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不過過了一會,太子就已經來了。
“太子殿下安。
”雁南歸起身道。
太子自己撐傘,後頭跟着的是雲及。
他一身玄色的長袍,披着玄色繡金線紋路的鬥篷。
幾步榻上了亭子,然後将傘丢給了雲及。
“坐吧。
”他擺了擺手,自己先坐下來。
雁南歸笑了笑,心想這太子心情不怎麼美麗啊。
今天都沒有廢話了。
給他倒上一杯熱茶遞過去。
舒乘風接來喝了:“天氣寒冷,你還在調理,如何就來了這裡?
”
“從正院出來,忽然見這樣的雪,就想看看。
”雁南歸笑道。
“也要注意身子。
”舒乘風道。
這話是客氣,還是關心,都不重要。
雁南歸也不過應和一句。
“殿下冷麼?
”雁南歸伸手摸了一下舒乘風的手,果然手是冷的。
“怎麼?
你要是冷了,就回去你那賞雪。
”舒乘風順勢将她手抓住。
“好啊。
那我叫人預備膳食,中午,我們就對雪飲酒吧。
”雁南歸站起來。
舒乘風也沒點頭,隻是帶着她一起往霁月軒去了。
霁月軒裡,早一步跑回來的蟬衣叫人預備着。
時辰差不多的時候,果然擺上了酒席。
門開着為了賞雪,身側卻有火盆子燒着。
不那麼暖和,但是也不至于太冷了。
别說如今,早上請安的時候,正院正堂的門也不會關。
宮中宴飲也是一樣,不會關門的。
所以,大家還是習慣的。
舒乘風今日不太想說話,不過表現出來的,确實随和儒雅。
雁南歸也不聒噪,隻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午膳後,兩個對坐喝茶賞雪。
倒也算是自在。
此時舒乘風确實呆着還算順心,以前心情差的時候,自己呆着。
因為沒有哪個女子能這麼安靜。
雖說蘇氏聰明,也知道不該說話時候不說話。
可她的自在安靜是裝出來的。
他很清楚。
他倒是不在意,隻要夠安靜就行了。
可直到今日,他方才知道區别……
原來,真的自在安靜就是,另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而不是那種看似是做自己的事,卻時時刻刻關注你。
很難說哪一種就一定好,一定不好,隻是需要安靜又不想一個人呆着的時候,雁南歸這樣就很合适了。
“棠兒想什麼呢?
”想多了,心情不好也就漸漸消失了,反倒是好奇了起來。
“我在想,今日可是三妹妹回門的日子吧?
這大雪天的,難為她了。
又想到了長公主可最是不喜歡雪天了。
”
過去在家裡時候,就常聽見她抱怨。
甚至嘲笑那些賞雪的人。
覺得他們附庸風雅,十分無趣。
舒乘風笑起來:“棠兒這般記仇?
”
“殿下。
”雁南歸叫了他一聲,也不笑了:“妾的生母蘭氏,死因蹊跷。
”
舒乘風也不笑了,将她拉過來抱在懷中:“棠兒想要的,孤知道了。
”
“蘭家,原本與葉家和甯家一樣,都是一品國公。
隻因我外祖家裡隻有兩個女兒。
又沒有至親兄弟,故而也沒過繼子嗣。
這個公爵,就這麼沒了。
我母親,蘭國公嫡次女。
本該尊貴。
嫁給雁家,也算門當戶對。
可惜,我外祖走得早。
”
“陛下将親妹妹給我父親做平妻,不過幾年,我生母便過世了。
那一年,我三歲。
又過了兩年,我的乳母臨終,她是中毒。
她臨終,幾乎是想盡辦法,才能見我一面,隻來得及告訴我,我母親是被害死的。
還沒說清楚,就被趕來的人打斷了。
”
那時候,原主還小,難過五歲,又吓壞了,病了一場起來就全忘記了。
可雁南歸不會忘記,關于原主的一切,她都知道。
不管蘭氏怎麼死的,她自己的奶娘被毒死,難道不蹊跷麼?
“也是那以後,我母親留下的人死的死,走的走。
我與二哥跟前的人也早就換了幾次。
”雁南歸搖搖頭:“小時候的事我有些淡忘了。
不過,孟家生死一瞬間的時候,卻清醒了過來。
生為人女,至少要知道生母是怎麼去世的。
”
舒乘風想起了他大哥舒長風。
心中歎氣,也明白雁家這一本爛帳。
于是,他将人攬緊:“大衍王朝,沒有平妻。
隻有妾。
”
這是他的定義,自然……也是他的承諾。
“沉冤的人,自然都要昭雪的。
”雁南歸此時,又笑起來。
舒乘風松了一隻手,擡起她的下巴:“過幾日就該去巡視,孤帶你去如何?
”
“殿下!
妾身子不好呢,受不得寒氣,求殿下就放過妾如何?
要是來年殿下還記着,那來年妾跟您去。
”雁南歸搖搖他的手。
舒乘風就笑了笑,沒堅持。
他太清楚這女人了,她是不想去。
可這個不想去,絕不是因為身子如何。
她就是不想出頭做這個靶子。
她很清楚隻要不是犯錯,她始終是會有寵愛的。
沒必要跟着出去幾日,卻叫後院的人惦記。
太聰明,聰明的叫人……有點煩了。
于是,舒乘風低頭,咬住了她的耳朵……
雁南歸掙紮起來,與他鬧了好一陣。
舒乘風還有事,今日不能留宿了,于是又鬧了一會就起身:“孤先走,改日再來看你,幾日需要修養,就好好養着,這樣的天氣就不要去花園吹風了。
”
“是。
送殿下。
”雁南歸笑道。
送走了舒乘風沒一會,前院的人就又來了。
這回是送來了賞賜。
一個巨大的木箱子擡來,後頭還有兩個内室是拿着木盒子。
打頭的内侍姓劉,是前院内侍裡的二把手。
稱劉管事的。
一把手當然就是雲及了。
他笑盈盈的道:“這是一盆花,可不能受寒,還是擡進去?
”
雁南歸點頭,叫人進了殿中。
打開了大木箱子,果然是一大盆開的極好的花。
是一盆月季。
花苞不算太大,卻有七八朵,開的正好,顔色是銀紅色。
“此花名叫‘粉妝樓’,府中花房裡培育出來的,可總共也就隻有四盆呢!
一盆送去了太子妃娘娘那。
一盆送去了蘇良娣那。
一盆在您這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