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都督姚公達的兒子。
”廣平郡王妃十分得意地說道,雖然她覺得姚公達的兒子比不上商君衍,但是現在商君衍不也比不上姚公達,兩下裡湊活一下也能打成平手。
皇後沉默了。
廣平郡王妃沒發現姐姐的不對勁,自顧自的又說道:“這麼多年瓊思哪裡受過委屈,在婚事上絕對不能讓人看笑話,姐姐,你說是不是……”
廣平郡王妃這時才發現姐姐的神色很不對勁,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遲疑地問道:“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
不然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皇後深吸口氣,看着妹妹,“你我的娘家如今都已經成為了庶民。
”
廣平郡王妃知道啊,但是那又怎麼樣,姐姐還是皇後,她還是廣平郡王妃,而且她也把娘家人都安排妥當了,不就是不能當官,做個富貴閑人也可以了。
對上妹妹還有些不懂的目光,皇後定定神,也是怪她,沒把這裡頭的事情早些跟她說,她就看着她,神色帶着鄭重之意,“當年讓你嫁給廣平郡王,你知道屁這婚事并不容易。
”
“是,我知道,但是最後不還是嫁了。
”廣平郡王妃笑着說道,“姐姐,我知道有你在,就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
“并不是,當初讓你嫁給廣平郡王陛下并不同意,是我求了陛下才得了這婚事。
但是也正因為如此,那幾年陛下一直偏寵李貴妃。
”
廣平郡王妃的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
“難道你沒發現嗎?
廣平郡王這些年其實并沒有得到重用,他本來就是閑散皇室,本身沒多大的才能,之所以在京城好算是有些連綿,是因為容王。
”
廣平郡王妃臉上的笑容徹底沒有了,“姐姐,你說話怎麼能這麼難聽?
郡王這麼多年也沒少為你做事。
”
“我說話難不難聽不要緊,但是有一點你記住了,你要想廣平郡王府平平安安的,不像是我們娘家一樣成為庶民,那就給瓊思找個合适的人家。
”
廣平郡王妃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她也不是個笨人,此時慢慢的也明白過來,看着姐姐嘟囔着說道:“姐姐,你的意思是陛下不許?
”
“我看你最近是得意忘形了,當初瓊思非看中了商君衍我便不同意這婚事,但是架不住瓊思真心喜歡他。
所以才想了個讓商君衍先娶,讓瓊思做好給人做填房的準備。
你也不想想,平靖郡王府已經走下坡路尚且如此,那五軍都督可是有實權的人家,你以為陛下能同意?
”
容王是她的兒子,容王的表妹嫁給了五軍都督之子,陛下怎麼會同意。
隻要是對太子不好的事情,陛下都不會同意的。
别看陛下對太子一向疾聲厲色,甚至于在朝臣面前對他一向管束極嚴,似乎沒多少父子情,但是……她嫁給陛下這麼多年,陛下從不讓她插手太子的事情。
這哪裡是不管不問,分明是護得太緊了。
别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
看着妹妹一臉不願的神色,皇後半晌說了一句,“這件事情沒得選,隻能這樣做。
除非,你與我都不想好過了。
”
廣平郡王妃的冷汗都落了下來,雖有些不情願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既然對容王不利,那就作罷。
”
歸根究底,隻有容王好,他們這些人才能好。
廣平郡王妃離開之後,皇後的面容帶着幾分疲憊,想想今日蘇辛夷十分強勢絲毫不肯吃虧的架勢,皇帝給太子挑媳婦真是煞費苦心,這是怕柔弱的太子妃頂不住後宮的嫔妃,所以特意挑了蘇辛夷這樣的。
蘇辛夷:……
皇後嗤笑一聲,強橫有什麼用,皇家後院生活,并不是有一身蠻力就足夠的,并不是性子強硬就是好事。
過剛易折啊。
蘇辛夷回了東宮之後,并沒把與李貴妃等人的言語放在心上,她知道這些人都各有心思,說出的話都不懷好意,殿下是什麼人她比誰都清楚。
就算是東宮真的要進人……
她就算是不舒服,也不會反對的。
當初既然要做太子妃,早就想到了這些,就沒見哪家的太子或者是陛下的後院隻有一個人的,這不是笑話嗎?
蘇辛夷強壓下心底深處那一點點不樂意,殿下對她有恩,隻要對殿下好,其他的她都不會在乎。
佘嬷嬷帶着人進來,“太子妃,這些都是東宮這幾年的賬冊,殿下的意思是交給您過目。
”
蘇辛夷坐在書案後,頭也沒擡地對着佘嬷嬷道:“嬷嬷,煩勞你帶着你把這些賬冊理一理,照着年月節禮分清楚,我回頭好查閱。
”
佘嬷嬷笑着迎下來,“隻是,咱們這邊的人手怕是不夠,殿下這後殿宮人隻有內監,多數都不識字。
跟着您從國公府的全都加起來,算上粗使丫頭婆子也隻有十幾個人,我看您還得選些人進來才成。
”
蘇辛夷停下手中的筆,想了想說道:“回頭我與殿下商議一下此事,嬷嬷,東宮的份例要從後宮走賬目嗎?
”
佘嬷嬷聞言搖搖頭,“這個老奴不清楚,要問張總管才成。
”
“那你去問一下張鑒。
”蘇辛夷經過今日與皇後還有李貴妃小小的交手,便知道她們對東宮對自己都沒什麼善意,如果東宮的用度要經後宮的賬冊,這可不是個好事情。
皇後能輕易卡她。
佘嬷嬷讓人抱着賬冊去了茶水房開始幹活,然後自己去了前殿找張鑒。
蘇辛夷覺得自己不能坐吃山空,她知道,陛下現在看着康健,但是病來如山倒,沒幾年陛下便會大病一場,然後一病不起。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太子殿下一向心善,他不會做的事情,她這個太子妃能給他補上。
蘇辛夷又想起自己聘禮中那六十匹馬還有二十副馱甲,總覺得有點詭異,這些東西家裡人都給她陪嫁回來了。
馬匹現在在東宮的馬廄裡好吃好喝地養着,馱甲總不能放在庫房落灰。
東宮的确有演武場,但是她嫁進來才知道,東宮原來的演武場在崇明殿東邊,那裡是整個東宮官員侍衛都能去的地方,她一個太子妃卻不好去。
但是,太子把原來的東宮北苑改成了演武場,專給她修建的,雖然比不上崇明殿那邊的大,但是她用足夠了。
太子的細緻用心,在她嫁進來後才能更清楚地體會到。
晏君初從明光殿處理完事務回到德陽殿,也不讓人通禀,自己慢慢地走進來,沒在正殿見到人,又轉身到了配殿,果然就看到了蘇辛夷正拿着筆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陽光透過窗子落在她的身上,那金色的光芒将她平日犀利的五官染上一層溫暖的顔色,整個人看上去溫和極了。
她霸占了太子的書桌,用着太子的筆墨,晏君初笑了笑,覺得得讓人再添一張桌子才成。
他的笑聲讓蘇辛夷緩過神來,擡起頭就看到晏君初的笑容,蘇辛夷就有點不好意思了,忙起身說道:“殿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
“在寫什麼?
”晏君初笑着問道。
蘇辛夷就道:“也沒想什麼。
”她自己還沒想出個章程來,就不拿出來讓太子煩心,索性就轉開話題,“漳平府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
晏君初今日的主要事情也是跟東宮的屬官商議漳平府的事情,關于他先要帶兵出征的事情,東宮屬官也分成了兩派,現在還沒有商議出個結果。
“漳平府那邊還沒最新消息傳來,不過估算着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
蘇辛夷沉默一下,看着晏君初,“殿下還是想親自出征嗎?
”
晏君初對上蘇辛夷的目光,笑了笑,“現在還不好說,聽父皇的旨意。
”
蘇辛夷懂了,應該是太子跟皇帝回禀過但是被陛下否了。
眼下就沒辦法了,陛下不松口,隻能先緩一緩。
蘇辛夷說不上是松口氣還是有些失望,但是總體來說太子不領兵出征,這對她來說是個好事,帶兵打仗總會遇到危險。
“漳平府有指揮使坐鎮,而且與鞑靼數次交手,眼下應該能應付,殿下也不用着急。
”蘇辛夷勸說道。
晏君初沒有否認,隻是對着蘇辛夷問道:“今日去後宮沒遇到什麼事情吧?
”
“沒有。
”蘇辛夷笑着搖搖頭,隻提了一句諸位王爺娶妻的事情可能要延一延。
晏君初聞言便道:“那也未必。
”
蘇辛夷便側眸看着他,“父皇還有閑暇給他們指婚?
”
晏君初輕笑一聲,“你以為選王妃會像是選太子妃這麼大張旗鼓?
父皇不過是看看皇後送上的名冊,然後把人圈定就可以了。
”
蘇辛夷還真不知道,這麼簡單的嗎?
那她們幾個人還憂心忡忡的樣子,這是做給她看的?
但是做給她看有什麼用?
諸位王爺娶不娶妻,什麼時候娶妻跟她有什麼關系?
蘇辛夷一時間想不通這裡的關竅,就對太子簡單地說了一下,不恥下問嘛。
晏君初聽完之後,眼睛一閃,然後看着蘇辛夷慢條斯理的開口,“怕是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提起諸位王爺娶妻的事情,正好可以正大光明與你說東宮的事情。
東宮除了你這個太子妃,其他的空位都還沒有人。
”
蘇辛夷怔了一下,一想太子說得有道理,她們就是想膈應她啊。
蘇辛夷之前想的很明白,但是現在要她當着面問太子這件事情,她忽然就有些問不出口了。
晏君初細細打量蘇辛夷的神色,笑着開口,“如果東宮要進人,你準備怎麼辦?
”
蘇辛夷心口一緊,想要做出一副寬容大度的樣子,但是她發現這一刻她有些笑不出來了。
想與做到底還是兩碼事。
蘇辛夷遲疑的神色,很顯然讓晏君初眼睛裡的笑意加深,他意味深長的開口,“哦,太子妃的意思孤知道了,你放心,我會與父皇說的。
”
什麼?
她說什麼了?
殿下明白什麼了?
“殿下,我……”
“我知道,你對我情深義重,自然是不喜歡孤的身邊有旁人,你放心,孤會如你所願,我會與父皇說東宮暫時不會進人的,你滿意了嗎?
開心了嗎?
”
蘇辛夷一臉驚愕的看着太子,這麼一口大鍋砸頭上,天知道她什麼都沒說啊。
晏君初強忍着笑意轉身就走,“你放心,孤現在就去與父皇說。
”
“殿下,等等……”
晏君初伸手攔住蘇辛夷,“阿沅,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到的,你安心等我回來。
”
“殿下,你聽我說……”
“你不用說,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晏君初說完忽然低頭在蘇辛夷唇上親了一下。
蘇辛夷:……
一晃神,太子已經走了。
她:……
這是什麼絕世大鍋啊。
完了,陛下會怎麼想?
晏君初出了門嘴角的笑容都壓不住了,眼睛裡都是飛揚的笑意,這樣的阿沅,還怪可愛的。
晏君初進入皇宮的範圍之後,面上的神色就變成了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滿臉的憂慮,胡思易剛将幾位大臣送走,一轉頭就看到太子殿下,忙過去請安,“見過太子殿下。
”
瞧着殿下的神色很不好,莫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胡思易心頭一顫,渾身都繃緊了。
“胡總管,父皇這會兒可有空?
”晏君初看着胡思易眉頭皺的更緊了問道。
胡思易忙點點頭,“陛下這會兒正得空,殿下稍等,奴才進去回禀一聲。
”
晏君初一臉憂郁的點點頭,胡思易忙轉身進去了,很快又走了出來,對着殿下躬身道:“殿下,陛下讓您進去。
”
晏君初點點頭,擡腳進了大殿。
皇帝正在禦案後看折子,瞧着太子進來,果然如胡思易所言神色不太好的樣子,就放下手中的折子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
晏君初似有些遲疑,想要開口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一臉糾結。
皇帝一看眉頭皺的更緊了,闆着臉道:“有話就直說,什麼事情能把你愁成這副樣子?
”
他想了想,難道是為了出征的事情?
生怕兒子賣慘,立刻先發制人!
“若是為了領兵的事情,你可以滾了!
”皇帝一臉不善,太子乃是儲君,親自領兵若是有個意外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