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辛夷對趙櫻印象挺深,畢竟是那日選秀留下的第一人,後來也聽連翹幾個說起過,她是青州知府之女,出身比起宮裡的幾位娘娘略有不及,但是這張臉确實美貌,能在留下的幾個秀女中一鳴驚人似乎也不意外。
但是讓蘇辛夷意外的是,她居然跟李貴妃走到一起,這着實有點奇怪。
李貴妃帶着趙貴人與皇後見過禮後入座,她瞧了一眼蘇辛夷跟朱蟬衣,臉上的笑容一派的和藹,道:“倒是難得見到太子妃跟容王妃,今兒個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
朱蟬衣眉心一蹙,李貴妃雖然笑得和藹,但是這話陰陽怪氣的聽着真是不舒服。
“貴妃娘娘言重,母後體恤太子妃要照看孩子,體諒臣妾有孕在身十分辛苦,這才不許我們日日進宮請安。
母後寬厚仁慈,我們作為小輩自然孝順。
”朱蟬衣臉上的笑容淡淡的,若不是不想被李貴妃抓住把柄,一個笑容都不想給。
蘇辛夷看了一眼皇後,瞧着皇後并沒有因為朱蟬衣的話有什麼不悅的神色,便跟着接了一句,“七弟妹說得很是對,貴妃娘娘是有什麼不滿的嗎?
”
李貴妃瞧着蘇辛夷跟朱蟬衣一唱一和的,哼了一聲,指尖拂過護甲,似是不怎麼在意地說道:“本宮哪有什麼不滿,隻要皇後娘娘滿意就好了。
”
說完,也不再搭理蘇辛夷二人,而是看着皇後說道:“皇後娘娘,昨兒個我在禦花園賞花,從扶風閣路過,我瞧着扶風閣那地方到底還是有點偏了,趙貴人如今正得陛下歡心,為了讓她能更好地服侍陛下,我看着還是給她換個地方好,娘娘你說呢?
”
蘇辛夷聽到這話微微垂眸,難怪趙櫻跟李貴妃走到一起,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
趙櫻能這麼快搭上李貴妃的路子,還能讓李貴妃為她在皇後面前說話,也不知道私下裡二人做了什麼交易。
想到這裡,蘇辛夷微微皺眉,不知道皇後娘娘會怎麼處置。
正想到這裡,就聽着皇後娘娘開口說道:“扶風閣是陛下親自選的,李貴妃若是不滿,隻管去跟陛下說去。
”說完就看向趙櫻,“趙貴人,你對自己住的地方不滿意?
”
這後宮這麼多嫔妃,也沒見哪一個對住的地方不滿的,一個貴人,能讓她一個人單獨住在扶風閣已經是給她臉面了,如今倒是讓她生出狂心越發的不滿足了。
趙櫻聞言立刻站起身,滿臉的惶恐,開口說道:“回皇後娘娘的話,臣妾沒有絲毫不滿,隻是貴妃娘娘也是一片好心,臣妾十分感激貴妃娘娘,還請皇後娘娘不要遷怒貴妃娘娘。
”
這話說的,好像皇後娘娘是無理取鬧的人似的。
皇後聞言神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隻道:“哦?
你從哪裡聽出本宮遷怒貴妃了?
”
趙櫻一愣,她想到了皇後下一句會說什麼,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說,一聽到這話頭就知道事情不好,是她想岔了,不該拿着皇後與貴妃打擂台。
她立刻俯身跪下,“皇後娘娘恕罪,都是臣妾無狀口不擇言失了規矩。
”
“皇後娘娘,趙貴人才入宮沒多久,這宮裡的規矩不太熟也是有的,這件事情本就與她無關。
隻是本宮多事罷了。
”李貴妃皺眉說道。
皇後輕笑一聲,“能讓貴妃多事,這可是極為難得的事情。
本宮與貴妃相識這麼多年,也沒見過幾次。
”
蘇辛夷聽着皇後與李貴妃你來我往交鋒,眼睛又落在伏地請罪的趙貴人身上,總覺得事情應該有她想不到的地方,隻是眼下她還看不出來。
“皇後娘娘,今日趙貴人還要伴駕。
”李貴妃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皇後看了趙櫻一眼,“聽到貴妃的話了嗎?
還不趕緊起來,你要是傷到了,本宮可不好跟陛下交代。
”
“臣妾惶恐,請娘娘恕罪。
”趙櫻邊說邊起身站到一旁,這次沒有主動坐下。
蘇辛夷垂眸不語,皇後與後宮嫔妃過招,她一個太子妃自然不能多嘴。
沒看到齊賢妃跟阮明妃都閉嘴不言嗎?
蘇辛夷的思緒轉個不停,等她回過神,皇後已經端茶送客。
李貴妃一馬當先離開,趙貴人緊随其後,齊賢妃跟阮明妃随後,轉瞬間殿中就安靜下來,蘇辛夷跟朱蟬衣對視一眼,正要起身告退,就聽着皇後娘娘開口說道:“你們不用擔心,本宮在後宮這麼多年,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你們這次來擔心的事情,本宮會為你們打聽一二,有了消息在于你們說,回去吧。
”
朱蟬衣大喜,“多謝母後,有您在,兒媳真的是高枕無憂了。
”
皇後輕笑一聲,便是沒有她出力,有鄭國公在外,自己這個兒媳婦也會得到想要的消息的。
蘇辛夷謝過了皇後,與朱蟬衣一起離開元徽宮。
朱蟬衣難得出來一趟,就索性跟着辛夷去了東宮小坐。
蘇辛夷讓人奉上茶來,看着朱蟬衣眉心緊皺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
朱蟬衣輕聲說道:“我是在想趙貴人,你說她怎麼跟李貴妃湊到一起去了,我可不覺得是巧合。
”
蘇辛夷微微搖頭,“我也不知,不過趙貴人從幾名秀女中脫穎而出的寵,可見是有些本事的人。
”
“我看着她今日跟李貴妃一唱一和的樣子,心裡有些擔心母後。
”朱蟬衣歎氣。
“皇後娘娘穩坐後宮這麼多年,李貴妃這麼厲害,不也是一直沒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宮的事情可不是你我能插手的,我們能做的就是不要給娘娘惹麻煩。
”蘇辛夷可不認為皇後是好欺負的,趙櫻自認為年輕美貌又得寵,想要借着李貴妃往上爬,也得看她能不能撐到最後。
“我知道,我也是隻跟你說說罷了,難不成我還能做什麼?
我要是有這本事,還能來你這裡歎氣?
”朱蟬衣無奈的說道。
蘇辛夷看着朱蟬衣,“反正你我隻等着娘娘的好消息就是,李貴妃現在狗急跳牆,我們不要給她抓住把柄的機會。
”
朱蟬衣點頭,“我知道你說得對,就是這次鞑靼扣邊,我一直心神不甯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
蘇辛夷自然也不安,倆人對視一眼,都微微歎口氣。
朱蟬衣沒忍住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殿下要出征,你真的要去?
”
蘇辛夷點頭,“自然是真的。
”
“那你就能舍得下孩子?
”
蘇辛夷沉默一下随即露出一個苦笑,“與你說句真心話,舍不得,但是如果一定要做個選擇,我還是要跟着去。
”
朱蟬衣點點頭,“你做得對,殿下畢竟是儲君,安危自然是最重要的。
”
蘇辛夷聞言就此事沒再說什麼,看着朱蟬衣,“你與鄭國公說過此事嗎?
”
“你說王爺的事情?
自然是沒說,現在王爺都沒說要不要去,我怎麼能在娘家墜他的威風。
”
蘇辛夷就笑了,“這話對,若是鄭國公知道,怕是心裡要嘀咕容王怎麼娶了媳婦都要有孩子了還不穩重。
”
朱蟬衣就大笑起來,“這話對,我就這個。
”
朱蟬衣心情好了些就起身告辭,臨走前看着辛夷,“你也别太擔心,這次我覺得殿下可能真的不會去。
”
蘇辛夷笑道:“那就等着吧。
”
事情比蘇辛夷想的要糟糕一些,李太師一系的人顯然是有讓太子再次領兵的意圖,朝堂之上因為此事争論不休。
蘇辛夷一顆心一直懸着,這幾日晏恒也沒往紫宸殿去,可見陛下也沒空逗孫兒了。
“太子妃,世子爺來了。
”
蘇辛夷立刻道:“快請!
”
蘇翼來得很快,蘇辛夷抱着兒子出去見了大哥。
蘇翼看了皇長孫一眼,早就聽家裡人說了,晏恒長得像四叔,隻是他一直沒機會見到,今兒個一見到不由一怔,确實眉眼間很像。
他看了一會兒,也沒敢伸手去抱孩子,畢竟是皇長孫。
蘇辛夷讓大哥見過了孩子,就讓佘嬷嬷抱下去,自己坐下跟大哥說話。
“大哥,這會兒還未下朝,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蘇辛夷疑惑地開口說道。
蘇翼看着辛夷,“我得了一個消息,這次李太師的人會力保太子領兵出征。
”
蘇辛夷颔首,“這幾日朝堂上不就是為了此事争論不休?
”
“并不是隻因為這個,我接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信中說李太師一系的人會借鹿鳴林餘部的手對太子殿下出手。
”蘇翼神色凝重的開口。
蘇辛夷一愣,“大哥,這個消息準确嗎?
”
蘇翼将信拿出來遞過去,“你看看。
”
蘇辛夷狐疑着接過信展開一看,不由一怔,思量着說道:“鹿鳴林一倒,豐平衛基本上算是四分五散,我記得當初豐平衛是打散了分入各衛所的。
”
“是這樣沒錯,但是這些人私下裡未必沒有聯系,畢竟他們都跟了鹿鳴林那麼多年,情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散了的。
”蘇翼道。
蘇辛夷沉默一下,随即說道:“看信中的意思,這件事情是李太師一系的人牽線?
”
“沒有明确的證據之前不能妄言,但是這封信雖然匿名,但是筆迹我卻能認出幾分,是李逸明的字。
”
“李逸明?
”蘇辛夷驚了一下,李清漪的兄長,“大哥,你确定嗎?
”
“我與李逸明也相識,曾經見過他的字,雖然這封信做過遮掩,但是一個人寫字的小習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你看,李逸明的字圓潤中卻又帶着意思光芒,尤其是收尾時略帶鋒銳。
”
蘇辛夷仔細一看還真是這樣,李逸明給大哥寫匿名信,這就等于是拆了李太師的底。
“李逸明不是随着父母搬出了太師府,這個消息他是哪裡來的?
”蘇辛夷還是不敢輕易相信。
“李家二房雖然搬出了太師府,但是畢竟在府中住了幾十年,府裡的下人關系錯綜複雜,他們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線。
”蘇翼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像是他們國公府房頭多,下人們也是派系林立,各為其主。
“那大哥是什麼意思?
”蘇辛夷看着蘇翼問道。
“這件事情沒有驚動祖父,自從上次病一場,祖父現在精神不濟,沒有大事不會驚動他老人家。
這件事情我先禀與父親,然後父親又與二叔三叔商議,最後他們讓我來問你的意思。
”
蘇辛夷:……
這說了等于沒說。
瞧着妹妹的神色,蘇翼難得露出一個窘迫的笑容,輕咳一聲說道:“現在不同以往,李家的事情還要問殿下的意思。
”
蘇辛夷明白了,就道:“行,這件事情我與殿下說一下,聽聽殿下的意思在給家裡傳信。
”
蘇翼就點點頭,“李太師是三朝元老,這次益王的事情牽連這麼大,李太師都能帶着襄王躲過一劫,家裡長輩的意思是,如果沒有真憑實據不能輕易出手,如果李家真的有這個打算,咱們也得想好應對之策。
”
說到這裡,蘇翼看着妹妹,“如果殿下真的要出征,我會請求随行,你放心,我便是拼了命也會護殿下周全。
”
蘇辛夷心頭一凜,她沒想到蘇翼會這樣說,“大哥……”
蘇翼起身,“你不用勸我,這不隻是我的意思,也是家裡的意思,而且如果這次殿下出征,你二哥也會想辦法随軍。
辛夷,不用怕,我們都會護着你的。
”
蘇辛夷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便是到這一刻,她都沒提自己是打定決心殿下出征她會跟随的話,如果她說了,家裡人肯定會阻止她。
大哥是大伯的長子,也是唯一的兒子,大哥又隻有一個兒子還那麼小,她怎麼能讓大哥替她去冒險,她做不到。
“我知道了,謝謝你大哥。
”蘇辛夷笑着說道。
蘇翼聽着妹妹沒有拒絕,心裡微微松口氣,就怕她擰勁兒上來,死活不肯答應。
父親說的對,妹妹有了孩子,自然不能隻顧着丈夫,還要看顧孩子,兩頭為難自然是孩子重要,所以殿下那邊,家裡人就要為她分擔。
“還有一件事情。
”蘇翼看着妹妹,“商君衍托我給你帶封信,不過我給拒了,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