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大婚那天十分熱鬧,太子與蘇辛夷一起去的吳王府,結親迎親拜天地,親事辦得妥妥當當,二人回了東宮時天都黑透了。
蘇辛夷坐在銅鏡前摘了钗環,瞧着殿下也從淨房沐浴出來,便擡頭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殿下,你在前院瞧着吳王高興嗎?
”
晏君初聽了這話就走過來,順手接過辛夷摘下的金钗,拿在手裡把玩一下,這才說道:“出什麼事情了嗎?
”
蘇辛夷搖搖頭,“許是我多想了,總覺得吳王妃今日大婚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
蘇辛夷對季蘊不太了解,對于季家也不是很了解,不過季罡這個吏部侍郎倒是據說官風清廉,其他的也就不太知道了。
晏君初聞言透過銅鏡與鏡中人四目相對,微微挑眉,“不高興?
”
蘇辛夷遲疑一下說道:“也說不準是我看差了,當時送入洞房後揭開蓋頭時,有那麼一瞬間,我看着新娘子的神色沉沉的。
興許是緊張,我當時瞧花眼了。
”
晏君初卻覺得阿沅的眼睛一向鋒銳,不大可能看錯。
瞧着人卸完妝起身,他把手裡的金钗也放在桌上,牽着辛夷的手進了寝室。
二人進了寝帳,并肩靠着躺下,蘇辛夷側過身瞧着殿下,“皇後娘娘之前與我說了件事情,因為忙着吳王大婚的事情,我一直沒跟殿下說。
”
晏君初伸手把人攬進懷中,低頭看着她,“什麼事?
”
今天這樣的好日子,他不太想說些沒用的事情,隻想做點有用的事情,攬着人的手臂便順着蘇辛夷的脊背一路向下。
蘇辛夷:……
她伸手握住殿下的手,面上不由一紅,輕聲說道:“跟你說正事呢。
”
一向自律的殿下,最近有些癡迷這種事情,讓她覺得奇奇怪怪的,總之不太符合殿下給她的印象。
晏君初被辛夷這略帶嗔意的聲音給逗笑了,便道:“你說,我聽着。
”
蘇辛夷被太子這麼一打斷,之前想好的話都給忘了,索性就直接說出了口,“皇後娘娘明年要選秀,估摸着東宮這邊大約會進人,讓我問問殿下的意思。
”
晏君初沒想到是這件事情,選秀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三年一選,朝堂之上每到遴選之年都會早早地準備此事,所以他知道得比辛夷早得多。
想到這裡,他心念一動,看着辛夷問道:“阿沅,你怎麼想?
”
蘇辛夷沒想到殿下會反問她,若是以前,她自然是十分坦蕩的回一句,憑殿下做主,但是現在卻不這樣想了,她自己也有了私心。
隻是,她到底是太子妃,有些話能想卻不能說,有些事情也不能做,一時間竟然沉默下來。
晏君初眼睛一閃,一下子坐起身來,低頭看着身邊的人。
蘇辛夷蒙了一下,瞧着坐起來的殿下下意識地也跟着坐起來,“殿下?
”
“阿沅,你猶豫了。
”
蘇辛夷臉色微微一變,是啊,她猶豫了,那是因為殿下在她心中不隻是恩人,還有了其他的感情。
晏君初瞧着阿沅神色變幻不定,繼續開口說道:“若是當初你剛進東宮的時候,一定會十分堅定地說會為我好好挑幾個人的。
”
蘇辛夷心頭一梗。
當初還是太年少,感情這種東西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有些情分走着走着,處着處着就變了。
瞧着阿沅的神色,晏君初眼睛的笑意更濃,卻依舊擺出一副公正的模樣,“還記得你當初與我說的話嗎?
”
蘇辛夷記得。
晏君初笑,“我也記得。
”
蘇辛夷自閉了。
晏君初瞧着阿沅的神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這會兒隐隐朝着鍋底一路奔去,實在是撐不住了,不由笑出了聲。
蘇辛夷被殿下的笑聲給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擡頭看他一眼,瞧着他這般愉悅的樣子,沒忍住回了一句,“很好笑嗎?
”
晏君初立刻搖搖頭,“自然是不好笑,但是我很開心。
”
開心?
蘇辛夷嘀咕一句,“這有什麼好開心的?
”
“阿沅,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嗎?
”
晏君初不等蘇辛夷回答,便又自顧自地說道:“喜歡一個人,就想把她娶進門,時時刻刻能看到她,擡頭是她,低頭是她,悲喜由她,恨不能把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捧到她面前博她一笑。
”
蘇辛夷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下意識地搓搓手臂。
晏君初被她這麼一搓說不下去了,罷了,他娶的這個一向比較遲鈍,好在他有耐心。
“阿沅,你肯定是極喜歡我的。
”
蘇辛夷:“……”
“你看你之前猶豫了,再往前說你肯定不會猶豫必然會立刻勸我納新人的。
”
蘇辛夷無法反駁,是這樣,她以前确實不在乎殿下身邊有沒有别人,她隻在乎殿下開不開心。
“心有所屬,念念不忘,心有所愛,便容不下一粒沙。
阿沅,我很開心……”
蘇辛夷聽着殿下的聲音很是有些不自在,很像做出一副大方的樣子,但是她卻發現自己也做不到,殿下說得對,心有所愛,便心生獨占之意。
她,也是這世上最俗的女子。
因為喜歡,想要獨占。
“殿下,這怎麼能是開心的事情,世上的男子不都喜歡自己的妻子能夠大方一些嗎?
”
“孤豈能與那些俗人相比。
”
蘇辛夷心頭一跳,擡頭對上殿下的眼睛,她發現自己這一刻竟有些緊張起來,“殿下,你這話何意?
”
“世上美人萬千,能入我眼者唯一人矣。
”晏君初握住辛夷的手,“阿沅,我所求甚高卻又吝啬寡情,再無餘力供養其他人。
”
蘇辛夷下意識地反手握住殿下的手,一雙眼睛再無回避地對上太子的雙眸,她從來就不是猶豫遲疑的性子,現在聽了殿下的話,忽地生出一股勇氣,“殿下,你是想說此生隻喜歡我一個嗎?
”
“隻你一個,我這脆弱的身軀已無力顧全……”
“殿下!
”蘇辛夷這回還能聽不懂殿下故意在逗她?
他脆弱?
哼,以前她或許信,現在卻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晏君初大笑起來,把人抱進懷中,“惱了?
”
“沒有。
”蘇辛夷回了一句,“我隻是很意外,我也從未想過獨占殿下,但是殿下說得對,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我也隻是一個世俗女子,對殿下心生愛慕,便也容不得殿下身邊再有旁人。
我以為我能做到,但是我高估了自己,我不能。
”
“你若做到了,我倒是要傷心了。
”
蘇辛夷瞬間被逗笑了,窩在殿下的懷中,眉眼之間光華流轉,這一瞬間的喜悅,讓她終于懂了兩情相悅原來是這樣開心的事情。
“殿下,我現在很開心。
”
“我知道。
”
笑得這麼大聲,很難讓他不知道。
“殿下開心嗎?
”
“開心。
”
等這一刻這麼久了,終于等到了,豈能不開心。
蘇辛夷猛地直起身來,一把把人摁倒,自己撲上去壓在他的胸前,滿臉歡笑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愉悅的說道:“殿下,我們生個小殿下吧。
”
晏君初:……
不愧是他喜歡的人,就是這麼粗暴直爽,我喜歡你,就一定要生一個小小的你。
輕薄的床帳擋不住滿室燈光,若是往常,蘇辛夷是一定要将室内的燈隻留一盞角燈,她雖爽朗,但是對這種事情一向害羞,但是今日不同。
晏君初能察覺到她很興奮,尤其是那雙眼睛總是時時刻刻望着他,潋滟生春,讓他的心跟着軟了下來。
生一個小小的她,也很不錯。
聽到外面有人走動的聲音,蘇辛夷慢慢地睜開眼睛,身邊的人的呼吸悠長輕緩,她輕輕地轉身望着他,殿下的眉眼柔和精緻,每一樣都長在了她喜歡的那一點上,越看越是喜歡,這麼喜歡的一個人同樣也喜歡她,這種感覺真的是棒極了。
晏君初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的人在傻笑,與她往日的模樣大相徑庭,但是這種笑有一種魔力,讓他也跟着笑,“大清早就這麼開心?
”
蘇辛夷害羞的時刻已經過去了,這會兒倒是十分得意的說道:“當然開心,這世上隻有我才能擁有殿下這麼厲害的人。
”
晏君初捂臉。
蘇辛夷笑得更開心了,她坐起身,“殿下,該起了,今日吳王夫妻要敬茶,咱們可不能失禮遲到。
”
瞧着蘇辛夷開開心心地穿衣下了床,晏君初也笑着起身。
往日兩人感情也好,但是今日不管是佘嬷嬷還是連翹她們,都覺得今日殿下與太子妃似乎更黏糊了。
太子還是要早朝,吃完早膳急匆匆就走了,蘇辛夷則梳妝打扮,她不打算跟吳王妃搶風頭,便挑了一件稍微素一些的衣裳,不過太子妃的規制在那裡,也隻是比平日稍微簡單一點而已。
佘嬷嬷在一旁說道:“太子妃,是不是太素淡了些?
”
蘇辛夷笑了笑,“嬷嬷,今日是吳王妃的好日子,讓一讓又何妨。
”
佘嬷嬷就樂了,“太子妃就是心善,倒也不是不可,隻是我聽說吳王妃平素做事是謹慎的人,若是您穿得這麼素淡,萬一吳王妃以為您不看重她呢?
”
蘇辛夷還真沒這樣想過,忽然又想起吳王掀起蓋頭時吳王妃那一瞬間的神色,雖然蘇辛夷覺得自己可能是看花了眼,但是又琢磨着佘嬷嬷在宮裡多年,說話做事自有章程,她想了想,便道:“衣裳便不用換了,這金钗換一支吧。
”
佘嬷嬷就挑了一隻三翅鳳钗,鳳凰的尾羽上嵌了各色寶石,光華流轉,煞是好看。
蘇辛夷由着佘嬷嬷給她插進發間,對着鏡子照了照,雖然有些華麗,但是也沒再摘下來,瞧着時辰差不多了,這才帶着翠雀往元徽宮去。
太子殿下肯定是要等下朝之後才去元徽宮,至于陛下,蘇辛夷覺得陛下可能就跟當初他們大婚一樣,在紫宸殿見一見吳王夫妻,不會再去元徽宮了。
元徽宮今日也熱鬧,蘇辛夷到的早,皇後瞧着她來了,便笑着說道:“你來的倒是早,正好我這裡有些事情要問問你。
”
蘇辛夷上前見禮,這才笑着說道:“想着三弟妹今日要過來敬茶,自然要早些過來。
”說完頓了頓,“母後,您想問我什麼事情?
”
“是六尚局那邊的事情,三司會審,聽說是查出來不少東西,而且新組建的内廷府如今已經開始接管後宮事宜,你是怎麼想的?
”
蘇辛夷有點驚訝,她沒想到黃仲聲的速度這麼快,都已經開始接管後宮這邊的事情。
皇後瞧着蘇辛夷面上驚訝的神色不似僞裝,看來她也并不知情,眉心微微蹙起,内廷府現在奉陛下之命行事,陛下的意思是想讓内廷府取代六尚局?
皇後本意并不太想這樣,但是如果陛下是這個意思,她也隻能接受。
内廷府可是黃仲聲管着,雖然如今她與太子的關系比以前大為緩和,但是皇後心中還是有些别扭的。
蘇辛夷瞧着皇後的神色,心思一轉,便思量着開口說道:“母後,這件事情我并未聽殿下提起,六尚局現在群龍無首,接下來還有幾位王爺的婚事,内廷府想必是奉命暫時接管,等六尚局那邊查清之後,應該會有結果的。
”
皇後倒也不是對太子的人有意見,而是她現在畢竟是皇後,結果後宮管家成了太子的人,那她這個皇後做事不免有些束手束腳。
想到這裡,便看着蘇辛夷說道:“此事終會有個定論,且等着吧。
”
蘇辛夷能明白皇後的心思,就好似東宮的管家如果是皇後的人,她心中必然也會不舒服。
這個話題暫且揭過,正好阮明妃來了,緊跟着李貴妃她們都到了,殿中立刻就熱鬧起來。
蘇辛夷與幾位見過禮便坐在一旁,面上帶着笑,看着李貴妃今日格外精神的樣子,倒是跟之前萎靡的樣子大相徑庭。
看來尤香薷一事李貴妃已經算是認命了,這婚事闆上釘釘,她知道無力扭轉,現在倒是換了一副顔面,她琢磨着李貴妃怕是要重新開始複寵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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