敢小看一點？

　　究竟是命。

　　當年看甯家葉家如何煊赫？
可皇後過世了，沒能留下子嗣。

　　靜貴妃過世了，留下的皇子也是不能繼承皇位的。

　　甯淑妃和和妃倒是還在，可有什麼用？
大皇子啊，就算能做太子，那誰知道還有多少年呢？

　　至少如今，她們不都得低頭麼？

　　信陽候夫人更是被衆人各種拉攏。

　　雖說信陽候是沒有實權了，可羅家幾個子弟還是有出息的。

　　昭純宮裡，招待也好。

　　陛下還特地叫人送來了不少東西，賞菜就更别說了。
還有各色水果和點心。
都叫衆位女眷們吃。

　　反正是給雁南歸做足了面子。

　　晚上，是衆人在瑤光殿。
今日端午嘛。

　　歌舞都有，也是十分熱鬧了。

　　等散場後，陛下自然是去昭純宮。
不過這之前，要先送太後回去。

　　瑞甯宮裡，太後與皇帝坐着。

　　“咱們母子，也是有幾年沒這麼安靜說話了。
有時候想想，先帝那時候，雖說日子艱難。
好歹咱們母子心是近的。
如今，皇帝怨我。
”

　　“母後，您喝多了。
”舒乘風歎氣：“您是我的母親，有什麼怨不怨的。
過去也是我年輕，不懂事，若有惹了母後的地方，請母後原諒。
”

　　“我自然沒什麼好怪你的。
”太後垂眸：“哀家知道，因為靜貴妃，你對哀家心裡總是有疙瘩的。
”

　　“母後，過世的人，就不必提起了。
”舒乘風道。

　　“也罷，不提起也罷。
你怪哀家插手太多，哀家如今，也不管了。
隻是，你也這麼多皇子了。
既然沒有嫡子，庶子也該立太子。
你一天不立太子，後宮的争鬥就不會停止。
前朝也不會安靜的。
”太後道。

　　舒乘風點頭：“是，兒子知道，隻是也要看他們資質的。
要是立了不合适的，以後豈不是更要折騰？
”

　　“那就好。
至于後宮，你既然覺得雁氏做的好，就叫她繼續管着。
隻是她畢竟是二嫁之身，如今做了端懿貴妃，也算是很高了。
你也該收斂些。
後宮還有諸多嫔妃，不能隻顧着她一個人。
任何時候，獨寵都不是好事。
”

　　“這些年，兒子雖說去她那多些，可也沒耽誤别的嫔妃生孩子。
母後放心就是了。
”舒乘風還算是口氣溫和。

　　太後也不想鬧的不好看，哼了一聲不說了。

　　又說了幾句閑話之後，才叫皇帝去了。

　　皇帝走後，費嬷嬷道：“您早該與陛下好好說話了。
如今這樣不是很好麼？
”

　　“哀家還不是為了葉家。
隻可惜，他們也不理解我的心。
”太後歎氣。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還能管葉家千秋萬代麼？
如今有您，葉家三代富貴少不了。
何況，老公爺雖然去了，但是那是功臣，陛下還不是念着呢？
葉家子弟要是有本事，不愁好日子。
要是沒本事，難道就靠家中姐妹麼？
”

　　太後沒接話，隻是沉默了起來。

　　舒乘風再去昭純宮的時候，娘倆都洗漱過了，七公主已經睡着了。

　　雁南歸正靠着書房軟椅發呆喝茶呢。

　　“陛下。
”伺候的忙請安。

　　雁南歸就看了一眼：“喝茶麼？
”

　　舒乘風就坐在她身側：“喝的什麼茶？
”

　　“銀松啊，等着你呢。
”雁南歸道。

　　舒乘風就笑笑，接過降香遞給他的茶，喝了一小口。

　　天已經不早了，天上是繁星點點。

　　他們還真很少這樣坐着，尤其是舒乘風。
此時就這麼吹着微暖的風，看着星辰，喝茶不說話也挺好的。

　　腦子漸漸放空，倒也不會真的什麼都不想。

　　但是想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或者是些異想天開，就很有趣。

　　直到一壺茶都喝完了，舒乘風側頭去看，才發現雁南歸睡着了。

　　她中午和晚上都喝了不少酒，所以睡得安穩。

　　昏黃的燭火下，她睫毛下的陰影明顯。

　　整個人卻透着一層柔和的光。

　　很難想象，這樣看起來柔和無奈的面皮下，其實是一顆狠得下來的心。

　　其實，舒乘風很多時候不願意想也不願意承認。

　　當年，他給先帝放了蛇那件事……始終也是他的心結。

　　先帝的死，固然姜氏下了手，也是最後孫氏的拼死一搏。
可要是沒有那蛇毒，先帝不會病的那麼厲害，死的那麼早。

　　當然了，那樣的話，他這個太子就要做更久，說不定最後也不能登上皇位。

　　他也并不後悔，隻是難免，為人子的，有些愧疚。

　　哪怕，做父親的，從來沒有稱職過。

　　但是，他後來，從雁南歸這個女人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

　　比如，不猶豫，比如，不後悔。

　　她能果斷與孟家和離，也能果斷利用雁家人。

　　無論對誰出手，她都不猶豫。

　　如果錯了，她會改正，但是絕不會後悔。

　　她看輕一切看不上她，或者她看不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