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時候，五皇子，六公主和七公主就又出發了。

　　畢竟他們這幾年跟着念書，都有自己的節奏。

　　臨走的時候，舒乘風不舍得與女兒又說了半天的話。
這是他如今能擠出來的有限的時間。

　　送女兒那天，他站在北宸殿的台階上，心裡是濃烈的不舍和悲傷。

　　沒由來的悲傷。

　　七公主也覺得很難受，她走遠了，又跑回來猛然抱住了舒乘風：“父皇，女兒再讀兩年就回來，永遠陪您。
”

　　“好，去吧。
父皇在這裡一切都好。
”舒乘風深吸一口氣。

　　雁南歸站在那，沒說話，隻是心裡卻忽然沉了下去。

　　她沒說，沒攔着七公主，也沒說什麼。

　　因為她也不知道這心情從何而來。

　　再度看着女兒遠走，再也看不見的時候，雲及已經來請，還有一堆事要做呢。

　　就算是不舍也沒時間不舍。

　　前線戰事激烈，戰線也長，就算是女兒還在宮裡，也不能天天見面。

　　也因戰事激烈，舒乘風明白說了不許女兒夏天回來了。

　　路上怕有危險，到了冬天再說。

　　這會子天氣還依舊料峭，坨陀人卻越來越拼。

　　他們沒辦法，不打就要餓死了。

　　孟海疆那一部分想要獨立的人也是瘋了一樣。

　　還好，雁家父子都悍不畏死。

　　衛宵也是勇将，雖說他也就早年跟着陛下打過一些小戰事，可也算是個人才。

　　謝園直奔孟海疆，到了之後就開戰，也是打的很有水平。

　　如今有輸有赢，焦灼不下。

　　來往前線與京城的馬匹來回不斷，每一天都要幾次送信，将前線的戰報送來。
将京城的指使送去。

　　并且糧草辎重更是今天就送一次。

　　這個情況下，舒乘風用習慣了雁南歸，她每天上去都要去禦書房幫着批折子。

　　後宮的事，一大半都丢給了佳妃。

　　佳妃的哥哥是堅持站在大衍這邊的，如今也是衛宵這邊指揮。

　　雁南歸這段時間住北宸殿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後宮各處的嫔妃想要侍寝，基本沒戲。

　　陛下都忙死了，哪有那個閑工夫。

　　倒是戰事激烈的時候，朝中要求立太子的聲音也越來越激烈了。

　　直到這一年九月。

　　戰事終于有了變化。

　　大衍朝終于占上風了。

　　畢竟有糧草不間斷的供應，比坨陀人缺少糧食的情況好多了。

　　坨陀人會翻山去别的地方換糧食，可畢竟不如自己産的充足。

　　坨陀人擅長短線，如今戰事已經大半年了，他們多少有些緊張起來。

　　九月初四這一天，舒乘風難得有空。

　　來了昭純宮。

　　晚膳吃完了，與雁南歸說話：“外頭叫立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大了，朕也不能一直不理會。
朕今日，跟大臣們說了說。
前線戰事已經是對我方有利了。
朕打算，帶着皇子們禦駕親征。
要是這回能有誰表現的好，就立了吧。
”

　　雁南歸咯噔了一下：“我能攔住你麼？
”

　　舒乘風也一愣：“……别攔我了。
我做這十九年皇帝，不算有建樹。
是我做皇帝時候有這樣的戰事，自然也該我收拾。
”

　　“後果呢?”雁南歸問。

　　舒乘風沉默了一會：“沒什麼後果，棠兒，你别攔着我。
已經有很多人想攔着我了。
我希望你支持。
”

　　雁南歸看着他許久之後，抱住他的腰：“一定要支持你？
”

　　“一定，你知道，你的支持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
”舒乘風抱住她：“我不是個好戰的，隻是這回，想去。
”

　　雁南歸沉默的時間更長：“我可以不攔着你，但我真的沒辦法支持你。
我會擔心。
”

　　“有這話就夠了，别怕，等我回來……”

　　舒乘風的嘴被堵住了：“别說。
”

　　舒乘風笑了笑：“好。
”

　　“做些喜歡做的事吧。
”雁南歸懶懶的：“你最近忙，很久沒做了，我想做。
”

　　舒乘風一滞，有些不好意思：“你這人，哪有皇後主動說這個的？
”

　　“皇後沒有，妻子有沒有？
”雁南歸笑着拉他的衣領：“你也才不惑，不能是不行了吧？
”

　　“胡說八道！
朕這就叫你看看是不是不行了！
”舒乘風怒道。

　　于是，陛下真的身體力行的來了四回。

　　第二天早上皇帝差點沒起來。

　　也不是說真不行了，隻是最近本來就很累很忙了，昨晚多少有點透支了。

　　陛下要禦駕親征，大臣們自然反對。

　　每一個朝代都一樣，不管心裡是如何想，嘴上總是反對的。

　　陛下卻不管，他點了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一起都要去。

　　也委婉透露出來，看看皇子們的表現。

　　這一來，大臣們就不好堅持攔着了，是要培養皇子去的。

　　皇子們倒是不怕打仗，很歡喜，都等這麼些年了，終于有這一日了。

　　尤其是上面幾個皇子，都激動的恨不得馬上出發。

　　禮部給測算的日子是九月十七。

　　臨行前，舒乘風下了好幾道旨意。

　　不許禮部大張旗鼓，是去打仗，不是去擺架子。

　　再就是下令内閣，除去送去禦前的折子，其餘的照舊搬來給皇後批閱。

　　還有就是整個皇宮，他走後聽皇後安排。

　　不是後宮，而是整個皇宮。

　　後宮裡嫔妃來找雁南歸，委婉的表示想跟去伺候。
被她罵回去了。

　　“陛下是去打仗，有人照顧就行了，你們去幹什麼？
就算是想侍寝，也等他回來。
這時候去前線？
打仗還有帶小妾的？
像話嗎？
”

　　這話傳到了舒乘風跟前，就将那群人又罵了一頓。

　　罵的那幾個小嫔妃灰溜溜的。

　　臨行前，又去拜見太後。

　　這幾年，太後倒是變化不大。

　　都沒老多少。

　　如今一天天的，跟嫔妃鬥鬥嘴，自己叫宗親進來玩玩牌。

　　過的可悠閑的很呢。

　　知道皇帝要禦駕親征，她當然擔心，可這位越來越放飛的老太後完全擔心不到點子上。

　　擔心的是皇帝吃不好……

　　舒乘風自己都有些失笑。

　　離開了瑞甯宮，他笑着對雁南歸道：“多少年沒開竅的人，叫你給管開竅了。
”

　　這幾年還不是雁南歸，沒事怼完了老太太，就給找活兒幹。
比如這打牌。

　　雜耍，看戲，反正老太太要做什麼就做吧。
隻要她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